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一中。

    正午时分，刚好到了放学的时间。

    那座不大的学校内，学生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校门。

    尽管如此，还是太冷清了，来接孩子的家长都不能把校门堵上。

    秦晓靠在校门对面街边的一个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边。

    他看了一会后，嘀咕道：“这么少人了吗？”

    他刚才大概数了一会，都不够两百学生，差不多是以前三个班的学生。

    秦晓又等了一会后，终于有了动作。

    一个小男孩从校门走出时，左右看了看后，有些失落，随后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轻轻抛起双手抱着的篮球，拍了几下后，满意的收回了背包。

    秦晓缓缓从那个角落走出，跟在李楠后面。他打算跟去李楠家里看看。

    如果那里没有李琦的生活痕迹，那么他的猜测可能就是真的了。

    世界上不只有他，有过这样的遭遇。

    秦晓其实有过回去的打算，但是根本就没有一丝办法。

    他不知道他的出现，会对这边的影响多大，对苏芸裳的影响多大。

    秦晓脚步很轻，走在前面的李楠完全没发现被他跟踪了几公里。

    秦晓走着走着，忽然笑了笑，“既然回不去了，那就不回了吧……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有十成的把握救下苏芸裳，关于他一切的世界线都会被他纠正，那就不会有这边的一堆事情了。

    李楠走到一条巷子前时，回头看了一眼。

    秦晓脸色平静，就连躲避的动作都很慢。

    李楠的动作更慢，似乎一个突然的回头都用了几秒钟。

    当他回过头时，秦晓已经躲去原先位置几米外的一个公交站牌后面了。

    李楠挠了挠头，最后蹦蹦跳跳的走入巷子。

    “阿妈，我回来了。”李楠推开木门，轻声喊着。

    秦晓微微皱眉，他跟来这边已经是非常郊区的郊区了，这片“居民楼”后面就是一片堆满乱石头的断山。

    而这边的居民楼，根本就没什么人烟。

    这里似乎是灾难后临时搭建的住所，楼房大多都是塑合板搭建而成，二层的小楼都少。

    李楠推开门后，一个中年妇人静静的坐在屋内，只是“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

    李楠放好书包，去房间角落端出一叠菜，两碗米饭。

    里面似乎没有单独的厨房，房间也是用一块大木板分成两半，变成了两个小房间。

    中年妇人眼神呆滞，静静的看向门外。开门时她就是这个姿势。

    李楠搬来两张椅子，放在那张小木桌前，轻声道：“阿妈，吃饭了。”

    中年妇人终于有了动作，轻轻点了点头后，去到桌前率先落座。

    秦晓就在门侧，摸着下巴。

    这母子两吃饭也不说话，他站了十几分钟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秦晓在李楠母子两人吃过午饭后，往后退了十几步，喊道：“李楠，出来打球，怎么放学跑这么快？”

    屋内，李楠正在收拾碗筷的小手一颤，差点把碗摔了。

    中年妇人似乎比他还紧张，左顾右看的在找些什么。

    秦晓已经走到门前，假装愣了愣后，微笑道：“李婶也在啊？我是李楠的朋友，秦晓。”

    “啊，找，找李楠……进来坐……李楠，去做几个菜。”中年妇人断断续续的说着，似乎说话都十分生疏。

    李楠杵在原地，他听见秦晓说是他朋友时，不亚于被雷劈中了。

    他的性格实在是软弱、孤僻，没人愿意跟这样一个男孩交朋友。

    中年妇人刚想催他，秦晓就笑道：“李婶，不用这么麻烦，我吃过午饭了。”

    中年妇人愣了愣后，才想起来没有椅子了，赶快站起身去旁边的小房间搬来一张椅子。

    秦晓在她离去那片刻，扫了一眼房间。

    房间物件不多，摆着的东西几乎都有使用痕迹。

    李楠似乎看见了他的目光，赶紧去把灯打开。

    那盏灯不亮，就跟日暮时分一般昏暗。

    秦晓看着那站着不动的李楠，很想挠挠自己的脑袋，“怎么在自己家比我还紧张呢？”

    中年妇人去搬来椅子后，又去倒了一杯水。

    秦晓道谢一声，跟着坐下。

    秦晓一边低头喝水，一边快速的思索着。

    刚才他不经意间的一瞥，中年妇人裤子上还有不少泥尘，手上全是老茧，看来也是从事体力劳动的。

    如此辛勤的劳动，生活条件却提不上来，应该是跟李楠的病有关，也可能是他父亲去世时花了不少钱，还失去了顶梁柱。

    秦晓抬起头时，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年妇人其实很纳闷，他儿子怎么会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秦晓的身材、模样都能给人一个好印象。

    妇人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也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朋友。

    秦晓也不好打扰人家太久，率先开口，微笑道：“李婶，刚工作回来吗？不打扰您休息了……李楠，出去练练？”

    中年妇人连忙摆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只是点头。

    李楠小跑着去拿书包，妇人则是又去另一边的小房间找什么了。

    秦晓站起身，再次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

    当李楠和他母亲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时，秦晓缓缓抬起了一只手，低喃一句得罪。

    他的目光停留在角落的一个小架子上，那架子有一层灰尘，一看就是不经常使用。

    架子上面的一把梳子和一瓶发泥也是如此。

    秦晓忽然笑了，以李楠母亲此时的装束打扮，别说发泥了，头发都不像用过梳子。

    秦晓放下手，中年妇人和李楠几乎同时走来。

    李楠已经背起书包，中年妇人手上则是拿了两瓶牛奶。

    秦晓拍了拍李楠的肩膀，笑道：“带球就好了，不用去球场，外面随便练练，你下午还要上学。”

    李楠点头，又回去放好书包。

    秦晓微笑着接过妇人递来的牛奶。现在拒绝不太好，大不了以后带李楠出去走走。

    李楠看了一眼秦晓，随后从秦晓身边走过，先一步出去，他知道哪里有块还凑合的地。

    秦晓刚刚出门就停下，回头笑问道：“李婶，有没有听说过李琦这个人？”

    中年妇人沉默，眉头却是越来越皱。

    秦晓刚想迈步离去时，妇人才开口，“是李楠出生时的第一个名字，后来觉得楠字更好，希望他像楠木一般坚贵。”

    秦晓笑着点头，哪有自己儿子的名字还要想这么久的？

    这次尾随虽然不道德，但是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以李楠母亲的反应，那么，他从2066年离开时，那边认识他的人也会将他忘掉。

    那他就没这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