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华承眼神躲闪着说。

    “爸爸骗我。”宋微语极力压住自己的哭腔，缓缓问道，“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对吗？”

    “囡囡，你……”宋华承的双眼骤然瞪大，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个反应已经很明显了，宋微语点开那篇报道，递到宋华承眼前，“这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

    宋华承在心里斗争了一番，才哽咽着开口：“是。”

    “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说，妈妈是因为生我和哥哥才去世的？”宋微语的眼泪涌出来，再也止不住了。

    她在家人面前，很少哭的。

    宋华承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轻轻抱住女儿，忏悔着说：“对不起，爸爸一时糊涂，才说了这么荒唐的话。”

    当女儿问他，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时，他看着三岁的小丫头，不忍心说出车祸这样可怕的场面。而是说，妈妈是天使，把他们送到人间后，回到了天上。

    后来一对儿女越长越大，把这话理解为难产，宋华承索性不解释了。

    “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让你们再也没过过生日。”

    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两兄妹就没庆祝过生日了。

    给他们生命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他们怎么能在这一天开心起来？

    “知错能改，我和哥哥原谅你了。”宋微语努力止住哭声，轻轻拍着宋华承的背。

    小时候，她觉得爸爸无所不能。

    直到某一天，她躲在门后，透过缝隙，看到爸爸抱着妈妈的相框，哭得不能自已，却还压抑住声音，不让孩子听到。

    那时候她才知道，爸爸也很脆弱，现在她长大了，也学着安慰爸爸。

    父女俩互相安慰了很久，才稍微平复心情，坐下来好好谈谈。

    “爸，车祸那一天，现场到底是什么状况？”

    宋华承回忆起那件事，脑袋隐隐作痛，深深叹了口气说：“那天，你妈妈去买奶粉，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了，当场没了气息……”

    一字一句，仿佛刀子剜心，宋微语的眼眶再度泛红，“那车上的人，是不是一位阿姨？”

    “车上是一对夫妻，当时是女方开的车，跟男方吵起架来，车子才会失控的。”宋华承说到这，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才继续道，“女方送进医院没抢救过来，男方只是轻微脑震荡。”

    听到这话，宋微语又想不明白了。

    爸爸说的她当然相信，但为什么苏琬仪说出来的，却是完全相反的？

    “过去的事，就别多想了。”宋华承温声细语道。

    “嗯。”宋微语抽回自己的思绪，挤出一个笑，“对了，这事先别告诉哥哥，他最近还要打比赛。”

    “我知道了。”

    “我先上楼了，爸爸也早点睡吧。”刚走上台阶，宋微语又回过头来，“爸，你以后去看妈妈，记得叫上我。”

    “好。”宋华承忍不住又落泪了。

    关上房间的门，宋微语腿上一软，直接靠着门坐下，目光落在书桌上摆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脸和她有七分像，只是比她更温柔和蔼。

    那是方晚榆，宋微语名字，就是从妈妈那儿演变来的。

    “妈妈，我想你了。”宋微语缩着身子，把脸埋在膝盖上，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哭累了，拖着身子去洗澡。出来时，脑袋也清醒多了。

    想起棠淮担忧的样子，她赶紧先发个微信。

    小鲨鱼：我没事，放心吧。

    tang：真的？

    紧接着一通语音电话打了进来，宋微语清清嗓子，才按下接听键。

    她努力用正常的声音问：“干嘛。”

    棠淮：“哭过了吧，鼻音这么重。”

    宋微语沉默几秒：“嗯。”

    棠淮：“好想抱抱你。”

    宋微语耿直道：“那你就想吧。”

    棠淮：“不行，明天我要去找你。”

    宋微语：“找我干嘛。”

    棠淮：“带你去玩，至于去哪，先不告诉你。”

    宋微语躺到床上：“你肚子里又装什么坏水。”

    ……

    聊了一晚上，宋微语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听筒里传来细小的呼吸声，棠淮知道她睡着了。

    “晚安，一觉醒来后，坏心情也一起清零了吧。”他声音过分的温柔。

    他没挂断电话，而是把手机放到枕头边，听着宋微语均匀的呼吸入睡。

    梦里，宋微语见到了方晚榆，所以醒来时，她的嘴角还挂着笑。

    闹钟响个不停，她翻了个身按停，视线落到枕头旁边。

    “啊这！”她猛然抓起手机。

    已通话520分钟

    这是从昨晚开始就没挂？！

    “嗯？起来了？”棠淮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还能听出笑意。

    宋微语吓得按断电话，这男人也真是的，居然偷听她睡觉！

    她昨晚……应该没打呼噜吧？

    “啊啊啊！”宋微语一顿哀嚎，钻进卫生间。

    洗漱时，她习惯性玩手机，正好看到棠淮的粉丝群搞活动，奖品是棠淮的q版挂件。

    小鲨鱼：姐妹，这个q版周边去哪里买啊？

    “转发表演赛的投票通道，然后给棠总拉票，就能参与抽奖”

    “还有还有，要加咱们群主的qq领奖”

    小鲨鱼：这么多人，群主的qq要爆吧？

    “群主：没关系，这个群才两千人”

    接着，宋微语把投票链接发到qq空间，顺便登上微信和微博，都转发了一遍。

    她懒得写挨个文案，所以基本是复制粘贴空间的。

    棠淮秒赞了微信朋友圈，再私聊她。

    tang：好了没，我在楼下等你。

    小鲨鱼：马上！

    宋微语火速换了套酷酷的小皮裙，路过镜子时，又折回去换掉。

    因此，棠淮见到她时，有点惊讶道：“你今天穿的……像小学生。”

    一身深蓝色水手服，搭配一双玛丽珍鞋，及肩的黑发绑成两个麻花辫，妆容也是偏向少女风。

    宋微语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发夹，歪歪脑袋问：“不可爱吗？”

    其实她很少打扮成这种风格，主要是怕昨晚自己的形象破灭了，今天才想着挽回一下。

    棠淮的喉结动了动，低头亲了下她水嫩嫩的唇。

    随后又狡黠一笑：“可爱到犯规了。”

    宋微语的小脸爆红，拽住棠淮的衣领，踮脚也亲了他一下。

    “犯规了要接受惩罚。”她也学着勾了勾嘴角。

    吃亏的事，她从来不干，必须亲回来！

    鉴于他们还站在宋家门口，棠淮忍住继续亲回去的冲动，拉着她上车。

    “昨晚的事……”棠淮欲言又止，“算了，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

    “没事，你又不是外人。”宋微语睡了一觉，心情好了不少，此时也可以淡然说出来。

    “我妈妈，确实是在二十年前的车祸中去世的，而且当时是苏琬仪爸妈开的车，昨天她的话，完全说反了。”

    棠淮眉头一皱，“那她说谎了？”

    “我看着不像。”宋微语思考过这个可能，但苏琬仪的反应，真不像是来碰瓷的。

    “不像说谎？”

    宋微语：“嗯，可是我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棠淮腾出一只手，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发，“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咱们今天好好玩。”

    宋微语掏出小镜子，边打理边问道：“话说，你要带我去哪？”

    “本来是想带你去射箭的，但是……”棠淮看了眼她的小裙子，有些为难。

    “我裙子怎么了，射个箭也不用翻跟斗吧？”宋微语理直气壮道，“等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神箭手！”

    棠淮捏捏她的手臂，还真感受到了肌肉，“还挺有料。”

    “你不也有。”宋微语直接摸上棠淮的腹肌，手感不错，“我看过了，有六块。”

    被这么一撩拨，腹肌上痒痒的，棠淮干咳一声，挪开视线说道：“别闹，开车呢。”

    宋微语坏笑着收回手，看着棠淮的脸泛起不明显的红晕，心里暗爽。

    论撩人，她能输吗？

    两个人到商场吃完早餐，才去射箭馆。

    馆长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见宋微语这么小只，特意给她挑了把轻一点的弓。

    宋微语穿好护具，问馆长找了位女教练过来。

    “刚刚还说自己是神箭手，我还以为你会呢。”棠淮调侃道。

    “这应该跟枪差不多，找人教一下，我马上就会了。”宋微语对自己的准头很有自信，反倒是没见过棠淮玩射击，“难不成你很厉害？”

    棠淮轻笑一声，熟练地侧身，拉弓，瞄准。

    “这一箭要是十环，你怎么办？”他开始下套了。

    宋微语觉得不可能，随口说道：“十环的话，我就亲你一口。”

    闻言，棠淮瞬间来劲儿了，右手一松，箭飞向靶子，刺入黄色的圆上。

    十环！

    棠淮骄傲地凑过去，指指自己的脸。

    宋微语一巴掌推开，对女教练说：“姐姐，你教我吧。”

    被无视的棠淮叹了声气，默默在旁边自个儿玩。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微语学步枪和手枪挺快的，可学射箭就是摆不好姿势，几分钟下来，手臂都酸了。

    “我来教她吧。”棠淮说道。

    女教练一副如获大赦的样子，溜去教其他人了。

    接着，棠淮走到宋微语身后，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弓，蓄势待发。

    “爸爸，你能不能行啊？你看旁边那个姐姐的爸爸，随便一箭都是十环！”一个小男孩指着这边说道。

    闻言，棠淮的力气一秒泄了。

    咻！

    箭飞出去，完美地错过了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