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剑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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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巷伯

    几人开始动筷,昨天晚上虽说留宿在了西关县的那家客栈,可因为李天瑞在街上吃了不少烤肉,到饭店已经撑得饱饱的了,就没有再吃其他饭菜,今日这顿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久别重逢。

    一桌菜李天瑞吃了不少,虽然洪山要了一点酒,但谁也没喝,毕竟李天瑞多多少少也是受了点伤的,而洪山和巷伯自然也不会喝,这个特殊时期,喝酒是大忌。

    至于那洪渔儿,是个明眼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不在饭桌上,神情恍恍惚惚的,眼神飘忽不定,偶尔偷偷看向李天瑞,然后迅速发展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洪山和巷伯两人都笑而不语。

    至于李天瑞,他只顾得眼前的饭菜,要说有没有注意到,那是肯定的,只是懒得搭理罢了。

    最后洪渔儿不知道是不是忍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了,把筷子平方在动都没动的饭碗上,说道:“吃饱了,我去看看小龙了怎么了。”

    说完就起身离去,张小龙被那铁拳男子一拳砸在了胸口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便昏迷不醒,不知道现在还没有醒来,不过那个懂医术的伙计也看过张小龙了,说是伤得确实不轻,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何时醒来,就要看张小龙的造化了。

    当时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张小龙在镖局里为人很好,总是很照顾大家,有什么事情都会主动帮忙,很热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当然不希望他会出什么事情。

    李天瑞也想起了张小龙,想了一会,把嘴里的饭菜都咽进肚子里,心里想等会他吃完了也去看一下吧。

    只剩三人的饭桌上,李天瑞又和洪山说了几句,大概都是关于这次劫杀和王怀宣,李天瑞在一边络绎不绝地说着什么,洪山时不时地皱眉,时而又舒展,最后他说道:“好,我会与几位元老一同商议的。”

    李天瑞点点头,放下扒得一干二净的碗筷,揉了揉肚子,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现在的他很是满足。

    在得知张小龙所在的房间后,李天瑞便跟洪山说了一声,来到张小龙的房间门口,推开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天瑞便看到一袭红衣在忙前忙后。

    洪渔儿被李天瑞的推门而入吓了一跳,刚想训斥却转身看到了李天瑞,火气瞬间熄灭了,咳了两下缓解一下尴尬说道:“李公子你怎么来了?”

    李天瑞答道:“我来看一下张小龙,他怎么样了?”

    洪渔儿走到床旁,拉开窗帘,张小龙正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其他的都还好。

    “还没有醒来,但应该没什么大碍。”洪渔儿说道。

    李天瑞走近看了看,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随后伸出手指,食指点在他的胸口上,一股乳白色气息缓缓浮现,顺着张小龙的胸膛弥散开来,潜入纱布里消失不见,随后,张小龙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呼吸也慢了下来。

    洪渔儿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李天瑞解释道:“我跟我师傅学习过一点医术。”

    洪渔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李天瑞收回手指,又观察了一会,点点头,转身边走边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会醒,好好照顾,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

    洪渔儿跟在后面不停点头,李天瑞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朝门外走去,洪渔儿见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吧。”李天瑞走到门口说道。

    晚间李天瑞就要离去,洪渔儿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她想说的话。

    “李公子,谢谢你,能够出手救洪门镖局,真的很谢谢你。”

    洪渔儿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李天瑞,李天瑞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见到洪渔儿这个样子,看来这次她是真心的感谢,比昨日跟着洪山强多了。

    李天瑞欣慰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儿,你也好好休息吧。”

    “嗯。”洪渔儿轻轻嗯了一声,李天瑞听到后便转身离去,洪渔儿呆呆伫立着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来,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突然脸一红,然后自己拍了一下自己,至于想到了什么令她娇羞事,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李天瑞自然是看不到那一抹红晕,他走出房间后,客栈大厅已经没多少人了,洪山估计是在跟几镖局个老人在房间里商议事情,大厅里只有几个人在收拾东西,其余的都回房间休息去了,白日的战斗,让他们的神经紧绷了一天,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大厅里的几个伙计见到李天瑞,纷纷打招呼,李天瑞笑着点头回应,便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眼睛一撇,看到了二楼有一座凉亭,里面坐着一个人,那是巷伯。

    李天瑞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走了过去,今天晚上的天空,只有一轮明月,撒下柔和的月光,掉落在凉亭上,虽然没有了积雪,但风经过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到一种冷清。

    “天凉,还是早点回房休息的好。”

    听到李天瑞的声音,巷伯笑了笑,说道:“多待一会也无妨,冻不坏身子的。”

    李天瑞同样笑了笑,坐到了巷伯对面。

    巷伯见李天瑞坐了下来,微微担心道:“公子今日受伤尚未恢复,不益着凉,快快回房休息吧,在下在这坐一会便会回去。”

    李天瑞说道:“没事儿,我伤得并不重,就陪前辈坐一会吧,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到这么亮的月亮了。”

    巷伯抬头看着那轮明月,点头说道:“是啊,好久没看到这么亮的月亮了。”

    二人共同看着明月,李天瑞问道:“您怎么没去和洪大掌柜子他们一起商议事情?”

    “商议的事情我大概都清楚,就用不着再去了,况且我这人也并不喜欢去计划什么东西,走一步看一步对我来说就挺好。”

    李天瑞哈哈大笑道:“前辈您也是性情中人。”

    巷伯笑笑没有说话,过一会才说道:“公子此行应该不止是运送货物吧?”

    “哦?”李天瑞依旧盯着月亮,他反问道:“此话怎讲?”

    巷伯说道:“在下也是斗胆猜测,上次遇到的那对神秘男女,应该就是剑阁的人,洪门镖局在剑阁眼里,估计连蝼蚁都算不上,所以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洪门镖局会惊得动剑阁的人出手,虽然先前有过猜测,但始终不敢确认,今日公子大显身手后,我才确定,那剑阁的神秘男女,就是为公子而来,但据我所知,李家世代经商,与剑阁也并无什么瓜葛,二者井水不犯河水,可公子却能让剑阁不远千里来到西蜀,并挥出一剑进行试探,所以我想,公子此行应该不止是压货那么简单。”

    “哈哈哈哈。”李天瑞笑道:“您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在我回答您之前,您能否先告诉我,您是什么人?”

    说道最后,李天瑞放缓了语速,巷伯对比并不感到意外,他自嘲一笑道:“跟那紫衣男子一样,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

    “南越世族林立,其中不乏文学豪门与武道世家,我想您所在的家族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吧。”

    李天瑞之所以认为巷伯是南越世家出身,跟白天的紫衣男子脱不了关系,巷伯能一眼认出紫衣男子使用的是蛊剑术,并且他本身使用的那把长刀就与典型的南越刀相似,南越刀对刀法有着极高的要求,除了南越武学世家外,很少会有人使用。

    “唉。”巷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南越世族看似一片繁荣,可里面早已烂透,腐朽不堪,很不幸,我出生在了南越一个小的武学世家里,从小家族里的长辈、包括我的父母就告诉我,要勤学练武,但却从来没人告诉我练武的意义,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似乎我就应该成为他们想要我成为的人。”

    巷伯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继续说道:“在他们眼里,我是个争气的孩子,年纪轻轻便碾压了大部分同龄人,我十八岁入五境,二十岁就已经是六境小宗师,在当时,我是父母眼中的骄傲,是家族里最耀眼的那颗星,但我始终不知道,我那样做的意义何在,似乎我这一生,除了练武,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李天瑞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岔。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家族的原因,还是我的原因,得罪了什么人,那一晚上,无数高手趁夜袭杀,我看到长辈们一个个战死,我看到我的兄弟姐们相继倒在血泊里,我看到父亲为我挡下一剑,浑身是血的母亲躺在我的怀里让我快走,我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全是血与火,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杀到最后,我都已经看不清眼前是什么东西了,后来我只感觉自己被一片冰凉包裹,有些呼吸不上来,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便趴在了一处河滩上,咳出了几口水,每咳一下,便有一种撕裂的疼痛,我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就一直走,一直走,从南越走到了西蜀,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我碰到了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