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常的一天，我被窗外的喧杂吵醒、睁开眼来。如果正值夏秋时节，明媚的日光也许会透过玻璃窗，洒在我的屋内、渗入我的心中。不过可惜的是，现在是冬季、早晨六点，太阳还没有从大陆东岸升起，屋内一片漆黑。

    我无力地支起身子、摸索着打开了灯，温和的暖光挤满了卧室，不过冬日的寒冷仍未被如此耀光驱散。晃晃悠悠地走向茶水台、接了杯凉掉的开水。经过冬夜的侵染，这杯水已经变得冰凉，入口之后刺激着口腔和胃，刺痛着我的神经、呼唤起我的神志。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穹顶，凌晨的凉风吹拂过我的脸颊。视线下移，又看到川流一般的霓虹。都市即使是在如此昏沉之时也闪烁着自己的光芒，不断吸引着外边的人来到都市，并成为这钢筋泥土的一份。

    手边是一张死亡证明，至于到底是谁的，我说不清。祂的面貌与我相似，不过祂憔悴如枯木、麻木如死物，而我仍充斥着活力，生命蓬勃地存在于世上。并非我将祂遗忘，我根本未曾与其谋面，祂的名字与我相似、出奇地与我紧密相连。尽管如此，我不认识祂，无法改变。

    上学？是呢、我是学生，该去学校了。

    穿上衣服、背上书包，我推开了家的大门，严寒迎面袭来，诞自料峭寒冬的风钻入我的每一寸皮肤，扩张着我的厌恶，我喜爱相似于微醺的困意，令人失望的是、寒风驱散了它们，带走了我微醺的乐趣。走在路上，周边全是素未谋面的陌路人，奇妙的遗憾流入心田，催生着诡异的花草。

    激荡着、回旋着…我陷入怀疑。

    我恐惧着孤独，所以我构造着热闹的假象，欺骗着自己身处众人之中，伸来的尽是仁慈与善良的手，将我扶起、将我救赎，于着无边的黑夜之中。点点星光熠熠、闪耀着虚伪的光芒，然而明月残朽、蕴含着伤人的黑夜。我期待着假象前来救赎我，捞我于深渊。

    何处的灯尖鸣、扭曲、昏暗，脆弱地支撑着缥缈的光影。我迫使自己进入某地，并期待着未来。

    身下是冰凉而坚硬的桌子，无意识之中、我早已趴在教室的桌上，然而这里没有其他人。黑夜还未褪去，我希望不能拂晓，黑暗令我安心、昏沉，赋予我温暖如春、舒缓如梦。走廊上走过几个人，我不认识、却感到异样的熟悉，每个人脸上都闪过隐约的不安。人们牵引着躯壳…牵引着躯壳……

    有人走进来，我不认识、但同样感到异常的熟悉，他经过我，像是没看到我一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想要打招呼，但我已然忘记他的名字，他只是沉默、自顾地趴下休息。不断有人走进来，我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但一致的，我感到奇异的熟悉，仿佛我曾与他们所有人要好一般。我没有怀疑过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我记得，此刻我所坐的便是我自己的位置。

    不知何时？教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东西，不断发出什么声音，喧闹着、杂乱着，不知何故地挪移着视线，观察着台下的所有人。我只是听着，即使什么也听不懂。课余时间，那些人一堆一堆地聚集着，讨论着什么，也有人时不时望向我，我瑟缩在位于角落的自己的座位，恍惚地看着正发生的一切，不敢开口、不敢移动，我害怕自身恐惧起这种陌生来。我身处这样一个苍白的地方。

    跟随着人流，蚕食着自身残余的活力。夜晚再次降临。

    有人谈论起我来，不过那个名字好像只是与我相似，如是我闻，口中的我已经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吧？死去的不是我啊？

    明明死亡证明上————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