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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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兰云菅

    孟织晚得了太子赏赐一事,毫不夸张的说,隔日举国上下都传遍了,谭薇听到风声,遣人来请孟织晚午时去春风醉欢楼一叙。

    孟府外停着谭府的马车,谭薇的贴身女婢见孟织晚出来,连忙将人迎上去。

    一只素手抵开车帘,谭薇姣好的容颜便漏了出来,孟织晚顺势入内坐下。

    孟织晚与谭薇从小相识,官家女眷有自己的交际圈,因此表面姐妹一大把,但闺中密友却只有谭薇一人,她一见谭薇就想说近日遇到的不寻常,谭薇只是握住她双手,轻轻摇头,示意这里不便说私房话。

    谭薇已经定好了包间,报了名便有侍从将两人引上二楼,除了信得过的贴身女婢,其余二三奴仆都侯在门外。

    浦一坐定,谭薇显然比她还激动:“织晚,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的入了太子眼啦?”

    孟织晚将太子殿下见她一事掩去,从入宫开始娓娓道来,期间菜都上好了,茶也续了好几杯。

    “妙哉妙哉!我竟成了太子妃的闺友,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便搬出你来!”谭薇不敢大声,只能压低了声音说道,脸上的喜色一点也遮不住,看样子真的很开心,她今年已经定了亲,工部尚书的嫡次子,待后年他从禹都调回京复职便成亲。

    其实太子妃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就差一道圣旨,可孟织晚还是不习惯这样提起,仿佛婚事马上就要办了似的。

    “姐姐,我总觉得不安心。”

    “你在忧虑什么?”

    见她不说,谭薇里面会意,将女婢都遣退出屋。

    屋里只有她们二人,孟织晚喝了口茶,压下不安,终于还是开口:“我这十五年来都会梦到一个孤魂,他在我及笄那日说,说是我相公……”

    谭薇显然惊呆了,无意识的擦了擦嘴,反应过来连忙问道:“你怎的从未与我说过……啊,你去寺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她想起孟织晚好几次拜托她保密她偷偷去寺庙里的事,本来她还奇怪为什么隐瞒。

    “如何了?莫非那鬼魂还夜夜入你梦?”

    “并无,我只是觉得……它还在。”

    谭薇显然已经惊愕的不能再惊愕了,鬼鬼神神的她一向不信,可是她知道孟织晚一定是忌惮极了才会跟她说。

    “你去寺里,大师可有法子?”

    孟织晚叹了口气,看样子还是困扰至极:“大师说命定,那鬼魂生前不是普通人,驱不了,可是无圆大师告知我要靠自己造化才能改命,第二日便入了宫。”

    闻言,谭薇稍稍松了口气:“皇太子真龙之身,也就只有这样的贵人才能驱散不祥,织晚你不要过于纠结,管那野魂到底是神是鬼,若真想对你做什么,为什么十余年只敢出现你梦里?”这估计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言罢,她又握住孟织晚的手“织晚,你如今是要跟天家议亲,一点错都差不得,没尾的事万不能扰你。”

    孟织晚感受对方手心的温暖,点点头,终于推开了雾茫由衷笑道:“多亏了姐姐,与姐姐交心总能让我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啊,若是那魂真有什么本事,为什么只在梦里?或许是这十几年都惶惶不安,才将那魂想的无所不能了些。

    心里放下了一桩心事,孟织晚眼瞧着脸上笑容多了起来,谭薇与她买了好些东西才回府。

    谭薇先送孟织晚回府,俩人正聊的火热,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春凉,怎么回事?”

    “小姐,顺天府衙门前堆了好些人。”

    孟织晚一听与孟尚有关,轻轻挑起一边帘子,外面吵吵嚷嚷,路人都围在衙门前,像是门前有什么稀奇事。

    谭府的府丁慢慢将人群驱出一条路,马车也缓缓前行,离府门越近,孟织晚这才看清,有一个披麻戴孝的人正在敲申冤鼓。

    原来是抱屈含冤的人。

    回了府,明芳便递来一张请帖,说是安钰公主邀她明日去公主府赏花。安钰公主已经出宫建了公主府,只是一般人请不动也不敢请公主。

    孟织晚瞧着烫了金边的请帖,心里想着还真是沾了皇太子的光。

    孟母给孟织晚送来一堆明日用的衣裙首饰,说是面见公主不能敷衍了事,可是安钰公主还挺好相处的,当然,孟织晚没说。

    傍晚,菜已布好,孟尚和孟稚珉也都下了值。

    张姨娘依旧遣奴来报身体不适,推了一起用饭。

    孟尚从进府脸色就不太好,看样子被什么烦扰住了。

    “父亲,今日之事我听说了,敲鼓的是兰家?”

    孟尚狠狠叹了口气:“是啊,吏部尚书前些日子被查出贿赂贪污,证据确凿,兰辉已下狱,兰家也抄了家,太子亲自过问的案子,这个兰云菅如今来敲鼓,我是上报还是压下?”

    “压下。”

    孟稚珉淡淡说道,“父亲,这是太子殿下亲自监督审查的,你若是上报他有冤,皇太子如何想?”

    孟尚看起来颇有些不忍,这事出前,他们两家都有意愿结成亲家,兰云菅他也见过,真是一个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的好儿郎。

    吏部掌“文选、勋封、考课之政”,即负责全国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相当于手里掌着文武百官的命脉,兰辉真是糊涂了,兢兢业业这些年,竟被钱财迷了眼,陛下怎么能容忍花钱买官这种事?那不是相当于放毒虫来蚕食朝廷?

    兰辉这件事最初被捅到了太子跟前,太子上报给圣上,圣上便将此事交给了太子,要求务必水落石出,皇太子查办必然没人敢欺瞒,现下人证物证俱全,兰辉就在狱中等着定刑。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管?那不是明摆着打太子脸面!?

    “可惜了兰云菅,听闻他母亲郁结于心逝去了,如今……”

    “父亲慎言!”孟稚珉强硬的打断孟尚的话,孟尚也知这话不妥,不再出言。

    孟稚珉就职刑部司,虽然并不是掌权人,但他接触过这件事,里面的古怪之处他察觉了但是不能说出,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必须闭嘴。

    昔日好友与太子,必然也必须站在太子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