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入梦
男子所言非虚。在这静谧的夜色之中,浮浮沉沉的魂光都在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亮。对于这无边的黑暗来说,那些或许存在的细微差别,已经毫无意义。
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朝着远处明亮的光源走去。
“其实从魂光就可以看出,凡人与你们这群修士的差距。”
男子在光团面前站定,随手招来了其中一团,托在手中仔细的观看把玩。
林宸粗略扫了一眼,眼前如男子手中的光团一般大小的共数十个左右。如果将这里的光团与之前接触的光点相比的话。普通人的魂光只能算是米粒大小,而觉醒者的魂光足足有两三个篮球的体积,这其中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这些魂光按照你们修士的说法,属于还没有迈过天堑的觉醒者。”
他松开了手掌,将光团重新送回了黑幕之中,任它继续沉浮。
“可是即便还没有迈过天堑,普通的觉醒者就与凡人有着如此之大的差距。也难怪想要让普通人成为修士是一个无法实现的奢望。”
“觉醒者尚且如此,更不必说迈过天堑的真正修士了。”
他抬手挥散了阻挡在前方的数十个光团,露出了隐藏在后方的几具大型的魂体。
“我没有骗你,在这里,你可以见到熟悉的朋友。”
男子微笑着望着林宸,若不是那干枯宛如枯草一般晃动的发丝,还颇有儒雅文士的韵味。
在这群光团的背后,林宸一一望去,静静端坐着李愃,有过一面之缘的权相宇,以及他并不熟识的四位修士。
他们的魂体无比凝实,乍一看去,似乎与常世的肉身并无二致。
林宸的灵识扫过他们的魂体,探查他们的状态,男子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阻止。
“你唤不醒他们的。”
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他不介意林宸的尝试,反而很是期待他失败后的模样。
林宸并没有做过多的尝试,灵识只是接触了李愃几人的魂体,便收回了灵识,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这么快就放弃了?有什么发现吗?”
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他们的魂体也在梦中?”
不仅仅是外面的肉身,魂体同样陷入了深层次无法脱离的梦。
“不错,这是我的能力之一。”
男子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这股坦诚,让林宸也不由侧目。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我还可以清楚的告诉你,除非我愿意,否则只有杀死我才能让他们脱离梦境。”
似乎是看出了林宸的想法,男子一脸淡然的解释着。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白金色的涅槃之火突兀的出现在男子站立的地点,灼灼的燃烧着。只是男子的身体仿佛存在于虚无之中,并不存在实体,涅槃之火无法追踪到目标,看似猛烈的灼烧,却没有给男子造成一丝的伤害。
失去目标的涅槃之火很快重新依附于林宸的体表。林宸皱眉沉思,对于攻击的失败早有预料。
而男子显然很吃惊于林宸突然的进攻,他的眉尖第一次竖起,只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
“你的执行力倒是一如既往的高。”
他反而称赞了林宸一句,用着仿佛很是了解他一般的语气。
“他们会梦到什么?”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攻击,反而像是朋友一般开始了闲聊。
“梦这个东西最是虚无缥缈。它寄托着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连我也无法完全掌控,只能加以引导。”
“有的人可以梦见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场景,有些人面对的是内心最为恐惧的经历。在梦中他们会展露最真实的自我,表现出最真实的情感。”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们会梦到什么?”
“我当然知道。虽然不能完全掌控,却可以加以引导,让他们梦到我想要他们梦到的东西。”
对于林宸的疑惑,男子表现的很是耐心,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了,如果他们在梦中遇到了危险,甚至死亡,那么这同样会作用于现实。”
男子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一句,很是满意于林宸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惊诧反应。
“他们在梦里受伤,现实的肉身会受到相同的伤势。梦中死亡,现实也会死亡。”
话音刚落,在林宸灵识笼罩的范围之内,已经有数个光点暗淡消散,这代表着普通人的消亡。
甚至那些觉醒者的光团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李愃几人的魂体也开始了无序的晃动。
“梦中所遭遇的一切,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无论你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面对的危险处于同一难度。”
这也就意味着,并不是说修士就会比普通人撑得更久。
“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铺垫了这么久,和他解释了这么多,眼前的恶灵究竟是为了达到怎样的一个目的?他可不相信眼前的恶灵只是寂寞太久了想要找个人来交谈聊天解闷。
“我诞生意识的时间并不算久。”
男子细声慢语的说道。
“可是啊,我已经有些厌倦了。我掌控着梦境,见证了无数人或修士梦里演绎的悲欢离合。虽然我真正的人生还算是短暂,但却经历了无数不同的人生体验。凡世间的种种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乐趣,我也没有兴趣像我的那些同类一样享受杀戮。”
“我对修士没有恶感,对普通人更不会在意。只是啊,恶灵存在于世间,总需要有一个目标。我存在的意义便是引导他们在梦中展露最真实的一面,即便我已经厌烦了这一切。”
伴随着他的话语,不时地有光点在消散。
“可是我遇见了你,你是第一个凭借肉身来到这片空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我无法引导入梦的修士。这让我久违的泛起了兴趣。”
“当初在那幢别墅引我入梦的也是你?”
林宸皱眉,想到了之前与孙艺珍同居的那段时日,那个来的匆忙退的匆忙的恶灵。
“不错。你当时故意入梦,我也只见到了你内心的冰山一角,便被你强制中止了。说起来,那个同样入梦的女孩也很奇特,竟然也能轻易的走出我随手布下的梦境。”
男子啧啧有声的感叹着,他当时的主要目标就是林宸。而林宸由于迫切想要对付恶灵的缘故,故意放松防备,以身入梦,后来更是直接用涅槃之火烧透了整个梦境。
当时的男子并没有把握,最后选择悄无声息的退去,没有爆发正面冲突。林宸了然,他之前还怀疑过当初那莫名其妙的梦境是不是孙艺珍的手段,如今看来,却是错怪了她。
“想要解救这些人和你同伴的性命,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你现在尝试各种方法,用尽你所有的手段来杀死我。”
“二是我将所有人驱逐出我的梦境,保全他们的性命。只要你愿意放开防备,让我引导你入梦,窥视你内心深处的恐惧。”
林宸望了一眼明灭不定的光团,以及即将皲裂的魂体,他轻声的说道。
“放他们离开。”
他没有时间去犹豫抉择了。
“很明智的选择。”
男子鼓了鼓掌,满含笑意的说道。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想要杀死我,必须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