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笑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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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威逼

    苏卿怀疑皇帝早有大清洗的想法,偏偏自己借着芳卿为他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神策军金黄的铠甲代替了夜市喧嚣的灯火,整个灵水城犹如巨大的战场,到处都在抓人,到处都在杀人。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官员们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再蠢的人都能感受到皇帝冲天的怒火。

    “三娘如何了?”

    “大人,三娘无碍,丹田未受重创,调养几月便可恢复。”

    “那就好,这次是本官连累了三娘,那一击如果不是被脆鸟挡下,此时你我恐怕就没机会说话了。”

    “大人不必如此,为上官分忧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卑职相信三娘也不会介怀。”

    苏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脑中开始思考苦楚教的事情,自己突然接手了如此大一坨力量,很多地方还需要仔细梳理一下。

    “大人,线报说刘敬酒的公子刘威被神策军抓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犯了什么事?”

    “就在两个时辰前,听说......”

    “你但说无妨。”

    “听说是当街调戏泾阳公主,被神策军抓了个正着,目前关在神策军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苏卿听完直接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皇帝还真是贴心,为了帮自己出一口恶气,连泾阳公主都搭上了。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回大人,今夜共抓获三百二十九人,抄家五户,现在神策军已经归营,京兆府正在安抚百姓。”

    “哦?抓了这么多?可有魔道中人?”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林缺大将军进宫述职去了,消息晚些时候才出得来。”

    苏卿不由得想起芳卿,今晚的动静太大了,作为整件事情的导火索,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如何。

    “你先下去吧,我要先调理一番,其他的事情容我再想一想。”

    老鱼走后,苏卿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一直坐着等芳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肯定会来找自己。

    一个时辰后终于有了动静,可怜营建署刚修好的屋顶又被撬了个大洞,一个叫花子翻身跳入屋内。

    “芳奴参见主人。”

    苏卿心中长舒一口气,左看右看,叫花子形态下的芳卿怎么看都有些别扭,于是说道:

    “你能不能不这个样子?”

    “主人,芳奴皮肉之苦已修行圆满,按照教规,理应修行饥饿之苦。请主人放心,芳奴原先的身份已不适合在京城行走,如此样子反而便于行事。”

    哎!这女子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谁要她便于行事了?本官要的是美人儿!看来信仰还真是要不得!以前那么灵动的一个人儿,一遇上自己就变得痴痴呆呆的了,真是的。

    “今天外面动静很大,你可有什么消息?”

    “有,今日有五家被皇帝抄了家,御史台郎中、户部右侍郎、工部军械督造、吏部清选司郎中、右武卫副将。”

    这些人里面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户部右侍郎王铣文,还是个挂名的角色,苏卿皱了皱眉,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主人,这些人都是右相李从俊的人。”

    “哦?这就有意思了,李从俊与卢作孚是死对头,今晚全是他的人吃亏,莫不成是卢作孚搞的鬼?”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另外,刘威被神策军抓了。”

    “这个我知道,我正琢磨着如何摆他一道,没想到他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见到苏卿若有所思,芳卿轻声说道:

    “主人,卢作孚家中有一座宝库,专门用于收集天下宝物。奴婢听说那里面有件先天至宝太初纯元鼎,传闻此鼎在宇宙混沌之时便已存在,里面存留着一缕先天灵气,奴婢和尊者大人猜测,所谓的先天灵气极有可能就是玄黄之气。”

    苏卿听完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道先天灵气可能早就被卢作孚发现了,他也是天幸者,就算自己不用,也不大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出手。”

    “主人不必灰心。太初混元鼎是先天灵宝不假,但世人对它的理解估计只局限于材质上。据奴婢所知,现在的修行界应无人知道玄黄之气的存在,否则这些年大家也不会全体被卡在擎天境。玄黄气的力量太大,一般人根本无法吸收,更不可能懂得如何使用。”

    听完芳卿的话苏卿这才如梦初醒,他一手拍在大腿上,激道:

    “太好了!刘威真是我命中的贵人!”

    ......

    神策军驻地在城东玉泉山,苏卿带着老鱼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刘敬酒的车驾。那刘敬酒坐在车内面色阴沉,想来就是在林缺那里碰了硬钉子。

    别的不好评论,但皇帝在用人一道上确实独到。林缺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普通的边军校尉,短短五年间就坐上了神策军大将军位置,官居正三品。

    说起来林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治军严格,为人方正不阿,特别的忠诚,有时候甚至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他这个人除了李厥,任何人说话都不管用。不过这人也有难以启齿的地方,那就是从来没上过战场,这一点导致他很多时候在军中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林将军,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苏卿也被挡在了大营外,刘敬酒享受过的待遇他也享受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他发现林缺居然也会笑,而且笑得特别真诚。

    “林某不知是少帅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不知少帅到我神策军来有何贵干,林某有话说在前头,若是为了那刘威,还请少帅趁早回府歇息,陛下一日未下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刘威。”

    苏卿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也不和他强行争辩,只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道:

    “苏某特为解林将军之危而来。”

    林缺听言大笑了几声,随后也笑道:

    “哦?林某有何危?还请少帅明示。”

    “苏某听闻镇北大将军张钦即将致仕,陛下有意让林将军接替镇北大将军一职。苏某这里先行恭喜林将军,不到25岁便能位居大将军之列。”

    林缺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他不知道苏卿是从何处听到的这个消息,自己也是半月前才从陛下口中得知,连兵部都无人知晓,难道是陛下又改变了主意?最可关键的是他不清楚苏卿将这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是为了什么,所以干脆不答话,等着看苏卿的意图再作打算。

    “能高升自然是好事,不过苏卿听说大汉军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大元帅、征伐大将军、镇守大将军须是亲临过战场的人才能胜任。林将军,倘若陛下真让你接替镇北大将军,以阁下的资历,我想军中其他同僚难免会有些闲言蜚语。”

    林缺被涨得面红耳赤,大汉军中最重军功,没上过战场何来的军功,就是现在就已经有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子,说是他是靠着亲近陛下卧榻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没上过战场就是林缺最大之痛。奈何皇帝将神策军视为命根子,别说上前线了,就是平日里抓个乱党,剿个匪什么的都舍不得让神策军锻炼锻炼。

    林缺破天荒地让手下清空了营门守卫,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突然单膝跪地,沉声道:

    “若少帅能说服陛下让神策军打一场硬仗,我林缺来生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少帅的恩情。”

    听听,现在的世道真是变了,连军中的粗汉说话都晓得咬文嚼字了。什么叫来生再报答,知道你只忠诚于皇帝,可这样赤裸裸的不认账也不太好吧?

    苏卿不想和他计较,自己的牛马多的是,还不缺这一匹,他笑着把林缺扶起,说道:

    “爷爷传来书信,半月后应会与两国联军决战。陇西战场敌众我寡,依苏某之见,此正是神策军大显神威之机。”

    林缺激动得仿佛忘了自己乃是一军统帅,手足无措了半晌硬是没憋出来一个字,最后看着一直微笑着的苏卿,他单手拍胸,大喊了一声:

    “少帅!”

    ......

    苏卿没给林厥说找刘威做什么,林厥也不问,当官的有时候需要默契。为了刘威,苏卿可是下足了血本,皇帝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何说服李厥让神策军上战场简直让他伤透了脑筋。

    神策军就没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牢,刘威蜷缩在几根烂铁棍临时拼凑的牢房里,头上粘满了稻草,那模样比当初被他关在京兆府时的苏卿还要狼狈。

    刘威见到苏卿二人,不由得将身体朝里挪了挪,脸上写满了恐惧。

    苏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说话,笑着走到他面前:

    “哎!刘兄,天天打雁的人怎能被雁啄了眼睛呢?我说刘兄也太不小心了,是是是,为兄也垂涎泾阳的美貌,可刘兄你好歹也选个时候啊,夜市那么多人,你手都伸到裙子里去了,这份气魄为兄真是佩服佩服!”

    “你胡说!当日泾阳蒙着黑纱,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苏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摸了她脸蛋一下,根本没有伸到裙子里。”

    刘威已经歇斯底里了,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猥亵公主,吼得那是个口水四溅。

    苏卿站起身,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又说道:

    “方才令尊已经来过,人被堵在了大营门口没进得来,而我却能在这里畅通无阻,我想以刘兄的聪慧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吧?”

    在大汉,是人都知道神策军是皇帝的亲军,是人都知道除了皇帝,没人能命令神策军做任何事情。自己的老爹进不来,而苏卿却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帝已经起了杀意。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苏兄,求求你,求你向陛下求情,刘威知错了,刘威知错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泾阳公主啊.....”

    刘威哭得肝肠寸断,那感觉就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忏悔。苏卿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像刘威这种二世祖,说话不能说得太透,但也不能说得太明,留些空间让他去猜,猜着猜着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刘兄,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苏卿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一尺见宽、黑不溜秋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只不过那上面写了几个字,刘威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上面写着:

    都水监副指挥使-苏。

    刘威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指着苏卿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的话硬是被憋在了喉咙里。

    “刘兄,你圈养魔道为祸京城,幸好本宫明察秋毫,为你纠出了芳卿这个大魔头,刘兄,你说说该是如何感谢我呢?”

    苏卿笑眯眯地看着刘威,眼中闪着寒光,此时的他反倒更像是个魔头。而现在的刘威连看不敢看他,吓得连牙齿都在打架,哪里还有半点纨绔的风采。

    效果达到了,苏卿自然见好就收,他可不想把刘威给吓傻了,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让他做。

    “刘兄,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是死是活还得看刘兄你自己。”

    “苏兄,苏大哥,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我能给的我都给,什么都行。”

    “为兄听闻卢相府中有一件鼎炉,叫做太纯混元鼎,为兄近日修行遇到了些麻烦,需要用这件鼎炉炼制丹药。为兄的这味丹药只能以先天至宝炼制,所以想请刘兄帮忙,看卢相是否能忍痛割个爱。”

    苏卿本以为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哪想那刘威听到后居然长舒了口气,马上开口道:

    “苏兄你倒是早说啊!小弟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让人找纸笔来,小弟马上写信给相府内库总管,保证苏兄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这么简单?这次轮到苏卿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刘兄和那人相熟?”

    只见刘威脸上挤出一丝很尴尬的笑容,结结巴巴道:

    “相府内库总管是柳姐,小弟与她......与她......还算有些渊源。”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牲口怕是日星下凡的吧,居然连相府的内库总管也下得了手。

    苏卿大叹了口气,命人取来纸笔,刘威很快便写好书信,并交代先送到门房卢某手上,由卢某转交柳姐。苏卿看着他的写的东西,不禁又叹一声,这家伙看来是经常揩卢作孚的油,可怜卢作孚精明一世的人,竟会在刘威这种人身上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