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季月茹来说这犯官家眷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进一步迫害，除此以外她也无能为力。

    天机师带走了同天齐，虽然同天齐自己很不愿意，却也没有更好的理由留下来。

    季月茹简单看了看被皇城司翻了个底朝天的屋子，无一处完好也就此作罢返程。

    等季月茹赶回皇城内绣衣直指衙门时已接近傍晚，三路少掌史齐聚对了对发现并无有用的线索。

    宁宣西听完了员外郎府邸的事后也没太多话要说，天机师都出手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田小田见大家有些丧气，欲言又止。在宁掌史的授意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明明是南关蛊族，为何小天机师要说是西关蛊族？”

    少掌史们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纷纷看着唯一能给出解释的宁掌史。

    “西关王张大豫继承他父王位之后，大力拉拢南疆蛊族势力。南关被西方势力渗透严重，蛊族被那些西方巫师克制差点灭族······”

    他们这才恍然大悟。也难怪司天监是一定知道这些密辛的。

    方少青忽然神情一凝。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件事背后有西关势力。”

    这话让在座的少掌史们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交流之际并无半点头绪。宁宣西倒是毫无波澜。

    “这案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件简单的杀人夺宝。死的那名户部员外郎分管漕运。官船走私火药不翼而飞，刚好他就被人袭杀还抢走了一本账簿。这其中定有联系。”

    季月茹接话道：

    “大关本就岌岌可危，各诸侯王爷明里尊大关，实则背后各自有小九九。西关蛊族、南关西巫、北凉西域御兽。只有后关暂时比较平静。但据探报后关百姓早已认为自己立国了，这也是让暗子们无从下手的原因。家家户户都有了防御外贼的警惕，无从渗透。”

    她说的这些是绣衣暗报中都有的内容，大家不足为奇。只是联系到今日发生的案件上就让人不寒而栗了。

    宁宣西命他们各自安排好手里的事情，他要去与柳公汇报今日所得。

    他一人独自出了绣衣衙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每日关京都大街上都会有很多辆黑乌木马车游荡，柳怀仁就在其中。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显得铺张浪费，让所有人对绣衣乃至朝廷有一颗谨慎的心。也是为了震慑想要图谋的外部势力。

    就算是这样的安排还是出现了如今的局面。

    宁宣西策马狂奔于街巷之间，在一处暗巷中消失不见。他穿过几座废弃院落来到一辆停在废弃院落后门的乌木马车边躬身禀报。

    “柳公。”

    “恩，进来说话。”

    马车没停。要说同天齐的这个时代，很怪异。火枪都不足为奇，马车都有避震你敢信？要不柳怀仁怎么可能受得了成日颠簸。而且效果出奇的好，在车里感受不到太大的震动。

    马车很宽敞，相应的关京都街道也很宽敞。

    柳怀仁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本发黄的书，身边坐着一个儒生打扮的齐先生。两人同进同出，齐先生却少有人见过。

    宁宣西恭敬向齐先生行过礼后，得到一杯递上的茶水。柳怀仁示意他先喝了在说话。

    “哎呀！我还是觉得这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太显眼，可是齐先生就是不同意我换。”

    齐先生中年模样，眼角鱼尾纹很重。看人时总是笑嘻嘻的很和善。不知是为了显得年轻还是别的，要不是脸上络腮的青色胡茬。还真以为也是······

    齐先生倒了杯茶递给柳公接过话茬。

    “天青色好啊！正气凛然，一派光明气象。人嘛！不总是要显得怎么样，着色过重始终少了些气度。”

    柳公笑而不语，这些话很受用。却也不是沾沾自喜，清亮的声音温和道：

    “那几个小家伙表现如何？”

    宁宣西斟酌片刻，谨慎道：

    “吴刚憨厚了些，武力倒是不错。邱杰小心思多需在调教。田小田任劳任怨却冲动。方少青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季月茹·····好。”

    说道季月茹的时候不自觉的停了一下，最后的结论出来柳公欣慰的笑了笑。

    “他呢？”

    宁宣西听见了今天的正题笑了笑。

    “嚣张、狂妄、飞扬跋扈眼力惊人。这个年纪能把禁门使用的如此纯熟的怕是再也没有了。”

    齐先生听见这个评价来了兴趣，仔细的问了问同天齐的表现。宁宣西毫无保留把与这孩子相处的事一一说明。

    听完他的汇报之后，柳公和齐先生可见的笑逐颜开。就连宁宣西也没见过两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齐先生见宁宣西如此好奇，看了看柳公。柳公轻叹一口气。

    “告诉他也无妨，早晚要知道。”

    宁宣西正了正衣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一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关京都华灯初上。宁宣西从暗巷中骑着马漫步走出。

    喧闹嘈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孩子嬉戏打闹也是要多放肆有多放肆。

    关京都的繁华在这世间也是极其难得的，哪怕是国将不国分崩离析也不见人们有任何担忧。

    豪商富贾们齐聚这座城，大关正宗的名号暂时还是能够震慑四方的。安全第一嘛！

    宁宣西能坐到绣衣掌史这个位置也不是白来的，一案一案破出来，一点一点杀出来。

    可此刻的他一脸惨白，魂不守舍随着马匹摇晃着。好像丢了魂一般。

    这会不用说绣衣的人，就是个旁人也能看出他摊上大事了。

    一个小孩子在路旁点燃一颗炮竹，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宁宣西一跳。他下意识拉动手里的缰绳，坐下马匹嘶鸣而立。眼看落下便会踩到那个孩童。

    他赶紧一侧身运足功力一掌拍向地面。一阵透明涟漪震得周围摊贩人仰马翻。借着这股力量让马儿落向另一边。

    关京都虽没有宵禁，夜间的守卫可是随处可见。一队巡防营守卫闻声赶来。见势绣衣掌史纷纷恭敬行礼，宁宣西这才真正缓过神来。

    可见他在车上最后听到的事是有多震撼。

    “掌史大人您没事吧！”

    宁宣西摇摇头冰冷道：

    “你们继续，我没事。”

    不知是哪条街巷的乌木马车里，清亮的声线说起话来有些许笑意。

    “若是再等几年，宁宣西也许能更稳妥些。”

    齐先生也是笑意满满。

    “想想当年你我不也是涉世未深便深陷泥藻了！？”

    “这不一样。”

    齐先生碰了碰柳公手里的茶杯笑道：

    “没什么不一样的。不过是件大一点的事而已。”

    “你这轻松惬意的样子倒是颇有老头当年的几分神韵。”

    齐先生笑而不语。

    富春怡园

    昨日发生的事丝毫没有影响这颗明珠的璀璨，静雅的庭院内倒是多了些谈资。

    不管是豪绅亦或是达官们都在有意无意的相互试探口风。

    有人故作神秘附耳秘谈，有人左拥右抱笑谈。其实都不会有什么结果，都是互相给面子找场面罢了。

    春色上庭刚刚醒来没多久的同天齐坐在桌前，亦如昨夜那般狼吞虎咽。没人会嫌弃他这副模样，反而越看越喜欢。

    “终于有点人气儿了。”

    同天齐瞄了一眼笑眯眯的怡娇。

    “姐姐觉得我以前不像个人？”

    怡娇抿着嘴端着手里的杨枝甘露往他嘴里送。

    “恩！你八岁开始每晚来背天机师，就没怎么说过话。我都以为你是个哑巴。”

    同天齐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嘴可没停过。指着床榻上醉眼惺忪的老头。

    “他每天眠花宿柳喝酒吃肉，我每天白粥青菜。就是和尚偶尔也能偷个腥吧！”

    在这富春怡园的上等客房里说偷腥，那还真是正中下怀。

    春雨几步来到他面前娇媚小声道：

    “我听说你今日去偷腥了？师父都不要了，说是头都不回就跟人走了。不知道现在魂回来没有。”

    春雨说着话抚着他胸口，同天齐对她们就如是司天监的人一样不避讳。

    “我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欣赏，死老头心脏。自己什么样看别人就什么样。”

    老头一个葡萄砸了过来，同天齐站起身用嘴接住咬了一口，酸得小脸扭曲在一起。

    “我说错了吗？不是你这死老头教的吗？”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仰天长叹负手而立，故意把嗓子憋得嘶哑咯痰的感觉。

    “这人心呐！就是一面镜子，都反射在眼睛里。当满眼都是坏事的时候，见到的就都是糟心事。哎！天齐啊！老夫就你这么一个弟子，你可要用心啊！我的酒呢？你个臭小子把我酒给倒了？你个挨千刀的，老夫不要你这个弟子也罢。哎！”

    这听上去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笑话，可屋里的四个可人儿一个都没笑。看向同天齐的眼神中满是羡慕。

    同天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幕，“她们也是可怜人，以后对她们要多些尊重。”

    这个想法转过头就忘，他可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样。继续坐下狼吞虎咽，却没注意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不少。

    老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那眼神中如藏着九天星辰一般深邃。直到一颗葡萄递到嘴边，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紧接着就是五官纠结在一起。

    “怡梦，你找打。拿我当那小子了是吧？”

    同天齐适时插话解围。

    “诶！该！总有人能治得了你。小美人我们再喝一个？不嘛！人家要和你喝一壶······”

    气氛瞬间重回巅峰，欢声笑语不知道有多开心。路过的人都低头快步离开。

    从昨晚之后春色上庭好像就成了富春怡园的禁地，闻之色变。

    那两指可破杀二境宗师子弹的神技简直让人闻风丧胆。天机师果然还是那个当年的天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