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再见与再见
当晚回到木屋后,叶愿将踏入习风期一事与兰相杏来说了说。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我走前踏入习风期了啊,再有三天我就要回伏土了,日后的习练就要看你自己了,扶摇风轻步这功法,能教也至多就是教到这了小愿子,关于驱风期与御风期都需要看你的悟性了。”兰相杏来说道。
听兰相杏来说完,叶愿也是双手抱拳,用并步标准的半跪不倒,膝压不斜的姿势,还有点返的下压腰脊,给兰相杏来沉重的鞠了一躬。
兰相杏来见状,欣慰的笑了笑,而后拿出那条对着叶愿日抽夜抽的竹鞭,这条竹鞭对于叶愿这三月时间的练功来说,可谓是记忆深刻啊,一旦出现任何错误或者坏习惯,便少不了兰相杏来的一竹鞭抽来,眼见兰相杏来又抽出了竹鞭,鞠完躬的叶愿也是神色一紧,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明晚我便会启程前往泰光城,交接新的来使,所以明天是最后一天小愿子。”兰相杏来说道,说完将手中的竹鞭递给了叶愿。
叶愿接过竹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面对兰香杏来的离别,叶愿心中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休息吧,明天便教你如何使用风法。”兰相杏来说道。
离别前的最后一晚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日叶愿醒来时,发现屋内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二哥?!!”叶愿惊喜的喊到。
只见麻利娇,兰相杏来还有甄爽三人正围坐在桌前吃着早饭,见甄爽与兰相杏来交谈的模样,仿佛是老早就认识的熟人一般。
“四弟好久不见啊哈哈。”甄爽回道。
叶愿急忙爬下了床来到甄爽身边,发现甄爽身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身上也都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二哥你受伤了吗?”叶愿问道。
“别人的血,昨天和刑督院的人办案时弄得。”甄爽回道,说完直接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碗粥。
而后起身拍了拍叶愿的肩膀,“我去把案宗给结了先,那边的人还在等着。”,说完便动身走了出去。
随后叶愿去到屋后洗漱了一番,回到屋内和麻利娇和兰相杏来一起吃起了早饭。
“老师,你认识二哥吗?”叶愿喝着粥问道兰相杏来。
“嗯,死对头。”兰相杏来平淡的回道。
“啊...?”叶愿不解的问道。
接着麻利娇便和叶愿解释了一番,叶愿才知道原来当年两国交战时,甄爽在一场比对中杀了兰相一脉的家主,所以兰相杏来才会说与甄爽的关系是死对头。
“那老师你不恨二哥吗?”叶愿直来直去的问道。
“不恨,错的是国与国之间,个人立场无对错。”兰相杏来平淡的回道。
吃完早饭过后,兰相杏来带着叶愿又去到了湖边,不过这次却是来到了那连通湖岸两边的石柱前。
“那就开始吧小愿子。”
“闭目深吸气,然后把双手张开头抬高,去感受风意沁润肤骨之间。”
“最后吐息沉气,让风意随通劲惯由全身。”
按着兰相杏来说的照做了一番后,叶愿只感觉浑身都被一股清凉的冷流所覆盖,睁开眼后轻轻的朝前走了一步,好像全身都变得轻盈了许多。
“双手后立,点返下压腰脊。”兰相杏来说道。
叶愿听后,按兰相杏来说的摆好了姿势。
“从岸边到最近的那根石柱有多少合并?”兰相杏来突然发问道。
“二十合一并...?”叶愿不确定的回道。
“嗯,那就试着按你所想的距离去控制劲力。”兰相杏来回道。
叶愿点头应答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微微前倾身体,用并步助跑了一段距离后,浑身发力一跃而起!
只看见空中的叶愿直立着双臂宛如飞燕一般,在湖面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
“落地时要用并步去卸力啊小愿子!!”
只听见兰相杏来的喊叫声传来,叶愿听后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兰相杏来,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便看到脚下已然是石柱的最边界了....
才反应过来的叶愿,急忙想用并步的膝压踩住柱边卸力,哪知一个踉跄没踩住,直接被柱边绊了一下,而后直直的朝着湖面飞去...
只听见噗通一声~的落水声后,叶愿也是直接坠进了湖水中,过了一会,只见一个满脸涨红的小脑袋瓜露出水面,这才朝着岸边游了过来。
“怎么样,大清早的洗个澡够凉快吧。”兰相杏来看着浑身湿透的叶愿调侃道。
“老师你一说话我就分心了...”叶愿回道。
“更多的是你的劲力没有控制好,虽然第一次能控制的如此接近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练几遍熟悉熟悉劲力就好了,你的目算合并也算的很准确,但你切记目算合并这事,是会跟着你的身体成长而变化的,等你长高长大了,你的并步也会变得更长些,你知道了吗。”兰相杏来说道。
“我知道了老师。”叶愿回道。
而后叶愿甩了甩湿透的衣服,又开始了扶摇风轻步的练习,仅是第二次叶愿便控制好了劲力,这还是在浑身湿透又增加了部分重量的情况下,接着便是在岸边与第一根石柱之间来回的跃返,不断的精进着对于劲力与距离的把握。
就如此练习了十来次来回后,叶愿身上的湿润的衣服也被暖烈的阳光给烘干了,此时时间已然去到了正午时分,叶愿和兰相杏来回到木屋简单吃了午饭后,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湖边。
“在我离开之前,去到湖对岸应该没问题吧?”兰相杏来看向叶愿问道,说话间还不知从哪又抽出了那根递给叶愿的竹鞭。
“应该没问题老师。”叶愿回道。
而后叶愿双手拍了拍脸,提了提精神,直接朝着湖对岸那头,一柱一柱的跳了过去,此时叶愿的心中毫无杂念,想的只有起跳时控制好劲力,和落地时注意好卸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着湖对岸越来越近,叶愿的心中也是激动的不行,等真正踩到了湖对岸岸边的石板后,叶愿紧张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回头看了看自己一路跳跃而过的石柱,叶愿对自己一鼓作气没有停歇的跳法,也是暗自吃惊不已,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变得强了许多。
“我刚刚是跳了多少根石柱来着...?再跳一遍回去慢慢数一遍吧...”
这次返回的途中,叶愿跳的颇为从容,甚至跳到后边的石柱时,还在空中旋力摆开身躯转了好几个圈,而后稳稳的落在了下一个石柱上,这一幕也被尽头的兰相杏来看的清清楚楚。
“你这虎小子...”兰相杏来欣慰的笑骂道。
看着叶愿一路不紧不慢的跳了过来,最后回到了岸边,兰相杏来心中也是有种说不上的成就感。
“小愿子。”兰相杏来拿起竹鞭,看着竹鞭说道。
“我在呢。”叶愿回道。
“我长这么大了也从没教过人,你是我的第一个学生。”兰相杏来平静的说道。
“你出师了。”兰相杏来说道。
说完,兰相杏来便折断了手中的竹鞭,直接丢进了湖里。
“老师我...”一时哽咽的叶愿,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陪我再去一次湖对岸吧,”兰相杏来说道,说完便一个箭步冲出,腾跃而起后落在最近的石柱上。
叶愿见状,也赶忙动身跟了上去,可初通风法的叶愿哪跟得上兰相杏来的脚步,这才跳到第二根石柱的功夫,兰相杏来便已经到了湖面中间的石柱上了,见其意思好像生怕叶愿追上她一般。
眼看着兰相杏来的身影越来越远,叶愿也是急忙加快了脚步,拼进全力想去跟上兰相杏来,可直到最后一根石柱时,叶愿也还是没有追上兰相杏来,看着近前空无一人的岸上....叶愿好像也渐渐意会到了兰相杏来的意思。
“老师...还会再见吗...”叶愿空落落的呢喃道。
回忆着这三个月兰相杏来的教导,年仅十二岁的叶愿也不知为何,默默的留下了两滴泪水,带着有些失落的心情,叶愿此刻哪也不想去,席地盘腿而坐,长叹了一口气后,闭上了眼开始吞吐着风意,眼下唯一想做的大概就是变得更强大,好让自己以后有机会再见到老师吧。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黄昏时分,年末时气略显孤冷的冬风,好似在湖面上吹送的所剩不多的三两时日,遥想入宗时间已经快六月了,也不知爷爷在家中过得怎么样了。
“四弟!”
只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喊声,叶愿也顺声睁开了眼睛。
只见甄爽正站在岸边上,双手交叉悠闲地看着叶愿,手中还拿着刚见面时就一直带在身上的八云剑剑鞘。
“什么时候能自己过来了?”甄爽问道。
“二哥?!!我就是今天才过来的!”叶愿回道。
“那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啊哈哈哈,快过来吧,正好带你去她那。”甄爽说道。
接着叶愿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压低身姿朝着岸边跳了过去。
“这半年你长高了不少啊四弟,呐,这两样东西都是给你的。”甄爽说道,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纸信封还有一个香囊。
叶愿接过信封和香囊后看了看,鼻子不由得一酸。
“二哥,这香囊是爷爷给你吗..?”叶愿问道。
“嗯,你爷爷一切都好,过几日出宗我陪你回去一趟,也一起过个年。”甄爽回道。
叶愿将香囊收进怀中,接着便打开了那一纸信封。
“信是师父写给你的。”甄爽说道。
叶愿打开了那一纸有些泛黄的信封,上边略微起毛的褶皱也能看出,这信写好已是有些时日了,带着沉重和些许好奇的心情,叶愿开始读起了这封远自皇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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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徒叶愿近来可好?信到时想已年末,气冷风寒还望多顾件衣裳,为师欲突破神知故无暇前去看望徒儿,望徒儿见谅可否?当日爽儿收徒时日多是草率,若徒儿心有闲杂也可与师父诉言一二,其人本心武若是不解,也可直说爽儿但问无妨,由此师徒之牵,谨徒儿叶愿来日方长。
-赵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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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信封读完,虽只是片纸信言,但读完的叶愿心中,也是对此师徒关系心安了不少,信中有问候也有关心,有尊重也有指导,话语间的词造也是直接了当,没有叶愿看不懂的地方。
“二哥,师父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叶愿好奇的问道。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甄爽回道。
“小老头?师父年纪很大了吗?”叶愿又问道。
“师父今年已经九十六了,不过倒是一点老态也没有,十月初我去了趟皇城,将收你为徒这事告诉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开心了好一阵呢。”甄爽回道。
“师父已经九十六了啊,我才十二岁得活多久才能追上师父啊。”叶愿天真的说道。
甄爽听后大声的笑了笑,摸了摸叶愿的头。
“过了年你就十三了,等黑签的案宗结了以后,我就带你去皇城看师父好不好?”甄爽问道。
“嗯!”叶愿回道。
一路闲聊着近来各自发生的事情,很快叶愿便跟着甄爽来到了一处别院外,看着有些熟悉的围墙,叶愿也是回忆着自己以前是不是来过这。
走到门前敲了敲门,没等有人回应甄爽便推开门带着叶愿走了进来,看着院内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摆设,叶愿也是想起来了这是哪里。
“这是师姐的院子?”叶愿不太确定的问道。
“嗯,四弟记得蛮清楚嘛。”甄爽回道。
“江育白!!!!!”只听见甄爽朝着角落那间,唯一亮起灯光的屋子大声的喊叫道。
没一会的功夫,便看见一人影从屋内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只见江育白此时正穿着干练单薄的轻服,头上围着一圈发巾,脖子上也是挂着一条毛巾,想必是吸汗用的吧。
“谁啊谁啊?!!!敢直接叫我名字,活得不耐烦了是吧!!!”迎面走来的江育白气冲冲的说道。
“吔?甄爽?还有你是..?愿儿!”江育白看清二人后兴奋的说道,接着直接走到了叶愿近前,抱住了叶愿。
“师姐好久不见。”被搂在江育白怀里的叶愿小声的说道。
“哼,你小子也知道好久不见呐?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我!”江育白说道,说完还不忘用手点了点叶愿的额头。
“还有你这家伙!来我这干什么?”江育白看向甄爽,没好气的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带四弟来看看你嘛。”甄爽说道。
“先进屋吧,有事里边说。”江育白说道,说完便拉起着叶愿的手,走进了屋内。
推开屋门,脚下是用石砖铺盖而成的地板,墙壁上也是石砖铺盖而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焦炭与铁腥味混合的味道,穿过屋内连通后院的石巷后,叶愿便来到了一处半露天的屋棚下边。
只见近前建有一半人高的石台,上边正摆放的都是燃烧着赤温的焦炭,石台下边还有一个用以送风的风箱,借着焦炭微弱的火光还能看到,一旁的物架上还摆有各类的铁器工具。
“这里是天工坊,愿儿你也是第一次来吧哈哈哈,坐,我给你拿好吃的。”江育白说道,接着不知从哪个铁盒里,抓出来一把花生瓜子,塞到了叶愿手中。
“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江育白看向跟来的甄爽说道。
“没什么大事,这次过来,想让你给四弟打把趁手的剑。”甄爽说道。
“这天底下你认识这么多天工师,干嘛非要找我?”江育白略带刁难的问道,说话间还不忘嗑起了瓜子。
“找你我比较放心些,再说了你不是四弟的师姐嘛。”甄爽略带讨好的回道。
“哼,放心?我看是不用花钱吧!不用你说我也会给愿儿做把武器。”江育白说道。
经此一言,甄爽仿佛是被说中了一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而后尴尬的哈哈了两声。
此时一旁的叶愿正边吃着花生瓜子,边好奇的看着一旁摆放的铁器杂物,根本没注意二人在说些什么。
“有什么要求?”江育白问道甄爽。
“要重,其次得耐用。”甄爽直接明了的说道。
“燕金,乌兰造,缩金,九川铁,要哪个?”江育白问道。
“缩金吧,更重些也不容易生锈。”甄爽说道。
“要哪种剑?”江育白问道。
“没开封的剑胚就行,越简单越好。”甄爽说道。
当夜,叶愿困了后直接在天工坊的木凳上睡着了,而甄爽则是在江育白一旁帮忙打着下手,抽拉着风箱送风引炭,不时帮江育白擦汗,渴了递水,二人彻夜未眠紧赶慢赶的,终是在天亮时做好了一条通体呈暗绿色的剑坯。
只见剑胚除了长度和外形有些许剑的模样外,再难看出来这是一把剑了,剑刃和剑尖处也尚未打磨塑形,宽厚的剑材从剑尖一路贯穿至剑把处,拿起一看宛如一条尖锐的铁条般。
“剑把再缠上几圈布带不硌手就行。”甄爽说道。
“这样就可以了?”江育白有些不满的问道。
“可以了,这样就够用了。”甄爽说道。
“这顶多就是个铁条!你不心疼愿儿我还心疼呢!不行,等我把剑形磨出来了你再拿走!”江育白说道。
此时睡在木凳上的叶愿,也被二人的争吵声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二人。
“四弟你醒了啊,看看你的剑喜不喜欢哈哈,给它取个名字。”甄爽夺过江育白手中的剑胚,伸出手让叶愿看了看。
“还取什么名字!叫无用算了!”江育白说道,说完又从甄爽手中,将剑胚给抢了过来,不情不愿的在剑把处缠起了布带,口上虽然说着不答应,但心中也是明白甄爽如此要求,肯定是别有用意的吧。
“我去带早饭回来哈。”甄爽说道,说完便直接跳上了房梁,从露天的棚顶中跳了出去。
等甄爽带着早饭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亮透了,此时的叶愿正坐在江育白的身边,看着江育白在剑胚上不知锤刻着什么。
“你喜欢的江米团还有鱼花粥。”只见甄爽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还有一个竹篮走了进来,而后将叶愿睡觉用的木凳搬了过来,在凳子上将早饭一一排开。
“哼,算你还有些良心,愿儿也赶紧的,鱼花粥凉了就不好吃了。”江育白说道。
喝上一口鱼香十足的鱼花粥,再咬一口糯叽叽的江米团子,其甜软松酥的豆馅带来的满足感,也是让彻夜未睡的江育白,困意减少了几分。
早饭吃完过后,江育白便神神秘秘的将剑胚用白布包了起来而后交给了叶愿,接着便一脸困意的将叶愿和甄爽二人给赶了出去。
“走走走,困死我了都。”江育白说道。
在江育白的催促声中道了别后,甄爽便带着叶愿回到了师姑的木屋内,而后就着叶愿的小床直接睡了过去。
此时的叶愿看着角落处,那兰相杏来曾经用过的蒲团,不经也有些失落了,蹒跚着脚步走到蒲团前坐下后,叶愿打开了白布包裹着的剑胚。
只见坑坑洼洼的剑身上,镌刻着两个醒目的大字。
“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