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缥缈浮尘

    少年跪倒在血泊中，胸口贯穿了利刃所留下的死亡。远去的背影在赤色余晖下，仿佛沾染了少年的热血。

    余晖没落，墨色的夜给跪地的少年披上了漆黑的外衣，渲染了凝固的血液。晚风起，不远山峰送来了如水波的冷风，洗刷在少年的身上，拂动了黑发，也拂动了浅浅草丛，惊起闪烁的萤火虫。它们挣扎着飞起，徘徊着，最终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一只，两只……

    风，伴着时间的流逝，淡淡地拂动着。天将破晓，一抹轻轻的，洋溢着生命的绿色火焰，抢先点亮了世界的一个点。少年的右手，燃起了这样一抹微乎其微的绿色火焰。火焰，在风中化解为稠密的绿色火花，向着伤口缓缓飘浮，柔和地疗愈着“不可逆转”的死亡。

    缓缓睁大双眼，呆滞地凝视着，黑色的瞳孔中燃起了和右手上一样的火焰。万丈天际，晨曦刺破雾霭，金辉洒向希冀着涅槃的大地。

    沐浴着希望，卧进大地的怀抱，涅槃的生命渐渐复苏。

    曦日初升，金色的光给倒地的少年暖起了跳动的心跳，点燃了涅槃的生命。晨风起，不远的山谷送来了如拥抱的暖风，拂动在身上，拂动了披风，也拂动了远处来者青年的长袍。

    青年目视着眼前的一切，感受着空气之中残留的灵息。

    为什么自己的灵阵传送无法使用？明明在几十里之外都能感受到强大的灵火气息，但为何却没有遗留下任何的战斗痕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飘地传来。

    青年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可是并没有气息……”

    下意识地，灵火骤起，一柄通体纯白中点缀着灿金色由灵火幻化的灵剑破空而出，紧紧地被握在青年的左手上。

    璀璨着，锋利着。

    风，不解风情地吹拂着，血腥的气息愈加明显，青年踏进一丛刚刚没过脚踝的草丛，随即注意到正前方的草丛又被明显踩踏过的痕迹，大滩的血迹将青青染成赤色。

    人类的血液！

    青年的心中猛然悸动着，眼神暗淡着，紧握着灵剑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对，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双眸紧闭，青年的眉头紧锁，风拂过青年的发梢，却带不走厚重的愁思；曙光璀璨，却无法点亮青年此刻心中的怅惘。

    猛然间，青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发疯似地踏入了身旁的灌木丛，灌木被无情地挤压开来，“坚持住，坚持住！”青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最后一丛灌木塔倒，一棵繁茂犹如一棵巨大的西兰花的樟树下，身披白色披风的少年趴倒在地上，身上飘落着几分残叶，身下浸染着斑驳血渍。

    一股残余的强大的灵火气息并没有成功地引起青年的注意。

    相反，青年呆呆地凝视着少年右手上如豆大的一点绿意，在晨风之中微微摇曳着，随时都有消逝的危险。

    青年笑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眼眸之中洋溢着澄澈的笑意，双手不自而然地颤抖着，将少年扶起，靠在沧桑遒劲的树干上。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青年收起了自己的圣剑，盘坐于地，“‘治愈’，有意思了……”

    青年注视着少年，后者的额头上若有若无地显示着一枚倒三角的印记，随即在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中，印记化作点点白色的星火，四散而去。

    瞳孔再次放大，青年诧异地看着印记的浮现与破碎，“这孩子竟然是我们执事组织的人！而且，是某个统领者的徒弟！”

    青年的内心翻江倒海，太阳穴上的肌肉不断地跳动着：统领者的徒弟竟然会被杀害？他的师父竟然不出面？难道执事组织的人，以及这孩子的师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又能够拥有击杀统领者徒弟的勇气与能力？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年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着震撼的内心，陷入了沉思。

    一抹绿色的灵火幽幽地从青年的右手上绽放，宛如温婉的波涛，缓缓地律动着将少年的身躯团团地包裹。

    少年手中豆大的灵火似乎感受到了相似的灵火能量，开始渐渐地变大，变得灿烂着，熊熊地燃烧着。

    朦胧之中艰难地睁开眼睛，少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陌生面孔，迷迷糊糊地，又失去了意识。

    青年捕捉到了少年睁开双眼的那一霎那，和蔼地笑了笑，将自己的灵火收了起来，“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看着少年胸口破碎的外套，以及完全愈合，连伤疤都没有留下的胸口，青年皱了皱眉头。

    “治愈”的灵火愈加旺盛，少年整个身躯都燃烧着生命的绿意。

    下一刻，绿色灵火熄灭，一抹浓稠的黑色在少年的左手上缓缓地显现，任由风的吹拂，亦不为所动。

    青年的心头瞬间“轰”地一声爆鸣，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当青年再次睁开双眼，那墨黑粘稠的灵火之上已经出现了两点，围绕着黑色灵火律动环绕的白色“火花”。

    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青年猛然间明白了什么，“统领者，呵呵，执事组织，哼哼，有意思。”

    风，伴着时间的流逝，淡淡地拂动着。

    夕阳欲垂，青年就这么一直盘坐在少年的身旁，没有一丝疲惫。

    远方的山和云，还是吞没了最后一丝的光晕，墨色再次渲染了大地。

    青年就这么久久地注视着少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这个孩子……也许，我也应该开始我的使命了！”

    ……

    翌日，朝霞初现，金色的黄辉荡然着挥洒，将新的一天慷慨地给予世间。

    靠着树干的少年缓缓地握紧了双拳，“醒了，就没必要继续躺着了。”青年盘坐在少年的身边，语气平淡而富有感染力。

    话语落下，少年仍是紧紧地握住双拳，没有动弹。

    “呵。”青年呵呵一笑，将自己的白色灵火瞬间召唤，只不过，并没有将其幻化为圣剑。

    猛然睁开双眼，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青年，并没有开口说话。

    挥动着自己的左手，少年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灵火召唤出来，可无论怎么努力，灵火就是不显现出来。

    少年放下了自己的左手，再一次冷冷地笑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青年并没有任何的表态。

    看着青年手上的灵火，“你也想夺走我的灵火能力吗？”声音仿佛锋利的冰凌。

    沉默。

    “呵呵，不说话是吗。”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深深地吸了口气，曜黑的瞳孔之中闪动着光泽。

    颤抖。

    少年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上缓缓燃起的黑色灵火，瞳孔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呃，噗……一团黑色粘稠的血液从少年的口中坠落，炸裂在地上。

    摇摇欲坠。

    晃动着脑袋，视线逐渐模糊，并开始天旋地转。少年不甘地紧握着双拳，向着草地上倒下。

    见状，青年一把扶住少年，将其再次靠在树上，从自己左手上的“手表”中取出了一支松石绿的药剂，缓缓地将其打开，放在少年的鼻子下轻轻地晃动着。

    少年的眼皮微微地动了动。

    青年笑了笑，将药剂喂少年喝了下去。

    ……

    良久，少年再一次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呆滞着，暗淡的视野之中一切的色彩，都失去了它们的本色。

    缓缓地站起，涣散的瞳孔对视着深邃的瞳孔，四目相对，少年不寒而栗。

    “您是哪位？”少年傻乎乎地问道。

    青年愕然，皱了皱眉头，“失忆？”青年的疑惑如潮涌，漫上心头。

    随即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治愈的代价，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路人。”

    颓丧地晃了晃脑袋，少年靠着树干又坐了下去，眼神之中交织错杂着迷茫与苦涩，失落与不甘，双目之上仿佛笼罩着薄薄的雾霭，尘封着过往，隐秘着现实。

    凝视着，青年缓缓地坐下。

    晨风吹起少年的发梢，带走了那枚印记最后存在的气息。

    似乎有什么在流淌着逝去，青年看向少年，皱起了眉头，呢喃自语，“灵息……”

    晨雾飘飘悠悠地散去，犹如薄纱，律动着消逝，少年灰色的眼眸之中掠过一缕转瞬即逝的白色光芒，渐渐明澈。

    歪过头，少年无意间瞥见草地上斑驳渲染的血色，手指不觉地颤动，缓缓地抬起手，指向血泊，“您受伤了？”

    闻言，青年眼眸之中掠过一抹精彩：这孩子，失忆了还在关心别人，人性，真的本善吗……

    摇了摇头，“是你自己受伤了。”青年波澜不兴地说道，期待着少年的反应。

    愣了愣，少年缓缓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胸前破损的外衣上沾满凝固的血块，却并不存在的伤口，嘴角微微地向后拉动着。

    少年努力地回忆着，捕捉着和自己受伤的有关记忆，却徒劳无获，甚至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过去的记忆在被遮盖，被冲刷，被侵蚀，逐渐变成茫茫的一片。

    抬起头，少年的曜黑的双眸跃动着丝丝的狡黠，“那，是您救了我吗？”

    四目再次相视，明澈对着蛰藏，狡黠对着真实。

    “我只是一个路人。”青年轻轻地说着，重复了两遍“路人”。

    “可是，我并不觉得您只是一个路人。”少年丝毫不畏惧地对视着，“您一定知道些什么。”

    看着青年皱起的眉头，少年缓缓地补充道，“直觉，直觉告诉我，您不是路人。”

    笑意再次绽放于少年的双眸之中，流淌着，此刻的少年犹如一只狡黠的狐狸，并不信任眼前的青年，但直觉又知道，那里，虽然危险，但是有自己的答案。

    “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况且你也并不相信我，何必从一个不信任的人那里冒险寻求未必真实的答案。”

    青年起身，看向满脸疑惑的少年，淡然地摆了摆手，“你的体力也恢复了，我该走了。”言毕，莫名地向着少年笑了笑，“有缘再会吧。”

    少年站在原地，凝视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回荡着自己与青年的对话，直觉告诉他，答案就藏在对话之中。

    “您是哪位？”——“一个路人。”

    “您受伤了？”——“是你自己受伤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您只是一个路人。”…“您一定知道些什么。”…“直觉，直觉告诉我，您不是路人。”——“我真的只是一个路人，况且你也并不相信我，何必从一个不信任的人那里冒险寻求未必真实的答案。”…“你的体力也恢复了，我该走了。”…“有缘再会吧。”

    无数虚无的思维在少年的脑海之中跃动着，闪烁着：如果他不知道什么，那么他是如何仅仅凭借着血泊和自己胸前衣物的破损就断定自己受伤了？毕竟，自己的身上不存在伤痕，既然没有伤痕，那他又如何断定自己受伤？

    难道，他是伤害了自己的人？

    不，一定不是！

    如果他是伤害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路人，难道不应该杀死自己吗，就算另有所图，也不会给予自己苏醒的机会；就算让自己醒来，也应该尽可能地博取自己的信任，而不是冷淡如寒冰。

    除非，他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可是，自己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只拥有一个灵火的人，又值得谁去那么做？

    他还说，他要走了，是因为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他如果只是路人，那自己的体力恢复与否，又与他有何关联？既然他知道自己体力恢复了，那就说明，他有判断的依据，而依据不是凭空而来，一定有所对照，他一定直到些什么，哪怕他真的是一个路人，他也至少知道些什么。

    也许，答案就是“有缘再会吧”。

    青年之所以留下这么一句话，也许，是对于自己的试探吧。

    因为自己对于他的不信任，所以，他选择留下蛛丝马迹，将答案藏在对话之中，让自己抽丝剥茧得到答案。

    恍然间，少年猛地睁开双眼，自信地笑了。

    然而，却是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仿佛在引导着自己去发现什么，去做什么，他，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少年的心中澄澈如鉴，无论如何，绝不能眼看着青年离开！

    青年即将缓缓地离开视线，少年握紧了双拳，朝着青年离去的方向，像一匹小马驹，快速地追逐着彼此间的距离。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看着彼此之间缓缓地被缩短的距离，少年不断地催促着自己，“再快一点！”

    听着身后奔跑的声音，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以啊，够敏锐的！”

    放慢了脚步，青年不急不慢地前行着，但又不停下来，似乎又在试探着什么。

    眼看就要追上青年，少年同样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和青年相似的速度，两者之间隔着短短的几米距离。

    ……

    时间缓缓，日已中天，青年仍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少年满头大汗，胸口宛如针扎的感觉刺痛着神经。

    手掌擦过汗水，少年已是气喘吁吁。

    当手掌再次擦过嘴边的汗水，少年发现，汗水之中渲染了浓浓的血色，胸口的疼痛仿佛要将自己吞噬。

    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液，少年咬紧牙关，倔强地迈动沉重的双腿，紧紧地跟住青年的步伐。

    少年不知道，此时此刻，青年的眼眸之中交杂着欣赏与心酸。

    朦朦胧胧，少年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可自己的脚步仍然蹒跚着向前，死死地咬紧和青年间的距离。

    血浸染汗水，点点滴滴坠落，少年低着头，麻木地迈动着双腿。

    视线渐渐模糊，世界成了茫茫一片。

    清风悠悠，吹拂着飒飒叶片。

    沁芳幽幽，洋溢着勃勃生气。

    少年睁开铅重的眼皮，满脸的汗渍与嘴角干涸的血污，曜黑的瞳孔中闪烁着冷冷亦灼灼的执念。

    “呼……”喘息着，“现在，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苦涩的笑意凋零着绽放，嘴角溢出新鲜的殷红。

    沁芳扑面，青年将一管湖蓝色的药剂递给少年，“它对你也许有帮助。”看着少年低着头，不屑一顾的模样，笑盈盈地一语道破，“胸口像针扎一样的刺痛，而且是范围性的疼痛，对吧。”

    猛然抬起头，少年凄惨地笑着，难以置信地警惕着，直直地注视着青年手中的药剂，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无力地擦拭着嘴角即将陨落的血液。

    “我一无所有。”少年无厘头地说道。

    青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药剂递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咽了咽混杂着血腥气味的唾液。

    “你这么年轻，难道想失去生命？”青年淡淡地说着，不知是冷漠，亦或是激将法。

    少年的心头颤动着，他清楚地知道，这管药剂的确对于自己有很大的帮助；他亦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确伤得很严重，宛如千万针刺同时扎入肉中，强烈的刺痛感。

    感受着盎洋的沁芳，曜黑的瞳孔满溢着不决的犹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少年并不想向一个陌生人欠下救命之恩，从而成为自己一生的桎梏，就像一把没有钥匙的枷锁，重重地铐压着自己的一生。

    药剂的沁芳刺痛着少年的心脏，莫名地感觉，自己和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笔直地站立着，拿着可以拯救他人生命的药剂，而自己的只能痛苦地抉择：喝下药剂，一生套上枷锁；抑或是等着自己年轻的生命在阵阵刺痛中凋零。

    嘴角，血色渲染少年的倔强笑意。

    茫……盲……

    浑身瘫软地靠在树干上，闭上双眼，感受着生命伴着飘落的老叶在渐行渐远。

    ……

    “呼！”的一声，什么被点燃，熊熊地燃烧着。

    紧闭的眼睛颤抖，“我要死了吗？传说中灵火的持有者在死无归所的时候会被灵火反噬，灵魂将被灵火收割，是真的吗……”

    彷徨地睁开眼，浓厚的绿意涌入眼帘，心头一颤。

    “你不想知道答案了？”

    挣扎着站起，感受着身上的灵火，如沐春风，缓缓地开口，“这是您的灵火？”

    少年苦涩的笑了笑，隐隐的小酒窝若有若无，“您果然很强大。”

    卑微地低下头，无奈而痛恨着自己被套上了枷锁的生命，倒不如一死了之的直接。

    下一刻，少年吞了一口口水，颤栗地注视着自己的右手，一抹浓郁的绿色灵火温婉地燃烧着，向着全身的方向蔓延出浅绿色的生机。

    正午的艳阳在繁叶之间跃动着，洒落。光辉与灵火交相辉映，温和而灼灼的风涌，送来新的气息。

    “想知道真相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青年含着笑意，像是循循善诱的师父在引导。

    “所以，您真的只是路人？”少年“随意而漠然”地问道。

    随即，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知道答案。”“您知道答案。”

    青年哈哈大笑。

    少年深吸一口气，“您可以告诉我什么？”

    绿色的灵火悄悄地消散，少年忍不住地咳嗽着。

    青年递过药剂。

    不语，少年右手握拳，左手接过药剂，认真地说道，“无以为报。”

    药剂如涓涓清流，清凉的活力即刻荡漾在所流滑之处。

    “呼。”白色灵火骤然而起，灵剑撕破风的涌动。

    “您真的很强大。”少年由衷地赞叹。

    青年的双眸之中流淌着玩味的笑意，“你曾经也拥有类似的灵剑。”

    凄惨的淡然遮盖少年的面容，“也曾灿烂辉煌，而今生死茫茫。”少年低语着落魄。

    “您还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少年看似爽朗地笑意，掩盖住了愁云。

    青年点了点头：避虚就实，自己的徒弟需要这样的价值观。

    如此想着，笑意隐现。

    “你想知道什么？”

    “我为什么会死。”

    震慑，青年大为震撼。

    “你怎么……？”

    “果然……”

    醒悟，青年不免恼火：这小子在给自己下套！

    “那我之所以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我手上的绿色灵火，是吗？”少年看着自己的右手，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灵火气息。

    “是的。”青年如实回答。

    “会有代价吗？”少年明知故问。

    “有，而且你也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颤抖，少年感觉到了聚光灯下的曝光。

    “我之前并不知道我拥有第二种灵火。”少年似乎说漏了什么。

    “第二种？”青年挑了挑眉毛。“你不是失忆了吗？”

    少年不语。

    失忆，片面性的失忆……，青年的脑海里浮现着思考的思路。

    对话间断，青年看着少年无所谓又无所畏的模样，犹豫着是否揭开粉饰的平和。

    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什么？”

    “一梦皆空。”

    “呵呵，你是一名执事。”

    “什么是执事？”

    青年的嘴角向后拉动着上翘：警惕性很强啊，不过，你抖动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你。

    “你之前很强大。”

    “那我为什么还会死亡？”少年讥笑着反问，抬起头，笑意阑珊，渐渐凝固。

    少年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眼神，如庭下积水，却更为简单，简单到仿佛空空如也，但却令少年为其颤栗。

    “所谓的强大，只不过是还没有遇到敌手。”

    少年的呼吸愈加急促。

    “谁有必要来杀我？”

    “因为你很强。”

    “那我就这么……就这么……”少年结结巴巴。

    “因为你的人性和他的兽性。”

    思索，无获……

    “他？是谁？”

    “无可奉告。”

    “呵，那你救我干吗？”

    青年深吸一口气，“责任。”

    “责任？你的责任与我有关？”少年咄咄逼人。

    往事如烟似尘，弥漫心头，那一袭的素袍，那一道“和平至上，生命至上。”的责任……

    叹气：果然，不是所有人能理解……

    青年不再多言，转身欲行。

    少年感受着自己急促而躁动的心跳，“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青年的脚步没有停顿，“无妨。”

    青年的脚步又迈出一步，少年的心跳又收紧一分。

    “有人告诉我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和您的责任也许有相似点。”少年急迫地说道。

    青年的脚步仍然没有留意。

    少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我觉得您不像是在担负责任，更像是在践行善良。”

    青年停步，转过身，“何以见得？”

    深吸一口气，少年不敢和青年对视，只是注视着地面，紧紧握紧双拳，浑身颤抖着，缓缓地开口，“和平至上，生命至上。”

    青年愣住了，随即笑了笑，“谁告诉你的？”看似轻飘飘，内心却波涛汹涌：这八个字，虽然自己和其他四名统领者一直在践行，但是却从未外传出去；虽然，这八个字一直作为组织的行为准则，但是并没有明文规定。

    青年难以平复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谁告诉你的这八个字？”

    少年不解地看着青年激动万分的表情，“曾经的我留给现在的馈赠吧。”

    少年无辜的声音震碎了青年的防线。

    “你，究竟还记得什么？”青年迫切地问道。

    “一梦皆空。”少年狡黠地说道，宛如一只负伤的狐狸，渴望找到依靠，却从来不失去警惕。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现在，可是直接从甲级的执事跌落到了癸级的执事呢。”青年的声音充满诱惑力。

    “我知道自己现在很弱。还有，您似乎也没有告诉我答案啊，您说的那些，我或多或少知道。”少年似乎带着丝丝的不满。

    “是啊，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我只是一个路人。”

    “可是，您说过，您知道答案。”少年不依不挠。

    “你在是还没有知道的能力，若强求，反而不利。”

    ……

    “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明白。”

    ……

    少年无语了，低着头。

    “你觉得，你的责任是什么？”青年唐突地问道。

    摇了摇头。

    “你觉得‘和平至上，生命至上’这八个字如何？”

    再度摇了摇头。

    “你觉得你能做到这八个字吗？我是说，你既然认为这是曾经给予现在的馈赠。”

    没有回答。

    “那你想不想成为那样的一个人？”青年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抬起头，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我这么弱小，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拿什么去守护和平，去保护其他人？”少年自嘲道。

    “抛开一切，想，还是不想。”

    长久的沉默……

    少年歪着脑袋，在审视着自己的内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答案。”青年看到少年点头，如释重负，说出了莫名其妙的话。

    “你想成为这样的人，而他并不想，这就是最后的答案。”青年说完，挥了挥手，“走吧，我也该走了，你也得到答案了。”

    天边的太阳开始西斜，光辉渐渐地，成为了余辉。

    少年站在原地，凝视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心中澄澈如鉴，虽然，自己的抉择很有可能成为一生的枷锁，但是，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不仅可以信任，甚至，是值得去追随着他，去向他学习终生，同时，还有太多的疑惑还没有解答，他给予自己的答案还是那么的模棱两可……

    踟蹰着，犹豫着，抉择就在眼前。

    少年清楚地知道，每一次的抉择，都是一场蜕变，一场破茧的涅槃，无论结果是什么，抉择，但求无愧于自己最初的信念。

    少年清楚地知道，若心之所向，则素履以往，一苇为航。

    凝视着青年的背影不知如何启齿，少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神之中满是澄明的执着，“师…师父？”

    青年回过头，看着满脸涨红的少年，似笑非笑。

    脸颊滚烫，少年咬着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平复着内心的灼热，“我…我可以拜您为师，跟随您学习吗？”

    少年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心跳声清晰可闻。

    “呵……”青年正色道，“你确定？”

    不语，少年回以肯定而倔强的眼神。

    “你并不知道我是谁。”青年眼光一寒，“甚至，我是那个伤害了你的人。”

    青年本想说“甚至，我可能是那个杀了你的人”，但想到这本来只是对于少年决心的试探，终究于心不忍，隐藏了锋芒。

    少年低着头，一字一句倔强地说道，“您，救，了，我！”

    “哦，是吗？”青年的语气之中内蕴着丝丝的讽刺，“你怎么确定我救你的目的？你就将自己的命运送于他人之手？你可知道拜师意味着永恒地追随，甚至成为桎梏！你的怀疑和警惕性呢！”

    青年并没有开宗明义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灵魂地拷问，“桎梏”二字，被重重地爆出。

    “因为我有信仰……”少年面无表情，死死地注视着青年，眼角闪烁着晶莹，剔透着璀璨霞光，“怀疑和信仰都是需要的，怀疑为我推翻昨日，并铺垫明日信仰。”

    “我对徒弟的要求很严格的。”青年玩味地说道。

    少年对视着青年深邃的双眼，毫不畏惧。

    “笑面狐卸下了面具？”下一刻，目光锁定在少年湿润的眼角，青年明白了，“想成为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千万人，亦往矣！”少年挥动着自己的手臂，残缺的披风在风中呼呼地飘浮着。

    青年的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却是满心欢喜，点了点头，看向少年期待的小眼神，忍住笑意说道，“我会对你进行考核。”

    少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充盈着眼眶，在余晖中闪烁着坠落。

    希望，自己的抉择永远不会让自己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