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旁，三个青年正坐在那喝着酒，聊着天。

    三人虽称不上衣衫褴褛，但也绝称不上整洁，头发凌乱，身材稍有些瘦弱。

    巷子里偶尔有人往来，都离他们远远的，快步走过。

    长青城内因为设有专门接济乞丐的地方，所以大街小巷几乎很少有乞丐。

    而这些人，很显然，是这里的混混，地痞流氓。

    他们在长青城内有家，有亲人，但却没有正经的工作，整日游荡在不同的地方。

    李音不认为这几个人会有谢娟的线索，毕竟他们四天前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鬼混。

    但是，或许某个“混混”会见过谢娟。至于怎么找到这个“混混”，李音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他慢慢走到三人跟前，对着三人露出自认为礼貌的微笑。

    三人眼看着带着“诡异微笑”的李音一步步走近，心里有点发虚。

    他们能看出来李音是修行者，虽然他们自认为最近没犯什么事，但毕竟是社会治安的毒瘤，要是眼前这位大人要教训他们一顿，他们也没地方说理。

    “大人，我们没犯什么事吧。”其中一人谨慎地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有事问问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您刚刚问的那人我们肯定不知道，四天前我们没来过这。”三人明显也听到了李音在打听一个人，答道。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打听一下，你们这一带归谁管？老大是谁？”

    “程帮，程磊。您有什么事吗？”

    “那你们知道程磊他现在身在何处吗？”

    ……

    李音根据三人的指引，来到了一家小餐馆，现在离饭点还有点时间，里面只有几人正在用餐，说说笑笑，乍一看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餐馆。

    若不是门口大大的“程楼”，他都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李音走进餐馆后，观察了一阵，发现餐馆除了那几个客人，一男一女两个点菜、上菜的服务人员之外，还有两个不知身份的男人站在一个楼梯口前。

    李音自觉已经找对地方了，径自走向那两个男人。

    待李音走到他们面前，两人眉头一皱，说道：“楼上不招待客人，客人留步。”

    “我是来找程磊……先生的。”李音本想称呼程磊兄弟的，这样更贴合黑道，但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年纪，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普适的称呼。

    两人显然已经看出李音是位修行者，对视一眼，随后一人领着李音上楼，另一人则往餐馆的厨房走去。

    领李音上楼的男子将李音带到一个房间就离开了。

    房间四周摆满了柜子，柜子上有一些工艺品，酒坛子、茶叶盒等等，而最里面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具，明显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李音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大概十分钟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音能听出来人肯定不止一人。

    房门打开，门口总共有四人，两个健壮的大汉，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有一个头戴厨工帽，身穿白衣，满头大汗的中年人，看上去像是个厨师。

    李音顿时有点紧张，倒不是四人模样多么凶神恶煞，而是他能看出四人都是修行者！特别是那位老人，腰间佩剑，白发飘飘，眼神锐利。

    很快，四人一齐走了进来，令李音稍感诧异的是，四人中竟是那个厨师模样的人领头。

    随后，他坐在长桌后边，拿出一块布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找我有什么事？餐馆现在很忙，我还要下去做菜，长话短说。”

    李音虽然在电影里见过不少“隐于市”的黑道大佬，但真正见到还是愣了一阵，他现在甚至还能看到男人白衣上的油渍，显然他真的是这里的厨子。

    “程先生好，在下李音，是青衣的人，现在正在追查一个案子，希望您能让手下帮忙提供下线索。”

    李音话刚说完，突觉气氛有点不对劲，除了面前的“厨子”，其余三人正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而厨子也停下了擦汗的动作，皱起了眉头。

    “你tmd说你是谁的人？”

    “额，青衣。”

    “青衣什么时候有第三个人了？”

    “在下刚加入不久。”李音现在有点冒冷汗，他似乎忘了一些关键的东西，但他知道他现在必须冷静，必须装出强势的样子。

    “哦？那你知道青衣抓过程帮多少人吗？”

    “在下不知，但在下认为这并不冲突。”

    “哈哈哈……好一个不冲突，你倒是说说你想我们提供什么线索？”

    李音慢慢地将谢娟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并递上了她的画像。

    厨子模样的中年人接过画像，看都没看，扔在了一边，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找线索，但你们能给我什么？”

    说完后，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全程没看李音一眼，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程先生想要什么？”李音余光瞥了瞥四周脸色不善的三人，强装镇定地答道。

    男人放下杯子，盯着李音，缓缓说道：“以后青衣不再针对程帮，你能答应吗？”

    李音顿时语塞，他显然无法答应这样的条件，若是青衣有所顾忌，有所偏袒，青衣就不是青衣了。

    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这其中有点误会。

    “青衣从未针对任何人，我们针对的只有那些不仁之事、不义之事、不公之事，只要程帮恪守道义、心向良善，青衣和程帮就没有矛盾。”

    李音此时很慌，虽然他说得好听，但让黑社会心向良善，他自己都觉得痴人说梦。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中年人竟然没有反驳李音，反而摸着手上的茶杯，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男人回过神来，问道：“你说得好听，心向良善，但我手下的人吃什么呢？喝西北风吗？”

    男人在思考，李音也在思考，他知道对这些组织来说，怎么来钱是决定其是黑道还是白道的关键问题。

    李音快速回忆自己看过的电影、小说、历史，他现在也大概知道了眼前的中年男人想要的东西：洗白。

    “在下愚见：程帮可以走的路其实很多，最简单的当然是像您一样有自己的餐馆店铺，可以自食其力。若是那些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可以让他们从事镖师之类工作，或者直接成为玄机处的下属组织，吃官饷。此外，程帮消息灵通，自然也可以以此牟利……”

    李音说着自己的设想，中年人边听边用手指轻敲着桌子，显然也在思考。

    许久后，李音停了下来，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全说出来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他身上的汗还在不停地冒，虽然他是青衣，是公主殿下的人，但这并不能完全保证他的安全。

    又过了半晌，中年人的手指停了下来，“你走吧，明天过来拿消息。”说完便再次陷入沉思。

    李音起身，向男人作揖告辞。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程先生，镖师需要获得客人的信任，自身素质也要有保证，这对程帮来说有点困难，投靠玄机处会丧失一定的自主权，这些您都要想清楚再做决定。”

    李音作为青衣的一员，又受太傅大恩，本身还是想为青国做点贡献的，他也很乐意见到程帮由黑转白，也就多提醒了一句。

    中年厨子摆了摆手，轻声骂道：“滚吧。”

    李音见此，也就径直下楼离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有趣。”中年人嘀咕一句，又转头看着另外三人，问道：“你们觉得他说的怎么样？”

    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老人回道：“很困难。”

    中年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将谢娟的画像甩给其中一个壮汉，“拿着这画去问问！tmd还要去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