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阶图书馆一楼，里屋。

    受柏妮丝女士的邀请，常升再次来到这里。

    乳白色的光芒从一侧墙壁上散开，照耀着整个房间如同白昼。他一看，那一个个贴在墙上的兽像壁灯背部，放着一颗珠子。光便是从那珠子上发出。

    柏妮丝女士已经到了房间的最左侧。那是处宽广的训练场，她就站在中央，仿佛舞台剧中的主角。

    她换下了睡衣，紧贴皮肤的运动服饰勾勒出曲线起伏的身材。臂膀与小腿处的肌肉恰到好处，如捕猎中的雌豹。看着她，常升想起了维纳斯的雕塑。或许维纳斯的双臂便是那样的吧。

    常升走了过去，来到道场。

    “你好，柏妮丝女士。”

    “您好，常升先生。”

    两人打了下招呼，看着柏妮丝女士手中拿着的长剑，邀请他来的目的已不言而喻。

    常升从一侧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柄西式长剑，又名十字剑。

    这一次，他不再感觉到沉重。

    “女士，剑术我并不擅长，希望你能照顾下我的情绪。”

    话略带调侃，却也是事实。他的剑术能力，大概和几岁小孩儿挥舞木棍的水平差不多。流派学名，瞎几把乱来。

    柏妮丝女士嘴角勾起，嗤嗤笑道：“以您的能力，应该要学会谦让女士吧。”

    “女士，你可不柔弱。”

    柏妮丝女士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因笑意眯起，如一弯月牙，环抱着下方泪痣。

    下一刻，柏妮丝女士已摆出架势，神色肃然。

    常升一瞧，那长剑大半被女士用侧身遮掩住，只留半截在外。这种架势他前所未见。

    他按照记忆中兵击的样子，十字剑斜着立在身前，紧守中路。

    见他也摆好架势，柏妮丝女士没有丝毫犹豫，前脚一蹬，身子飞纵如豹，那长剑仍是隐而不发。

    这，常升看不太懂，手中十字剑试探性的往前一刺。

    电光火石间，女士手中的长剑显露，格开刺过来的十字剑，从下方刺去，剑尖直指常升咽喉。

    常升也不意外，剑术本就非他所长，但柏妮丝女士这速度和发力角度却是出乎他意料。他敢肯定，她绝不是单纯依靠身体发力。

    他忙向后退了一步。

    柏妮丝女士紧跟不放，双手变换发力，长剑在身旁画出大半个圆弧，从头顶上向他削来。剑刃劈开空气的响动让他吃惊。

    不得不承认，在剑术这一块儿他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持续不断进攻的柏妮丝女士却是心中凝重。她邀请这个男人来训练场试剑，目的也是为了试探。

    眼前这个男人，就像在风中飘起的树叶，完全判断不了轨迹。

    他对剑术确实不善长，可仅仅是在闪躲就能让她感到无力。这男人让她想起了她幼年学剑的时候，那时，剑术老师带给她的感觉，与现在如出一辙。

    交手没持续太久，大概十来分钟时间，柏妮丝女士便已无奈地收回长剑。

    这样的切磋，只有憋屈。

    常升也很无奈，他一直被压着打，还手都做不到。如果要使用盘外招，那也太失风度。不过，他对柏妮丝女士使用的剑术倒很好奇。于是问道：“女士，你刚才使用的剑术，叫什么？”

    柏妮丝女士用手擦去额头上的细汗，听到这话感到一阵诧异。

    很快她明白过来，眼前这男人并不是她所在世界的人。之前一直不太相信，此时见他不认识这套剑术，才真正确认了这点。柏妮丝女士也没隐瞒，她告诉常升，它叫狮鹫剑术，是曾经一个强大骑士团的制式剑术。

    常升琢磨这名字，想到刚才的对战。柏妮丝女士所用剑术威猛似狮子爪击，招式衔接间又似猛禽般迅捷。

    确实是个贴切的名字。

    “狮鹫，听名字，似乎是种可怕的生物？”

    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何做到的无障碍交流，但他知道，即便能了解意思，但名字所指的对象，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东西。

    柏妮丝女士笑着看向他，“您对它很感兴趣？”

    “女士。我想，没人能对神奇的事物不敢兴趣吧？”

    柏妮丝女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个故事。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久远之前，那是神话降世的时代。

    诸神化作星辰占据天空，地上则被一个强大的帝国所统治。数万名在蓝色狮鹫军旗下宣誓的最强大的骑士们，驰骋在大地上，所向无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致使诸神向帝国宣战。

    后来，帝国瓦解了，诸神也消失了。只有一些据说是蓝鹫骑士团的后裔们，还流传着那段古老的历史，也已经模糊。到柏妮丝女士耳朵里，仅仅只剩下这点内容。

    狮鹫剑术，相传便是蓝鹫骑士团的制式剑术。

    常升听完不禁感慨，有古老的传说加持，不管实际效果如何，听起来都那么有范。或许，他是不是也该给自己的技战术来上一段托古的历史。

    他没有怀疑这段传说是不是真的。

    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已经足够离奇，既然并非来自同一个世界，出现些稀奇古怪的事也很正常。至于其中有没有夸大其词，那就不知道啰。

    柏妮丝女士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眼里也泛着笑意，似乎她自己也明白，这里面不乏猫腻。

    常升这时看着训练场尽头那面刻满浮雕的墙上。

    “女士，那上面的，里面也有故事？”

    柏妮丝也回头看向浮雕，眼里似有些怀念，“这是当然，那是我一位曾祖母，据说她曾经杀死过一头神孽。这浮雕是我请当时最有名的浮雕大师根据此事所做，怎么样？”

    常升看了眼柏妮丝的背影，与浮雕上的女性确实很像。

    “神孽？”

    “传说而已，或许只是存在于某个角落里的珍惜怪物。”

    柏妮丝女士的语气，也那么不以为然。人们总是喜欢对一件认知之外的事进行夸大的渲染，时间久了，家里有点这种传说挺常见。

    此时，常升才清楚地认知到传承悠久的份量。

    这无关乎血脉，而是一些密不外传的内在信息，与思维方式的养成。他们不需要在很多事情上进行太久的判断，所以他们的时间永远比普通人充裕，也因此有更多时间去丰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