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过往经验的体会，将带给人失真的判断。

    此时的常升便是如此。

    他第一次感受到，非肌肉的力量，那么神奇。白瓷一样的小手虚握，充盈的力量感挤在掌心处，像握着一团压缩后的气体。指节阵阵鼓胀，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一拳握实后打出去，将非同小可。

    简单来说，他膨胀了。

    想到就做，常升拉开架势，跨开半步，摆好记忆中上辈子散打选手们的姿态。

    双手握成拳头，一前一后。

    口中“呼”地一声，拳头弹了出去，呼呼风声从脸颊擦过，打到尽头后，迅速拉回来。

    “嘶！”

    肩上钻心得疼，这一拳竟把关节拉伤了。按住肩膀，猛地坐到椅子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才回过味来，自己这副身体比病秧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没经过训练，这么猛地出拳，不拉伤才怪。

    没想到，穿过来前好歹也算是个武术票友，还和经常和人单练。他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啊！

    疼着疼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刚才那一下他很清楚。以这副身体的条件，打不出这效果。人发力需要技巧。不止搏击运动，看似单纯拼力量的举重，也有自己的一整套技术。这技术里，包含训练、发力、姿态等等。不同的运动里所需技术各有区别。但毫无疑问，没人能依靠纯粹的身体素质，与经过系统性技术训练后的人，比拼他的专业能力。

    除非吨位差距过大，或者有种不对等的工具辅助，不然技术与心态还是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

    在身体素质不允许的情况下，未经训练发出那样的一拳。所谓的气应是发挥了很大作用。他当时的身体处于放松状态，理论上一拳不可能让自己拉伤。

    这说明，在气的加持下，他的出拳速度与爆发力量超出了他过往对发力的认知。

    这又给他提了个醒。

    若以这“气”为核心，就不能再用上辈子的搏击技巧来发挥。应有专门一类技术，来使用这“气”。大概就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里，与内功对应的外功吧。

    这种外功的特点，第一个便是搏斗距离变长。

    常升可以想到，随着对“气”的研究逐步加深，或许会出现攻击范围超出拳脚长度的情况。比如凌空一段距离打人。这时候，他的安全距离，将会比依赖身体发力的搏击大许多。他需要拥有一个全新的，掌控空间距离的理论技术，也就是身法，用来接近、闪躲或者撤退以及决定出手时机。

    这种外功的第二个特点，就是发力状况的变化。

    任何一门搏击技术，发力都是一连串的过程。或许有些复杂的技术在一个战术动作中，会经过许多次发力变化。但是发力的点，哪怕是最短距离的寸劲，也至少要从手腕开始进行发力。

    可“气”的运行不一样，它不需要发力动作。

    比如，假设他能凌空一寸进行打击，那么就可以等拳脚离攻击对象只有一寸后，在那瞬间爆发。达到无延时攻击的效果。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攻击对象不可能再通过他的姿态变化，来判断攻击是真还是假。

    也就是他的每一个技术动作，都能是假动作的同时还是杀招。在两者间任意转换。

    第三个特点则是杀伤威力的变化。

    “气”的前景，目前来看并不局限于身体的桎梏。未来有可能会使徒手攻击的威力大于武器。“气”如果无法通过武器延伸攻击距离，那么总会有一个阈值，使至少冷兵器的杀伤力弱于徒手。

    如此一来，曾经武侠小说里那种仗剑走天涯的情景，就只能当成一个好梦了。

    不知不觉，常升竟然展望起了未来。

    欣喜爬上脸颊，手脚也不安分地四处摆晃。跃跃欲试的冲动再次充斥胸膛。

    换句话说，他又飘了。

    这一次，他终是没有压制住欲望，打开了尘封几日的大门。

    他第一眼便看向二十几米外的水泥路断裂处，那里的丧尸老哥已不知去向，他只好遗憾地咂咂嘴。

    本想找老哥试试手，没想到它竟先走一步，真是时不待人呀！

    罢了，看在老哥曾给他带来了愉悦心情的份上，常升放下了心头那点剑试天下的豪情。

    视线往上移，天还是那个灰蒙蒙是天，废墟也还是那个废墟，更远处那两根模糊的“大腿”，还是那样的粗壮。眼前的世界，在此时的常升看来，有种奇特的宁静美。

    仿佛一个末日后的世界。

    除他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一直以来压抑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他好想，好想走出去看看。

    夜里的喧嚣是他不敢触碰的危险，白天则显得那么平和，那么的人畜无害。

    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想出去看看。

    在鞋尖触碰到门槛的瞬间，他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瞬间回归现实，脚缩了回去。

    简而言之，他怂了。

    亘古不变的景色，好似一张伪装的帘布。常升深觉，这帘布下盖着的是何等的惊心动魄。理性告诉他，找死不是个好习惯。

    或许，夜里的景色才是这地方真正的模样。

    带着无穷的遗憾，常升再度关上了门。方才的一瞬放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深深地明白，现在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对未来可能直面的危机，这一步是那么短。

    人的情绪需要发泄，在这种环境中，一旦失控，将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他容许了自己短暂的失控。接下来，他将继续保持自己认怂的心态，努力钻研着，等待着真正能够放肆的一天。也不知那一天何时才会到来。

    爬到桌上，继续盘坐。

    轻车熟路地进入到了无想无念的状态。丹田处的热感，似乎比上一次明显不少。

    随着时间推移，密集如丝线的点开始顺着经脉游走。

    这次不再断断续续，确实形成了一条线。这条线像引子，一个个稍大的点也开始顺着线走。其中几个关窍处，感觉更加明显，点在这些地方稍加停留后，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