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行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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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神女萧洛

    荒烟葬地在远离燕城外城的西郊,而远在燕城中心的富饶XC区,有一富户,家主姓萧,三代单传。萧老爷年轻时颇有商才,靠运输跑马起家,后来与万盛商行合作,为沙舟商路的货运出人出力,靠着诚心诚意立身处世,短短四十年间让西城萧家成了名动燕城的西城首富。萧老爷年轻时醉心在商海遨游,无心家室,等到家财万贯时已经年过半百,晚年喜得一女,被萧老爷当成是掌上明珠,从小有求必应。

    这萧老爷的女儿名叫萧洛,是个从小聪慧可人的善良女孩。萧洛继承了萧老爷乐善好施的性格,眼中见不得人间疾苦,时常散财以帮助燕城中贫苦百姓,甚至西城近半学堂、医馆都受到过萧洛的资助。

    在十岁那年,萧洛随同家人乘车马出行游玩,路径荒烟城邦,见正奴生活悲苦,形如兽聚,惨不忍睹。耳听父亲讲解正奴之事,心想原来天下还有那么多同族仍在受苦受难,过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生活,内心十分悲痛。

    一趟游玩下来不得乐趣,反而种下心病,数月下来不复往日活泼,神色郁郁,茶饭不思,形神萧索,却不知如何解天下那亿万同族之苦。

    这可把萧老爷急坏了,以萧老爷之才智当然明白独女心思。萧老爷寻了个机会,开解女儿:“天下正奴之多不可计数,要改变他们所有人的生存现状不是我能做到的。但要改善一小片荒野葬地正奴生活,还是有机会成功的。女儿你终日郁郁也不是办法,何不打起精神,为你心中所怜,尽些心力呢。”萧老爷承诺,除却自家用度及行商所需运作资产,每年拨出大半收入给予萧洛用于荒野葬地的布施。

    从那年开始每年燕城周边的荒野葬地经常可以看到一辆简朴的马车,带着数十几辆货运车马,拉着满车的食品物资在固定的地点分发济贫。萧洛在尽心以自己的方式改善正奴生活的时间里,渐渐又恢复成了那个活泼快乐的孩子了。她不知道为了让她能在各荒野葬地中顺利布施,萧老爷费了多少人脉和心思。不仅暗中安排大量人手护卫宝贝女儿的安全,每当女儿去荒野葬地前都会事先发动商队力量,花费不等代价联合相应荒野葬地的地方势力来确保布施的顺利进行。

    此后十数年,萧洛一直在行善的路上前行,并且运用从萧老爷身上学到的口才及商才,在燕城内四处游说,希望借此改变主城中人对正奴们的看法。经过不懈的努力,燕城西区还是有不少富人加入了布施的队伍,其中有真心为善者,当然也不缺另有目的的伪善者,只为和西城首善萧家攀上关系,美化自己家族的名声,扩张自己家族的生意。心若明烛的萧洛并不在乎,只要那些无穷无尽的可怜正奴们能稍稍得到真正的实惠,自己身受一些肮胀的利用和算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一心沉浸在自己善良事业中的萧洛,不知道自己不是第一个做这样事的人,但却是产生影响最大的人,可能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而有更多欢喜吧。

    人族五大城池,周边荒野葬地不计其数,里面生存的正奴怎么能被称为是人?这时大部分主城之人的内心想法。燕城西区首善萧家大小姐,十数年如一日,几乎倾尽巨富家财救济深不见底的正奴窟,虽然收效甚微,却乐此不疲,岂不可笑啊。这件事在五大主城作为一个笑话流传甚广,但时间一久,就开始有浪漫的诗人为其赋诗传扬善名,也有深居高位者嗤之以鼻,大多人还是只在享受悠闲生活的茶余饭后讲上几句当成笑谈。也有那么小小的一波人开始向萧洛学习,只是他们有些人的布施不现面也不留名。

    慢慢的燕城周围的荒野葬地出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那些受了恩惠,不被主城之人在乎的正奴身上隐约出现了近百年不曾有过的希望,有些正奴深刻骨髓中的麻木之感正在以不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这种变化让时刻关注正奴生活的萧洛十分欣喜。善良的萧洛给予正奴希望,正奴回馈给她的也是令人欣喜的改变的希望。只是这种希望并没有持续太久,至少没有持续到让萧洛觉得足以改变到所有正奴。

    布施之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不时还会遇到风险,这些风险来自盗匪和正奴中极端分子的仇视,这些明面上的风险是基本可控的,是萧老爷能极力抵抗的。不可控的风险是来自隐藏在人性之中深处的黑暗,无来由,无可捉摸,却强大到无可抵挡,能摧毁希望。

    十年前那各风和日丽的夏天早晨,萧洛像十数年来一样前往荒烟城邦布施,那里已经约定熟成的会有很多正奴等待着布施,现在已经有些正奴会主动组织起来维持布施过程中的基本的秩序了,荒烟城邦每年都会变得干净一些街道,不再出现污水横流的情况是萧洛最爱的美景。

    明明是夏天,这清晨的风却有些微凉,难道是近些时日布施太过劳累了?二十多岁的富家女子,长年在外奔波,皮肤未经保养显得有些粗糙和黝黑,但也是常年奔波,一身适合劳作的着装让这个有些瘦小的身影显得精神十足。在马车中,不断的奔波萧洛有些疲惫,拍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打起精神,荒烟城邦可是一个较大的聚集地,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还有好多笑脸要收获的。

    荒烟城邦和所有的荒野葬地一样,没有恒定的管理者,这里也是由不时粉墨登场的不同的势力维持在一个脆弱的平衡中。萧洛的车马队到达了荒烟城邦后,她熟练的指挥家丁们派放物资。时间像往日一样流逝,在旁边维持秩序的是荒烟城中最大的一支采珠队。早在几年前开始,每当萧洛来荒烟城邦布施的时候,这个采珠队就会早早把已筛选出来的人组织起来领取物资,萧洛也明显感觉到在荒烟城邦布施较其他荒野葬地顺利,出现意外的时候最少。

    这支采珠队的领队是个叫陈有成的腼腆小伙子,也是二十多岁,近年每次萧洛来荒烟城邦布施,这个小伙子总是躲在队伍的最远方维持秩序,萧洛能不时能感觉到这个小伙子的目光,那些目光有感激、有尊敬还有深藏的爱慕。与正奴打了十数年交道,准备将一生都奉献给提高正奴生存环境的萧洛当然明白那些目光的含义,但这些年这样的目光她感受到越来越多,她无法一一回应,但为正奴们心中有了希望而感到开心。毕竟萧老爷曾告诉她,麻木的人生没有未来,怀有希望方能创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