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风岭
云霞镇往北百里之外,是连绵的山岭,山脉绵延近千里,其中林木高大茂密,时常有诡异黑雾弥漫。
弥漫之时,百兽齐奔,飞鸟盘旋不落,黑雾散去,遍地鸟兽尸体,久而久之,人就把连绵的山岭取名无风岭。
“无风岭,活物禁地”,钉在树身的木牌警示来往的人。
这日,天际忽然出现一个白衣男子,男子御空而来,直飞到无风岭深处才停住。
迎风立在半空,男子四下观望片刻,拍手道:“确是一处好地方。”
语毕又四下张望,飞到一处绝崖前,点点头,落到崖顶,闭目盘坐。
这处绝崖是无风岭方圆千里的绝顶,突兀地耸立着,像直冲天空的一柄长枪,崖顶百物不长,只有光秃的石头。
随着男子盘坐,空中渐渐聚集起乌云,遮天蔽日,将千里无风岭尽数包裹其中,尤其中心地带,更有无数积云翻滚,仿佛要降下天罚。
距离无风岭较近的城镇,居民都抬头看着天空,面色惶恐身体颤抖,更有人吓得跪倒在地,口诵佛经乞求平安。
……
一条小路上,一个少年正骑着枣青马,悠闲地观赏路两旁的风景,不时满意地大笑,正是徐良。
自从离家到了外面,他觉得心中的郁闷仿佛一扫而光,满脑子都是对未知的好奇和无尽的探索欲。
他家在东极大陆近海处,因此这次出门,他选择朝北走,想见一见北面的风土人情。
北方多山,首当其冲就是无风岭。
无风岭,活物禁地,他自然听说过,因此这次他只靠近了一些,绕着山脚的小路走,小路人迹罕至,崎岖难行,正符合他的期待。
天下名胜,名冠天下,游览的人不计其数,总有那么几个没素质的,会干一些令人不舒服甚至让人觉得气愤的事。
且,天下名胜自古就有,游览的人多了,记载也多了,到地方一看,反而没了趣味。
徐良自小在云霞镇长大,自然知道这些,因此遇到热衷的地方,他更愿意走常人不走的路,认为只有这样,才能看到常人不见的风景。
小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虽然时已近冬,但山谷相依,小路弯弯绕绕,有时直冲峰顶,将到的时候才发现又向别处拐折,有时头顶只留一线天,甚至于要从山洞中穿梭,但出来后又是一片斜斜的山坡,正应了峰回路转、暗藏桃源的意思。
更有白日瀑布间现虹,夜晚虫鸣风吟,他流连其中,白日赶路,野望群峰;夜里掌灯,读书品茗,快活的忘乎所以。
这日,徐良正催着马往高处走,心里期待山的另一头会是什么风景,狂风骤起,他不由有些诧异。
山高谷深,就算有风,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吹折几根枯草,吹落几片黄叶,像这样的大风,他却从没遇到过,仿佛要把山里的林木连根拔起,席卷到天际般,他不由眉头狂跳,急忙看向天空。
即使距离依旧很遥远,他还是感受到天地间弥漫的肃杀气氛,远处的乌云遮天蔽日,中心处状如漏斗,低的几乎触到峰顶。
难道是峰顶出了什么变故?
来不及多想,徐良急忙策马狂奔向远处,刚奔出几步,天空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厚重,仿佛要直冲冲压下来,徐良吓得一个趔趄,从马上坠落。
狂风呼啸而过,徐良正要牵住缰绳,身前的枣青马吓得扬天嘶鸣一声,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徐良本想说“我的马”,但话才出口,嘴里便灌满了风,再看时,眼前迷蒙一片,早不见马的踪迹。
尘土飞扬,一片山坡被风带起。
徐良吓得急忙往山坳跑,才动身,脚下一飘,急忙抓住裸露在外的树根,整个人险些倒飞出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良用力抓住树根,身子慢慢地向地上爬去,眼见就要随风而“逝”了,忽然看到树根的不远处有个山洞,急忙用力爬了过去。
世上有句话,叫做绝处逢生,还有句话,叫做你以为的不一定是你以为的,这两句话正应了徐良处身之境。
他是逃进来了,带着对生的渴望,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爬进山洞,但藏身山洞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不止他一个生物。
“巧啊。”徐良下意识地想过去握手,顺带寒暄一下,打破尴尬的气氛,但他忘了,对方只是一只黑猩猩。
除此之外,还有一头野狼,三只兔子,一头金钱豹,两只鹿,以及三条蛇。
黑猩猩双手撑在身前,蹲坐在地上,听见徐良的声音微微转过头,目光中满是问号,其他几只动物也都目光看着徐良,但目光中更多的是恐惧。
天灾来临的时候,万物都会惧于天灾,彼此间和睦相处,天灾一过,豺狼就会杀死兔子,毒蛇就会亮出獠牙。
以前徐良一直不相信,但现在他信了。
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他还来不及感慨人生无常,还来不及思索之后的打算,天空猛地落下一道雷。
接着是无数的雷,以峰顶为中心,方圆千里瞬间化作雷海,就连他身处的山洞也差点遭殃,一道丈余宽的天雷就炸在洞口,山洞里的动物们吓得直往后缩,到后来,徐良反而成了最靠近洞口的。
雷暴还在继续,远处高耸的山峰,不过片刻就被天雷击秃了顶,恍惚间,徐良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但下一瞬,风暴的中心再次被雷海包围。
“这要是落在我身上,恐怕早死一万遍了。”徐良心有余悸地道。
俗话说得好,不想还好,一想准倒,倒霉的倒。
徐良话才说完,一道丈余的雷霆竟直直奔着山洞过来,呼吸之间,已经到了近前。
他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声,失去意识仰头倒在地上。
将徐良劈倒在地后,似觉得不过瘾般,自天际又降下一道雷霆,劈在身上,但后者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
雷海深处,原本已经有停歇的势头雷电,又忽然猛地多了几道,但终于还是停止了,片刻后,云开日出,白衣男子出现在徐良身旁。
男子探查了下徐良的身体,随后眉头微皱,思索片刻,携着徐良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