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量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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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特熟悉的感觉

    临夜之前,有人给囚犯投食,两个干饼子,一罐清水,然后没有人在做理会,那囚犯倒也安静,一声不响的。

    当夜苗毅等人就睡在州府大牢的大厅之内临时搭建的床铺上,大家都是和衣而睡,可是恐怕没人能够睡得踏实!

    院子里就像是拴着一只凶兽一样,虽有铁链捆绑,可谁知道它什么时候暴起发难?加上稀稀拉拉的雨水声,但每个人心里都提心吊胆的。

    后半夜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天气放晴,第二天应该会出太阳。

    第二天一早鸡鸣三遍,所有人全都收拾准备,辰时日出一到立刻出发,囚车从州府大牢驶出沿大道经杭州北门而出,走官道前往湖州。

    昨夜大雨之后,半夜放晴,现在的空气非常清新,人走在路上也算精神。

    随着阳光慢慢的升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多人的心情顿时就变好了,城北的官道宽阔,道路甚至一点都不泥泞。

    管道向西北要绕过会稽山,这个时候正是会稽山风景最优美的时候,树木郁郁葱葱,满山的山花烂漫,很多游人都会来此游玩。

    这一路的官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但是官府押送的囚车经过,众人也是纷纷避让的。

    囚车现在有四十多人的官府衙役捕头押送,护送的官兵延后一里多的路程,因为没有必要都挤在一起!再者说,军队的官兵有自己的规矩,晚上宿营的时候也不可能住驿站,都是自建军帐的。

    马车的速度不慢,囚车的队伍绕过会稽山大概需要半天的时间,为了能够在傍晚前赶到驿站,大家的脚程都不慢。

    太阳开始猛烈起来,很多人走的额头冒汗,原来还漂浮的几朵云彩也消失了。

    这时候,囚车被突然砸得震天响,里面传出一个男子沙哑粗豪的声音:“鹰爪子们,赶紧把雨布给老子撤了,老子要晒太阳!”

    囚车被他砸的直晃悠,说明此人的力气很大!马车的车夫不得不停下车,这边有人将盖在囚车上的雨布给掀了,叠在后面,众人这才看到里面那个家伙。

    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瘦削但身形不矮,狭长的脸颊一脸靑虚虚的胡茬,虽然戴着手铐脚镣铁链项链,但这家伙整体给人很凶悍的感觉。

    犯人晒到了太阳,将四肢伸展发出很惬意的生音,然后也就不在吭声了!

    众捕头们相互对视了几眼,挥挥手示意马车继续赶路,已经临近中午了,会稽山还没有绕出去,不能耽误行程。

    下午的时候,囚车一行终于绕过了会稽山,前面五里就是驿站,估计傍晚前是能够赶到的,所以大家的心情同时放松了。

    日落之后,众人终于赶到了驿站,众人抓紧时间吃饭休息,凡人不可能进驿站的,所以跟囚车一起停在大院里!这就需要有人夜里值守了。

    这方面的安排自然是由杭州府衙的捕头安排,苗毅也不反对,晚上三班倒看守犯人,这也算是他们的职责。

    苗毅他们被安排在第二班,这个安排挺缺德的,你要不第一班,要不第三班,这第二班正是人最疲乏最困的时候,之前没睡醒,之后很可能还睡不着。

    为此手下陈水等人就跟他抱怨,苗毅只能好言安慰,说是目前尽量还是不要跟州府衙门的人计较,这不是第一天吗?假如接下来还这样安排,他自会找他们的。

    如果第一天就起冲突的话,显然会落下把柄,毕竟他们是县府衙门的人,等级上就低人家一级。

    三月份的天气倒春寒,晚上尤其阴冷,所以院子里的篝火烧得很旺,大家烧些热茶,烤烤干粮,聊聊天也就熬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很多人都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有人是第一次参与押解犯人的公差,这时候才感觉到这差事的辛苦。

    按照路程安排,第四天的时候就应该抵达湖州了,因为州府大牢耽误一天,这就要算五天时间了,第三天要过鸡鸣山,这两段的驿站相距甚远,所以囚车还是要抓紧时间赶路。

    第二天晚上住驿站,苗毅他们被安排在第一班值守,算是州府衙门那几个捕头很给苗毅这个把头面子了。

    吃过晚饭之后,苗毅带人把篝火点了起来,这篝火一直要烧到天亮的,所准备的木柴也不少,好在驿站都有,随后借人家的小炉子烧茶。

    毛六凑过来找苗毅说话:“苗哥!明天就要过鸡鸣山了,过了鸡鸣山再有多半天就到湖州地界了,不过我听说,最近好像鸡鸣山这边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啊?”苗毅问道:“闹山贼了?其实不用担心,无非也就是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如果真的很严重,官府这边早就处理了。”

    “……不是苗哥,你没听说,我听说已经有好几个商旅都被抢了,湖州那边已经报官了……”

    “道听途说而已,如果真得很严重的话,杭州府那边也会有公文发下来的,所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毛六努嘴指了指旁边的囚车低声道:“苗哥不是担心有人会劫囚么,我这也是为您多考虑了一步……”

    这时候有人出来给犯人投食,其实一直以来给犯人投食的都是刑部的两个官员,但这两人一直很低调,不声不响的跟在队伍里,他们也负责一路上的公文交接,杭州府跟随的官员拖在后面与军队在一起,不与他们打交道,可能是职位低微吧,所以为人低调则很正常。

    一碗烂菜粥,两个馊饭团,一罐清水!那犯人看似心情不错,抓过来就吃,并且大口的喝水。

    这个犯人今天显得有点怪异,白天的时候,苗毅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这家伙在哼一首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曲子……

    这使得原本就对他感兴趣的苗毅难免好奇,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重罪?为何要一路押送北上?

    他借故活动身体,站起来走动,特地走到囚车旁边,想看一看这个犯人。

    刚探头过去,就对上了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原来这个犯人也凑过来看他,苗毅内心吃惊但却不动声色。

    两人对视了片刻,那犯人嘿嘿两声缩了回去,但却开口说道:“我观察了两天,发现这么多朝廷鹰犬当中,你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人了!”

    苗毅冷声道:“我有何特殊之处?”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那应该是一种……特熟悉的感觉!你这种人……其实跟我都属于同一类人!都是一种内心藏着恶狼的人!”

    苗毅皱起了眉头他没有吭声,听那犯人幽幽叹气道:“想我方某人纵横江湖几十载,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想到临到这个时候,才见到了一个同类,可惜的是他竟然是个鹰犬!”

    “敢问你究竟犯了何种大罪?为何会落到这本田地?”苗毅问道。

    “……这个么!老子煽动人造反,大事将成之时,却遭小人出卖,好在端木先生说话算数,保住了我这条命,希望他接下来仍然说话算数……”

    “谋反的确是大罪,放在什么时候,朝廷都不会坐视……你说的端木先生又是谁?”苗毅说道。

    那犯人奇道:“什么!你在六扇门混,竟然不知道端木飞鸟?”

    苗毅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此人必然是北国番邦那边冬青曹的夜鹞子,有人叫他们蛮枭子!此人潜入我大齐境内,听说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南方,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你勾结异国番邦的谍子,又煽动民众造反,的确是罪有应得!还有……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我们不是一类人。”

    “你懂什么?”那人怒道:“这个世界黑暗的很,表面上光线美好,实际上暗地里藏污纳垢十分的肮脏,多少人性的丑恶都被掩盖其中,我正是看清楚了这一切,才想着要掀翻它……”

    “你的理想跟现实不符,注定无法实现!这就叫求不得,求而不得必然辗转反侧,大概这种痛苦会一直伴随着你,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了,为什么你不可能成功……”

    苗毅一抱拳说道:“言尽于此,不再多言,过了湖州之后,我们不会在再见,希望你……自重吧”

    苗毅转身回到篝火旁喝茶,毛六凑过来问道:“苗哥,你跟那犯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什么话啊?”

    “没说什么,他骂我是朝廷的鹰犬,我说可是我是公差你是囚犯,自古一来兵是兵贼是贼,两者就是对立的,他说我们主动没有好下场,我说现在的现场来看,似乎他的下场更惨一点,结果气得他不说话了。”

    苗毅并未告诉毛六真实的对话内容,因为没有必要,下了个第一班值守之后,苗毅躺在驿站的床上一直都睡不着。

    他在想,为什么那家伙说自己身上味道是内心藏着恶狼哪?难道是够狠!可是自己该对谁够狠?

    对于想当革命家的姓方的囚犯,他一点也没有同情,这种人好像什么时候都会有,此人被押解北上一定是进京,被砍头是最终的命运,而自己只需完成这趟使命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