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小声嘟囔道：“怎么听着比我们厂还困难呢？”

    张强笑笑道：“所以啊！你就知足吧！很多企业都很困难的，你们人少，日子算好过的了！”

    随即他又问赵芳道：“你们的设计人员怎么样？为什么不设计新的服装款式呢？”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超纲了，赵芳想了想回答道：“我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时间，这个具体不太清楚。”

    随后似乎想起了一点事情，补充道：“上个月听说设计部那边曾今提出过设计新的款式服装，还去跟厂长申请，不过听说被否定了，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哦！”

    赵芳职位太低，知道的太少，张强也就不再多问了，随便在厂区转悠。

    刘老黑无聊，随手掏出一盒烟来，顺手给张强他们三个散烟：“来抽一支！”

    张强马上制止道：“这是服装厂区，天干物燥的，不要乱抽烟！”

    刘老黑有些不理解，不过还是讪讪的收起了烟。

    赵芳很是惊奇的看了看张强，笑道：“没关系的，抽吧，那些男职工天天到处抽烟的，在车间都抽呢！就是不知道抽那玩意有啥用，挺难闻的，还费钱！”

    张强心里也是默然，服装厂员工竟然没有丝毫的防火意识，而且还是所有人的共同意识，他真是为服装厂感到庆幸，至今没有发生火灾这运气实在是好到爆棚！

    张强不再提问，就继续往前走。

    快走完一圈时，就见童小梅快步走来：“张强同志！打扰一下！厂长他们请你过去！”

    张强重新回到厂长办公室时，所有人都是立刻看了过来。

    厂长李洲马上站起来笑着道：“小张同志，你来了，坐下谈！”

    张强目光扫过所有人，好像情况已经跟刚才完全不同了，不但李洲态度很亲切，就连张乔山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股怒气，只是面对他时还是有些不好看。

    “李老客气！”

    张强笑笑马上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李老，你们可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了？”

    李洲点点头：“是的，经过我们刚才的商议，最后决定按照你说的合作销售的方式试试看。”

    “相信以你能够利用柿饼礼盒做出的销售业绩，我们这次的合作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在了解过服装厂的情况之后，张强心里就早已确定，服装厂绝对拒绝不了自己的提议，同意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最终的决定比他想象的还要快一些！

    “李老放心，这次是合作销售，利益关乎我们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单单从利益方面来说，我也不会当做儿戏的！”

    李洲顿时满脸笑容道：“好，那这次就辛苦你了，年轻人有魄力，也有冲劲，我很期待你们这次的成果。”

    “这次的事情就由销售科长马江同志带队协助你，孙柏通、童小梅原本的几个参与展销会的同志全部听你安排。”

    “我身体实在跟不上，否则都想要亲眼去见证一下你们这次的销售场景了！”

    “李老客气，这次的合作，我虽然不敢保证一定非常好，但也可以说一句大话，绝对不会让李老失望的！”

    张强立马表态。

    “哈哈哈，好，那我可就在厂里备下接风宴，等着为你们庆功了！”李洲顿时大笑。

    虽然表情有些夸张，不过张强也看得出，他的心情的确比之前好了很多。

    张乔山没有开口，就那么一直默默的看着，似乎依旧没有放下此前的事情。

    张强也不管他，随即对马江笑着道：“马科长，那这次可就要劳烦你了！”

    马江赶忙笑着伸手跟张强握手：“小张同志客气了，看到你，我真是感觉有些老了，还要向你们年轻人学习才是！”

    “共同学习！”

    张强也连忙客气。

    最后，他又转向李洲道：“李老，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议一下，展销会一共为期三天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天，我的想法是，看明天情况，如果明天销售情况非常好，那后天就继续，若是情况不太满意，我准备后天直接到市内做一天销售看看情况，你看如何？”

    “到市里做？”

    李洲有些迟疑：“市里能行吗？这个可是要跟有关部门那边打一声招呼的，毕竟一下子太多人聚集的话，会有意见的！”

    这一点张强已经想到了，市内举行活动，若是一下子聚集太多人，治安方面必须注意，一旦发生群体**件可是很严重的。

    社会上闲散员不少，必须注意。

    “这没问题，这件事我来办吧！明天中午会让马科长给您这边打电话，具体情况明天看情况再说！”

    张强一把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他不相信李洲，而是他实在不放心这些人的办事效率，一级一级的上报，鬼知道能不能赶上趟。

    他准备自己直接联系自己认识的人，这种事他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张乔山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小子说什么？他说自己能联系有关部门？吹得吧！

    “你能直接让有关部门同意这件事？”李洲也是惊讶的问道。

    张强道：“可以！之前跟有关部门的赵局长有过一面之交，这点小事应该可以做到。”

    众人心头又是瞬间爆开一个声惊雷，竟然跟赵局长有过一面之交，还说是小事？

    现场所有人都不是没见识的人，只怕这个“一面之交”怕是不简单啊。此前他们听完孙柏通和童小梅的叙述，已经被张强的事情给震惊到了，没想到还有更震惊的。

    能跟有关部门老大有交情，说这是手眼通天都不为过了。

    真是雷死人不要命！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麻烦小友了！”李洲的称呼都变了。

    刚才是同志，现在是小友，这可亲近了太多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说道：“小友，时间不早了，先去食堂吃一顿便饭吧！”

    张强也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而此刻张乔山也终于注意到了张强手腕上的手表，顿时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大冬天的，衣服袖子都长，张乔山此前也只是注意到张强有手表，但也没在意，可现在才看清楚那赫然是一块好牌子的手表。

    他心里考虑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跟这小子单独谈谈，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这小子的背景情况。

    服装厂问题实在太严重了，他需要尽快想办法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了！

    张强看过时间，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李老，时间实在不早了，我看还是先去仓库选货吧，然后先装车，完了之后我们再说吃饭的事情，吃饭可以推迟一些正事要紧！”

    李洲也没想到张强会这么着急，不过他很喜欢这种干劲，这在服装厂里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也好，马科长，那你就带一些人去帮忙选货，一切听从小张的指挥！老苏，你也跟着去看看！”李洲当场同意。

    等看着张强等人离去，李洲站在办公室门口，久久不语。

    与张强相比，服装厂的职工实在太懒散了，以前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有了比较，他的心就感觉无比的沮丧！

    马江把众人带进一件仓库，张强也是被惊到了，他原本想着这一批货物顶多也就上万件那种情况，可现在眼前居然是足足二三十个大包，码放的整整齐齐。

    “马科长，这里一共有多少件衣服？”张强不仅问道。

    “为了搬运方便，一包大约一百斤的样子，装外套的数量会少一些，装衬衫的会多一些，这一批衣服总数大约有五万，每一包上面都有数量和品类标注！”马江介绍道。

    说着递给张强一个手电筒。

    外面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库房里虽然有灯，不过光线并不是太亮，马江早有准备，马上递给张强一个手电筒。

    张强也是惊讶，这数量真的不少，要是卖出去真是一笔巨大的资金。

    他凑近最近的一个货包，上面豁然用毛笔写着清晰的数量和品类，而且数量精确到了个位。

    他心里思忖：看起来服装厂管理水平还是有的，只是经营的很不好，领导思维僵化，还有一些其他各种问题，积重难返才变成这样的，还不算彻底烂透。

    连续查看了好几包货，张强转头回来看向马江道：“马科长，想必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报价，那给我一份价格清单吧！”

    马江笑笑，马上就掏出了一张纸出来。

    张强接过来慢慢细看。

    随后他将手电筒递给张贵，让他给自照亮，然后拿出自己的钢笔，又掏出一个笔记本，将清单垫在上面，快速的写了起来。

    随后递给马江道：“马科长，你们的单价太高了，看看我这个，如何？”

    马江赶忙接过去细看，就连一直跟着没说话的苏光辉也凑过来一起看。

    张强会砍价他们早就料到了，只是马江也是很惊讶，张强竟然每一款衣服都砍了不少，多的砍掉了一半还多，最少的也砍了不到一半。

    “张强同志，你这也太狠了吧？”

    马江苦笑道。

    张强答道：“狠吗？也不知道到底是你们谁定的价格，都快赶上零售价了吧？”

    他指指自己身上的中山装道：“我这件上衣，买的时候也就才十五块，够高了吧？你看看你们的报价上，一件外套的价格竟然达到了十一块，真是当我不懂行情，当肥羊宰呢？”

    “不同意的话，那就将你们以前给其他单位的报价拿出来，咱们对照一下看看，到底那个高？哪个低？”

    张强说变脸就变脸，也是让马江始料未及。

    马江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这个价格是怎么回事他当然是一清二楚的，的确是抱着宰肥羊的目的来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虽然张强将所有价格都给拉下来了很多，但也比他们以前的报价高一些，报价单是万万不敢拿出来的。

    其实张强也不懂衣服的价格，但他是买过衣服的，这些价格动手脚的动太明显了，都不等他讨价还价就给了这么高，他干脆也不客气，一大半的价格都是对半砍。

    剩下的一些价格比较低的，也是一样直接砍下去，刀不滴血人不狠活不了。

    简单粗暴，刀刀见血！

    可能依旧会吃点亏，但他可是还会砍，这只是初步价格而已！

    只是，张强的心里很是悲哀！

    他虽然不可能为了情怀而不顾自己个人的利益去支持服装厂，但也从没想过坑害服装厂。

    他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公平的做一次生意，反正他就是来拿一次货而已，其它的还真没想过。

    但他心里此刻是全是悲哀。

    他也没想到之前那么和蔼的李洲会最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出来。

    作为这件事的主事人，他必然是全程参与的，不可能不知情！这个价格太坑了，简直就是将他当成大肥羊来宰，就是要做一锤子买卖。

    虽然他已经表明了自己跟赵刚有关系，可这些人依旧没有停止这个计划，实在是让他心里难受。

    他没有多少愤怒和生气，就是悲哀！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张强觉得，这话虽然没错，但也不全面。

    他认为，只要日子太穷了，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出刁民，服装厂就是！

    李洲明明一副学者风度，竟然已经赞同了这个价格单，却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人性啊！

    后世有人曾经在小视频里说过一句话：“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千万不要去试探人性的恶，否则，那你一定会看到你想看到，但又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他觉得很对，对于服装厂这些人，他都没怎么试探就看到了太多。

    童小梅的蛮横和轻蔑，孙柏通、马江的善变，张乔山的高傲和控制欲，李洲态度的前后反差，再一次刷新了他对人性的认知。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个个体户，然后就给了这些人的底气和胆量。

    一个即将覆灭的企业里的一群精英，完美的为他展现了人性之恶！

    穷**计，富长良心，这话一点都没错。

    张强从未自诩过自己是好人，虽然算不上斤斤计较，但也绝对可以说得上是睚眦必报，吃过的亏，都会想办法报回来。

    哪怕对自己的小姨、大伯、大哥，他都能狠下心出手，但他的出手，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卫，或者说是提前防备，绝对没有故意欺压的想法。

    这一点他很有原则！

    没办法，那些人真的是太穷了，不提前防备，这些人的奸计就会不间断的释放出来。

    至于他的良心，当然会有，已经从几位堂哥身上开始慢慢释放，但绝对不会无限度的无偿提供！

    他不想纵容这样的恶念野蛮生长，所以给了当头一棒，对着报价单狠心挥刀，刀刀见血。

    “张老弟，你这也太狠了，能不能商量一下！”马江脸色很不好看。

    哪怕早有预料，他也是心中感觉在滴血。

    就张强给出的价格，有三四个单品已经低于他们原本的出厂价了。

    张强此刻全然没有了此前面对李洲的低姿态和恭敬，完全是一脸冷傲。

    “马科长要是难以决定那就去向李厂长请示一下，他同意之后我们再谈价格，我先给你个提示。”

    “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给你们送上门的肥羊，更不会让你们把我的脖子拉出来砍，我还是有点能量的。”

    “做人做事，目光不要看的那么短，看的太短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白痴。”

    “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行，同意。那我们继续谈，也可以是谈价格或者数量。不行！那就以后江湖再见！”

    张强说的很决绝，态度坚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