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你想怎样，你要怎样才能把小雪的消息告诉我。”颜陌把自己的姿态放了下去，竟然还对素素鞠了个躬，表示自己的尊敬以及渴求。

    素素没有说话，嘴角带起一丝讥讽看着颜陌。

    “求你了。”颜陌又说。

    “怎样求？就用三个字求？”她戏虐地问。

    “那么你希望我怎样求？”

    素素又不说话了，用沉默代替回答。

    颜陌看了娜宁一眼，然后双膝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素素的面前。

    “老天！”娜宁在一旁捂住了惊恐的嘴脸，素素却仍然平平静静，脸上没有起一点儿波澜。

    “求你把小雪的下落告诉我。”颜陌说。

    “素素，你就告诉他吧，他欠你的也该还清了，没必要再折磨他啦！”娜宁的声音居然带着丝丝的哭腔。颜陌抬头看了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五六天的女人，对她涌起了无尽的感激。他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事，而她却愿意同情他。

    对于一个被彻底抛弃、无依无靠的人来说，哪怕是一块石头朝他扔过来，他也会珍惜那块石头。

    “有些债一旦欠下了，就永远也还不清了，我并不认为他已经还清我了。有句古话不是说最毒妇人心吗？我就偏要毒！”素素笑了笑。

    “何必呢？”娜宁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然后她把颜陌拽了起来，对他说：“你走吧，因为你再待在这里也没用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她说到这里看了素素一眼，想要知道素素会不会表现出惊慌，奈何素素的脸色仍然平静。

    颜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他不愿再逼迫素素了，前几分钟他对她涌起的短暂的恨已经消失不见，他在此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如果这就是素素对他的报复，那么他认了。他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报复对他带来的伤害。

    他觉得，他已经帮她找回了一个常人必须有的温度，又让她彻底报复了他，他和她已经两不相欠了。他同样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最深的孽债必须要用最重的创伤来还，因为他彻底失去了枫凌雪。

    枫凌雪的号码早就已经打不通，也许她已经去了英国，有生之年颜陌可能再无机会见到她了。

    但是，颜陌既不恨谁也不怨谁，因为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觉得他更应该感恩素素，最起码素素让他偿还了他欠她的，以后他至少可以在安详和平和之中度过余生，不会再心存愧疚。

    “素素，你又是何苦呢？”娜宁的声音还在后头响着，“你就发发善心吧，或者说，你就狠心一次吧，让他去找她吧，即便伤害了他，那种伤害了他的伤害至少也不是你带来的，难道你真的愿意让他一走了之，然后一辈子都诅咒你吗？”

    颜陌仍然没有停住脚步，缓缓走着。

    “我没有什么善心，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狠心，我已经没心了，所以没有什么感情了，我不在乎我伤害了谁，也不在乎别人是否恨我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颜陌离去的背影，颜陌感觉得到她在有意提高声音的分贝。可这有什么用呢？即便他听清楚了，他也不会认为素素是想要留下他才把声音提高的，他继续走着。

    “颜陌！”这时娜宁焦急地叫了一声，颜陌下意识地停住了，娜宁趁机上前抓住了他。

    颜陌平静地看着娜宁那张紧张的脸，却没有说话，只不过他却用眼神送去了一声感激。

    “你给我三分钟好不好，让我在三分钟里对你说清楚一切，如果我说清楚了你还要走，我不会阻拦你。”

    “娜宁，你这又是何必强人所难呢？”素素在后头说了一句，这时娜宁见她松开了拳头，也正是因为她见她松开了拳头，才知道她原先握紧了拳头，至于她原先为什么要把拳头握起来，娜宁心里有数，但她却不会去拆穿她。

    素素喝了口餐桌上的柠檬水，这更是让娜宁肯定，素素的确是在这时松了口气，至于她为什么要突然松口气，呵呵，娜宁比谁都要了解素素。

    这世上有些最可怜的人——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不敢表达出自己真正情感的人。

    颜陌并不知道短短的三秒钟里发生过的这些微不足道但又关系全局的一切，他对娜宁点了点头，说：“你说吧。”

    娜宁清了清嗓子，然后把声音控制在素素无法听到的程度，对颜陌问：“首先我要问你，你认为素素爱你吗？”

    “那是不可能的。”颜陌说。

    “你一定要说实话，不许骗我，更不许骗你自己。”娜宁死死地盯着颜陌，用眼神压迫着他，逼他吐露出真正想法。

    “是实话，我从来不认为素素会爱我，也从来没想过她有可能会爱上我。”

    “那就好！”娜宁点了点头，确定颜陌说的是实话之后，她接着说：“这就对了，素素是不可能爱你的，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女人压根儿就没有爱情！”

    颜陌不懂娜宁的话，只能皱起了眉头。这一切似乎在娜宁的预料之中，她接着说：“女人对爱情的理解只是被爱而已，女人是不会去爱的，她只会被爱。说得明白点，女人的基因决定她们不会去爱，也无法去爱，爱情是男人的事情，被爱是女人的事情。请允许我说些粗话，女人生有被入侵的器官，男人生有去入侵的器官，这些是造物主决定的。这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男人占有主动，女人占有被动，被动当然只能被爱，被动怎么可能去爱呢？因为她完全没有去爱的基因，主动当然也只能去爱，他同样也没有被爱的基因。总而言之，男人去爱，女人被爱，这就保证了人类的繁衍。”

    颜陌的脑海里仿佛闪过了一道雷电，一种几乎让他抓住却又消失太快的东西一闪即逝。

    娜宁没有在意颜陌的反常，她接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女人们之所以委身于爱情，并不是因为她们真的爱了，女人选择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她爱你，而是因为她认为你爱她。她认为你爱她，而她又愿意被你爱，所以基因主导了她的意识，促使她委身于你！你们都受制于基因的摆布，你去爱，女人去被爱，以此来为繁衍做贡献，世间万物都必须为繁衍做贡献，因为繁衍就是生命的意义，爱情也只是繁衍的奴仆，我们也可以把爱情当作繁衍的另外一个名称。”

    “你的意思是......”

    “你别说，让我先说！”娜宁掐了掐颜陌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素素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因为她是女人，她是不可能会去爱的，她只会被爱。但是她不知道，她以为她一直爱着你，即便她自己也不敢承认，但是她却在潜意识中认为她爱着你。她的潜意识认为，她一直都爱着你，这十多年从未改变，所以她才一直在你身上下功夫。”

    咽了好几口吐沫清润了嗓子，娜宁接着说：“她这一种错误的观念已经蒙蔽了她的理智，已经成了她的信念，你知道，如果一个人穷其一生所信仰的信念被推翻之后会发生什么，那会让人发疯！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素素知道她没有爱过你，如果她知道了她这半辈子爱你的信念是假的，是根本不存在的，那么她因为这种错误的观念所努力的一切，失去的一切都会变本加厉的反噬她，她会疯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娜宁问完根本就不等颜陌回答，接着说：“意思就是，她的潜意识以为她爱了你半辈子，为你吃了半辈子的苦，因为爱你失去了所有的快乐，但当有一天她突然醒悟，她突然明白她对你没有爱，她对你的感情只是希望被你爱而已，那么她一定会疯掉，我了解她，她一定会疯掉的！这世上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爱她了，我宁愿她死，也不宁愿她明白这个真理，所以，你一定不能让她醒悟，一定要让她在无知中安稳地度过这一生，好吗？”

    颜陌看见娜宁眼里真诚渴求的泪花，点点头答应了她。

    见到颜陌答应，娜宁感激地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笑得如此纯真，以至于她的细微苍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似乎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年轻漂亮而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老去的只是躯壳，年轻美丽永远来自于灵魂！

    “谢谢你答应我，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所以我才把这一个世人都无法明悟的真理转告于你，你不会让我失望，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颜陌也露出了一个纯真的笑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暂的心血来潮，他觉得娜宁的美丽胜过任何一个女人。

    她接着说：“她之所以直到现在还不想放过你，原因就是因为她还想得到你的爱，但是，只要你对她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她，永远也不会爱她，那么她一定会放你走！”娜宁再次重复了一句，“女人是没有爱情的，她非要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她爱你，而是因为她认为你爱她，不信的话，你说不爱她试试！只要她知道了你不爱她，那么不必你去强求，她有一万个主动离开你的心。”

    “那我现在就去说。”颜陌说道。

    “可以，但是，我还要说几句。”娜宁捏了捏颜陌的耳朵，“原先我不告诉你这些，是担心你说出来你不爱她会对她造成伤害，女人有时候可以承受难以想象的伤害，但她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的自尊心。你若说了你不爱她，她一定会苦不堪言，也会因为自尊心被伤害而对你施加残酷的报复。

    可是后来我权衡利弊之后，我觉得短痛胜过长痛，为了素素的未来，我只能选择让你短暂地伤害她了，你只要对她说你不爱她，永远都不会爱她，那就解救她了，但是，这样做也会给你带来伤害，你愿意吗？”

    “为什么会给我带来伤害呢？”颜陌疑惑地问。

    “素素不让你去找枫凌雪，并不是因为她想报复你，她之所以要拆散你们，除了她想得到你的爱之外，还因为她想拯救你，她之所以想要拯救你，就是因为她傻乎乎的认为她爱你。”

    “拯救我？”哪怕是第二次听到，颜陌也止不住的惊讶。

    “没错，我没有骗你，她真的是想拯救你，她不让你和枫凌雪团聚，的确是为了拯救你。”

    “为什么我不能和小雪在一起呢？”颜陌又问。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真正原因只有素素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弄清楚真相，想让素素放弃对你的拯救的话，你现在只要去说不爱她就可以了。但是我要把丑话说在前头，真相很有可能就是地狱，你自己考虑吧。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求你原谅我，原谅我为了素素不得不让你去自找伤害，为了素素的将来，我不得不让你去拒绝素素对你的拯救。我爱素素当然胜过爱你！”

    “当然，我不会怪你，我这一生都会感恩你。”颜陌认真地说。

    “那就好，现在就去把我让你说的告诉素素吧......”娜宁说完又流了一滴泪，她看着颜陌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就像她所说的，她为了素素，逼不得已才让颜陌拒绝素素对他的拯救，这将会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但是她没有选择，只能祈求颜陌宽恕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