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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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驱虫

    “辛侯他老人家的墓里,有太多诡异的东西。”

    吕行平把我的手臂结结实实的用衣服绑起来,压在沉重的石头底下,坐在上面,双脚踩住我的肩膀,俯视我。

    “这里有一种极小有毒的白色虫子。毒性能麻痹人的神经,且它就像蜱虫一样会把头钻进人的皮肉里,或者整个钻进去,很不好清理。”

    青年突然用匕首轻刮了一下我的背部,我感到难以抑制的,神经般的疼痛!

    就像曾经在陕南被一种当地人叫做“末末蚊”的虫子咬了瞬间神经性的痛感,但比那个要剧烈太多,活生生剜肉一样!

    剧痛中我不受控制的扭动挣扎,忍不住惨叫出来,刚一张嘴就被吕行平把一团抹布塞进嘴里。

    “人最初是感受不到的,因为皮肤被麻痹后没有任何感觉,而且他们只会钻进动物通常靠自己看不到、够不到的地方,比如后背两侧。”吕行平翻过我手臂外侧,我看到一些的小血泡,红珠子一样的肉瘤长在我手臂上,一串一串的鲜红欲滴,我一个没有密集恐惧症都觉得恶心至极。

    “或者胳膊、腿的外侧。”

    后背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好像洒了什么液体,正当我刚一闻到酒味,立即就是一阵恐怖的、让我无法招架的巨痛!

    我向鱼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弹跳起来!

    难以接受的巨痛让我差点一声没吭就直接撅过去!

    “好家伙,还挺有劲。”

    吕行平明明做了准备却差点没控制住,脚下的人比他预想的更有力气,立即稳住身形稳稳的踩住蛆一样的人,看那伙计丝毫不受影响,一手如铁钳般稳稳的按住江舟的腿,一手毫不停歇的撒上那些淡红色的液体,那些血粒一样的虫十分畏惧这些强烈气味的液体,甚至不惜放出毒素,主动松开江舟的肉就想把头拔出来四散逃命,青年立即开始处理江舟背部那些虫子,吕行平也抽出匕首来,慢条斯理的烧红,蘸取来一点液体,开始处理江舟手臂后侧的那些虫子。

    “它们在活人体内产卵,幼虫在活人身体内依靠温度孵化,四处游走来吸收养分,他们应该是变态发育的一种虫子,可以控制肉体神经有规律的抽搐,来达到移动的目的。”

    我疼得眼前都是重影,想叫都叫不出声,他们下手却一点不带缓冲的余地,甚至更快了!

    “等人彻底被吃光变成尸体,它们差不多就长成了成虫。”

    我疼的死去活来,神经性的痛感不像肉痛,简直叫我根本不能努力去忍受,满清十大酷刑想来也不过如此,我思维混乱,甚至想割了头一了百了,恨不得就地去死!

    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在剜我的肉,我还隐约感觉的到他们用刀背一点一点刮那些虫子咬出来的洞口,我难过的抽搐,疼的快要晕过去却依然清晰的听见吕行平的声音慢悠悠的在空间里回。

    “还会从尸体钻到有体感温度的大型活物身上寄生结茧产卵,循环往复。”

    最终我还是晕了。

    晕过去比醒着要幸福太多。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从外务进山以后被绑架、经历冲突、被挟持出省、再次进山、下墓的着一系列的经历,是我人生的前十来年从未经历过的,无数片段在不停的重复,光怪陆离的让我分不清真假。

    在每一处的经历中,在命悬一线、头破血流的时候;在火车上、越野车里看外面变化的景象的时候;在每一回独自思考的时候,永远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现在正巧昏厥过去,经历强烈的疼痛愈发觉得深眠的可贵,绷紧已久的神经第一次被动得到彻底放松,并且没有任何外部干扰的好好睡了一觉,难得没做任何奇怪的梦。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睡袋里面,露在外面的脸被吹得还有点凉,但是能感到全身上下每一处的肉都是软的,是舒服的。

    醒来就看到了吕行平,对着火正在烤什么东西。

    周围安安静静,那个屡次救我的小师傅不见了,吕行平叫我过去吃东西。

    仅仅只是稍微一动,甚至还没能起身,就立刻感到整个后背两侧,手臂胳膊的外侧很难直接看到、触摸的地方,还有大腿小腿后面,简直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睡足了觉,立刻感觉到了饿,我蹒跚着起来,自己身上还是光着的,被缝隙的阴风吹得凉飕飕,鸡皮疙瘩立刻出来了。

    我看到手臂后面还有腿肚子后面都是红的,就像刚做完刮痧以后的痕迹,我就着火的光仔细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孔和红点,就像一些监狱死刑犯来火化的尸体,有反复注射吸毒后的针眼一样,令人强烈不适。

    我偏过头去看吕行平在烤什么,再自虐的看下去我非得变成密集恐惧症。

    “进到这里的所有生物都不能幸免,前面的一拨人就是这么中招的。”

    吕行平慢慢的从我晕过去时候的话题继续讲,一边把我的所有衣服撒上一种液体,闻起来有酒精味,再用火烤一遍。

    酒精一挥发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股味道却让我感到很熟悉。

    我光着坐在火边瑟瑟发抖,地下很阴凉,两侧是通道有风,吹得我瘆得慌,刚才睡起来又被吕行平要求用酒把全身再次擦了一遍,除了正常的伤口蛰的疼,不再有虫子咬在身上释放毒素的那种神经疼痛,这才算是彻底清理干净。

    我跟个拔毛鸡一样在傍边晾着,吃着饼干喝凉水,不多时吕行平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扔过来,还疑惑我缩在角落。

    “又不是大姑娘家的臊什么?”

    “酒,就能杀死那些虫子吗?”我赶紧套上衣服,试图转移话题。

    “普通的酒当然不行,这是加料的。”吕行平难得再次给我解释。

    “加了些你不会想知道的东西。”

    其实闻着味我就能猜出来,里面多半掺了血和其他什么药材。

    火一烤就立刻挥发出来,就像是焚烧炉的味道。

    伴着我醒来,陪着我入睡的味道。

    不过这种虫子不是会寄生吸血吗?

    怎么还会害怕酒里的血?

    也许是血只是媒介,里面还有别的东西,是虫子怕的,就像煤油里的金属钠,只能保存在特定的溶剂中。

    我没有年轻人的求知好奇和叛逆精神,诸如你不说我偏要问,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知道,所以不再追问,穿上衣服安静的继续吃东西。

    “你,”吕行平微微皱眉,看我快速吃空并叠整齐放起来的饼干袋子,“现在都吃完了,那你剩下的几天就等着死?”

    我一时愣住,不知所措的看他。

    我原本以为他们找到了出去的路。

    敢情他们也被困住了?

    我手里的饼干只差最后一口,听到这也顿时不敢吃进去,赶紧包起来放进背包里面,背包侧面摸起来干烘烘的,想必也是熏烤的。

    吃饱了没事干,我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眼下陆昆没了,就剩吕行平一个孤家寡人,相比之下对方阵营可是全须全尾着的,首先屡次救人、身手蛮好的那个青年,暂时姑且就当他对我们没什么敌意,可小高就不一定了,更何况外头还有一个养精蓄锐的高老板守株待兔,目前看来没什么收获,对方估计也是在按兵不动,但不代表之后不会见财起意、图穷匕见吧。

    怎么看都是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局面岂不是很不好。

    我看向吕行平,又不由得联想到那些残肢和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半个脑袋。

    “那个,你,别太难过,节哀。”

    吕行平低头烤着装备,看起来一点不像目前局势对自己非常不利的样子,甚至就连我所设想的危机感和焦虑也没有,只是在面无表情发呆。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只有背后的影子随着火焰映在墙上明明灭灭,莫名看起来很孤僻。

    他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漫不经心的扬着嘴角,我越看心理越有点慌,这样一个对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小弟——陆昆之死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那我这一枚棋子岂不是说丢弃就可以丢弃?

    却不知道怎么稳住他,也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至少吕行平他没指责那个青年救我的行为,或者命令他扔了我、别管我,还选择给我疗伤,在我昏迷的时候也没有独自离开。

    那种除虫的药酒在这里是很珍贵的,也应该是比较稀缺的,但他还是给我用了。

    正想着,就被衣服兜头罩住。

    “休息好了?我们走。”

    别人也许会认为他冷酷无情、冷清冷血,死了一个对自己而言比较重要的帮手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或许是在强忍着情绪?

    我不禁停顿一下,为自己离谱的假想感到不可思议。

    斯德哥尔摩前兆?

    等我出去我还是立刻、赶紧、马上报警,并且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我们很快收好了东西,因为得到了短暂却充足的休息,我终于摆脱了肌肉乏累和神经紧绷,身体也不僵了,收拾起来格外利索。

    据吕行平所说,另外两个人在我昏迷的时候已经轻装简从前去探路,我们负责背负着剩下的工具和口粮去赶上他们。

    这里除了人可以正常行走的甬道之外,还有这种贯穿了各处甬道通向四面八方的裂缝,入口基本都在甬道的上方且不易察觉的位置,裂缝里低矮狭窄,修缮不全,不像是提供给人行走,倒像是提供给动物的。

    虽然空气里有着奇怪的味道,但没有窒息性或者有毒气体,人也并不是不能在其中行进,也可能是奴隶曾经使用的,或者用于某种特殊用途,裂缝上壁非常粗糙,还能看到曾经加工开凿和刀刻的痕迹,但下部分比较光滑有大量磨损的痕迹,说明曾经被经常性的使用过。

    我跟在后面爬,顺便问他一些我比较关心的问题,就是我们几个人最后还在一起的时候,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走散,还有就是,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我们错误的估计了有威胁的东西,对当时的处境判断有误。”

    “那时候,最先有问题的,其实是从你,江舟开始的。”

    吕行平说我当时突然魔怔了一样,一直蹲在那去看那个尸体,无论谁叫都丝毫不作理会,虽然现在想来我当时应该是中了虫子的毒素开始出现幻觉,但当时他们以为我能有什么发现,也或者是小孩叛逆的情绪上来的。于是没有强行打断,打着手电出去周围察看了一下甬道前方,等回头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见了。

    之后他们的经历很糟糕。

    继续行走中陆昆不慎踩到陷阱,那些虫子立刻全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他们只能跑,然后又发生了一些怪事,山体中的甬道像是蛰伏的活体,不动声色的改变着他们的位置,有人相继出现幻觉,互相也走散了,之后吕行平侥幸找到了受伤的小高,而且除了毒虫,到处都是红眼睛的,以及会动的尸体。

    但最恐怖的还那个智商很高、神出鬼没且力量惊人的怪物。

    他们损失惨重,现在觉得都后怕。

    他还说幸好当时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他们上面的一层,听他的描述我猜测我当时大概也是碰到那具尸体,被追撵着在甬道里大喊狂奔,我的声音吸引了那个恐怖怪物的注意力,那个小兄弟才能趁机救了他和小高,否则他们全得玩完。

    甚至可能还要比我死的早一点。

    吕行平顿了顿,继而说也是在那时,他突然想明白了那张地图里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