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窥灵门现在就我一个掌门。

    咱祖上那也是阔过的。

    沟通异界这个手段别无二家。

    垄断意味着权威，权威带来地位和财富。

    最鼎盛的时候，杂役上万，入道者三千，香火连天。

    可惜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咱窥灵门的三十七代掌门沟通到了一个气息宛如渊海般深不可测的意志，按理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和那等存在沟通的资格，但那位掌门人却冒着风险尝试沟通，结果……

    一夜之间，山门倾覆。

    无人幸存，所有死者的死状极其凄惨。

    那个意志只降临了一瞬，甚至没有主观上的恶意，却给这个无力承载的世界，带来了一场灾难。

    方圆千里寸草不生，所有生灵在扭曲和异化中丧生。

    有了这般惨痛的经历，在外云游、幸免于难的窥灵门弟子才一同定下了这个“量力而行”的门规。

    但自此，窥灵门一蹶不振。

    到了现代，灵气稀薄，虽然我也尝试着沟通过几回，但哪有人愿意搭理连沟通的能量都要对方出的家伙呢。

    直到，那一次。

    如同往常一般搭建完了通灵法阵，尝试着沟通其他世界的存在。

    下一刻。

    我从未有过那般渺小的感觉。

    一个横跨虚空的巨大法阵！

    何等精妙绝伦！

    那些神话传说中的毁天灭地、扭转乾坤的大阵，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的窥伺似乎改变了什么。

    大阵被激活了。

    “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我想起了窥灵门的祖训，想要摧毁通灵法阵。

    可一股力量直接跨界而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掳走！

    孱弱的肉身在乱流中毁灭，而那法阵的力量笼罩着我的灵魂，将我拽入了另一方世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比奇怪的空间，似乎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能够和他共享感知，却不能改变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都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

    ……

    透过苏寒的双眼，天外来客一点点了解了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一年来，看着意识空间中苏寒的投影，他不是没有过“夺舍”的想法。但《窥灵门大典》中清清楚楚记载的夺舍常识让苏夜知道，夺舍，可不是简简单单说干就干的事。

    想要夺舍，就要泯灭原主人的灵魂来借体重生，由于是在人家的主场作战，夺舍不善灵魂的个体，需要高上一个大境界才行，如果目标是深谙灵魂之道的个体，需要高上两个大境界才有夺舍成功的把握。

    来自末法时代的苏夜，修炼起来一日一厘米的客观条件下，硬要说境界，还未必比得上苏寒，也就只能按耐下这个念头，蛰伏下来。

    借宿的苏夜残魂，没有肉身的滋养，只会日渐削弱，最终，魂飞魄散！

    这才有了打乱苏寒计划，在他脑海中骤生的那两个念头：

    一次是他决定放弃劫货计划的时候冒出来“动手”的念头，一次是决定干掉铁手的时候冒出来的“住手”的念头。

    别看每次只有简短的两个字，但都让苏夜的残魂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苏夜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他打的是借尸还魂的法子。

    借尸还魂有着一个最苛刻的要求，便是肉身未死，灵魂先亡。

    如果苏寒是被其他人弄死，肉身死亡，随后灵魂消散，那苏夜的残魂就会随着意识空间的崩塌一同消散。

    深渊血脉的力量是苏夜到这个世界以来唯一了解到的，先作用于灵魂，再作用于肉体的力量。深渊的侵蚀是先作用在灵魂层面，再反馈至肉体，无论将肉身的侵蚀治疗多少次，都会恢复原状，所以才会药石难医。

    苏夜一年以来的观察下得到的唯一法子就是：趁着融合深渊血脉，苏寒抵御深渊力量灵魂层面侵蚀的时候，渔翁得利，占据肉身。

    所以他才要让苏寒对那颗深渊结晶动手，他才要千方百计让苏寒去融合那颗深渊结晶，而不是直面铁手背后的势力。

    后来红衣主教厄加特的介入、原初肉块的反复无常这些始料未及的变故，打乱了苏夜的计划。

    但真正改变他想法的，却是被扭曲心智、成为棋子而不自知的厄加特。

    看着他的惨状，苏夜不由地自我审视。

    那阵法将自己从另一个世界掳来，不可能没有图谋。

    莫非……

    自己也被扭曲了心智？

    对呀，借尸还魂、陷害他人渔翁得利可绝非我的做派。

    这真的是我吗？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眼睁睁看着深渊怪物吞噬同类？

    这样的我，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苏寒老弟，是我对不住你，让你置身于这般死境。

    那么，就让我用命来偿还吧！

    一念及此，在苏寒的意识投影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候，他站了出来！

    “只要在意识空间中出现的力量，都离不开灵魂层面的运用，哪怕是刚刚那霸道至极的力量！你对于这些方法不甚了解，但我不同，你只要融合了我的灵魂，就能获得我的记忆，就有办法运用藏在你体内的那股力量！”

    苏夜一边咆哮着，一边向苏寒靠近。

    “这个藏在你身体里的残魂可没安好心！”原初肉块察觉到不对，一边说着挑拨离间的话语，一边试图阻止苏夜。

    但在意识空间中，面对付出惨重代价转移意识来逃脱，又被魂火烧成重伤，再被死孽之力消耗到几乎灯尽油枯的原初肉块，苏夜还是能周旋一二的。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没安好心，但那个我不是真正的我。说来话长，信不信我也由不得你了！”

    苏夜的残魂一把抓住苏寒的意识投影。

    “至少，我也是人类！”

    察觉到苏夜残魂不断涌来的精纯能量，苏寒点了点头，放开心神。

    伴随着能量涌出，苏夜的残魂越发透明。

    “融合了我之后，你会知道答案的！”

    “其实，我挺欣赏你的野望。”

    将所有灵魂之力融入苏寒投影的苏夜残魂轰然破碎。

    只在意识空间内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拜师礼就免了，但你记住，你就是窥灵门第七十九代掌门！”

    ……

    苏夜没有想到的是，若干年后，窥灵魔门的名号，响彻诸界。

    不过呀，虽然还是干着和窥灵门一样的活计，但是行事作风和手段，嘿嘿，就不敢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