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托恩不明白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蒸汽人偶会做出超出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但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他也不好去探究这件事。

    在结晶中斯隆卡垂着头沉沉睡去，身体和脸上的烧伤已经不是人类医学能治愈的范畴，就算冻结弹头组织了他完全燃尽，但作为祭品的东西也不会完全返还回他的身体，从今以后的斯隆卡，只能作为一个不健全的人活下去。

    而笼罩在众人头顶的结界依旧牢牢的卡在原地。

    艾莉希娜此时开口：“你将我们困住无非就是得到些什么东西，有什么话不如摆在明面上说。”

    黑袍女人很聪明，确实看穿了红屠夫的意图，但还不够。

    一个红色人影裂开嘴，发出不是那么清晰的声音。

    “确实我有所图谋，但不是对你们，你们还没有让我留着你们命的筹码”

    艾莉希娜脸色一沉。

    “等一个有咖位的人来吧，他比你们说话有用的多。”

    话毕，红色人影炸成一滩血水，顺着地面的缝隙消失不见。

    黑袍女人阴郁的眼光落在穹顶上，她不敢贸然用出神降术让本体短暂投影到罗索维尔，不但对城市会有大规模的破坏，也会也会让普通人见识到神体而产生认知上的错觉，甚至可能会让结界上的气息顺着自己神降残留的那一点神性找到她的本体处。

    那司夜教会的头把交椅就要换一位去坐了。

    直到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来到了正午的天空，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街上正在追逐打闹的孩子穿进结界，穿过了遍地的尸体和雕塑一般的四人，也没有任何察觉的，嬉笑着朝着前方跑去。

    一名穿着真理教派制服的男人大步踏进结界。

    他叉着腰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全军覆没的武神教派和大地神教，像是无奈似的摇了摇头。男人靠近尸体用脚踢了踢，这个行为让索托恩挑了挑眉，杂乱头发下的眼睛带着隐隐的愤怒，感觉下一秒就会掏出斧头将这个冒犯战士尸体的家伙劈成两半。

    “哎呀各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联合围剿的消息是指让我明天来埋伏呢。“男人打着哈哈，见周围没人在意，他耸了耸肩。

    “那么红屠夫你，特地把他们的命留住是等我吗，我只是个教派的小小执事，你要是把他们杀完的话我就不用来了，你可真闹心。“

    男人翻了个白眼。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土里破出，它在原地转了几圈，锁定到男人的位置后张开嘴。

    “我想跟圣堂做个交易，他们要是满足我的要求这几个人就不用死了。“

    男人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他捏着下巴思考着，低头看看那颗人头，又看看一旁面无表情的众人，整个上半身及其不安分的扭动着。

    半晌，他像投降似的举着手，脑袋止不住的点头，嘴里念叨着“好好好好好“。只是一旁的索托恩带着略显疑惑的目光扫视着男人的脸，他很难想象出来这个轻浮的男人跟圣堂有关系，而且看上去还可以接触到高层。

    男人从兜里翻找着，掏出一颗白色玉石雕成的球体，他往里面灌注了些灵性，立刻就有一段光幕似的文字出现在空中。

    “这里是圣堂总线台，请问你是?“

    “我是真理教会的，请帮我接通教皇。“

    “噢...是你啊，请问有预约吗，教皇现在正在接待客人。“

    “你就说跟红屠夫有关，那个老头绝对很快就过来了。“

    “红屠夫?真的假的，你找到那个行走的活标本了?“

    看到这个称呼，男人的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此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是他咬着嘴唇忍住笑意的模样看着相当滑稽。

    “是的...现在就在他的结界之中，他似乎像跟圣堂做一笔交易来换几个人的狗命。“

    “看起来你也被俘虏了是吗。“

    “不不不...我只是没把那个警报当回事而已，谁能想到他真的大摇大摆出现在酒馆里啊。“

    “看着很好笑，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详细说说吧，现在为你转接教皇，请稍等。“

    文字全部消失，过了一会，一个相当年迈的声音从球体内传出。

    “这里是费科伦，红屠夫在哪。“

    男人示意脚边的人头把球拿着，土中的人头将藏在地下的身体钻出，当整个红色人影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他的身体上也开始出现细节，衣着，五官逐渐成型。

    穿着红色风衣的红屠夫接过男人手里的球。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费科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嗯，果然是你，你拿着接线仪的时候就有股让我觉得恶心的味道传过来。“

    “垃圾话对我来说没有实质上的作用，不如想想下一次遇上的时候你怎么保住另一条腿更好。“

    躺在榻上的费科伦紧皱眉头看向自己完好的另一条腿，又看着空荡荡的左裤腿，过了一会他才把视线挪开。

    “你想做什么交易。“

    “答应我几个条件，不答应下一次我可以考虑去圣堂开一场涂鸦艺术展，你觉得呢?“

    “你先说，说了我再考虑考虑。“

    “先撤下我的通缉令，从今以后不准再骚扰我。“

    “这个没问题，其实每年在通缉你都会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早就想撤下来了。“

    “用教皇的身份向我承诺，会帮我做三件事。如果你死了就让下一个继任教皇的人去做，下一个死了就让下下个去做，直到我死了或者三件事做完为止。“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了。“

    “你还想找我谈条件啊?“

    “如果不答应的话你手里的接线仪在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中型禁咒，在大量狂暴元素的混合爆炸下就算是你也得要个十年，二十年才能恢复原状吧，这种事也是有发生过的，我说的对吗?“

    费科伦收敛起笑脸。

    “就算这种行为会夷平罗索维尔的一切，圣堂也可以为了消灭你背上屠杀的恶名。“

    “大不了把整个罗索维尔划成禁区，我们每隔十年就在这里投放一次禁咒，我死了就让下一个人去投，下一个死了就让下下个去投，直到把你这个狗娘养的炸的你亲妈都拼不起来也接着炸!“

    红屠夫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诚然他可以通过藏匿在其他地方的红水加速自己的复活，但红水的增长是有速度限制的，而对方的禁咒储备不说中央圣堂，单就是九大教会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做到年产四五发的总量。

    当红水被耗干的时候，就真的会跟费科伦讲的一样，将一块地区划成禁区，规定时间投放禁咒，全区域覆盖的狂暴元素会让他的残余无处可躲，只能又一次被炸的稀碎。

    “说吧，什么条件。“

    “只要你不宣传红河的教义，不招揽红河的信徒，你再做些我们指名的活计，我可以做主担保，他们不但会停止对你的骚扰，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对你大开绿灯。“

    红屠夫的脸上分明出现了呆滞的表情。半晌，他点点头。

    “很好，我这就让人把契约送过来，一式两份你自己收好。“

    对他们来说，红屠夫背后的红河才是最不安分的变量，75年前“深红之灾“的缔造者，就算直到现在地表三成的河流依旧流淌着浓郁的鲜红，而作为红河的人间代行的他，自然就上了中央圣堂以及各大教会的黑名单。

    谁知道哪天红屠夫就走上了跟红河一样的道路。

    ......

    真理教派的教堂内，一个白发男人站在巨大的彩窗前，彩窗上是一副少女哭泣的画面，看姿势金发的少女捂着胸口跪坐在地，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身后是燃烧着的废墟，她的裙摆像是碎片般散开，下肢空空如也。

    白发男人不作反应，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这幅画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