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文忠王
繁体版

015南京府初见燕燕(1)

    转眼三月草长,南京幽州已退去银装,树丫上的花苞渐次开放。南京留守邸中,三个小丫头在树下嬉闹,侍女们则立身一旁说笑。

    眼见萧伊兰与萧燕燕嬉闹变真打,侍女们忙是将二人分开,不料这两位少主反是打得滚做一团,而年长些的伊兰竟被年幼的燕燕压在身下抓扯。萧胡辇连忙拖开萧燕燕,哪知三言两语不和,伊兰与燕燕又再动起手来,这下也不知是谁出的手,倒是将胡辇的脸上抓出了几道血印。

    “住手!”听萧思温一声厉喝,萧伊兰与萧燕燕方才同时停了手脚,却是互瞪着对方,谁也不服气。倒是两个侍女见着萧胡辇的小脸上出了血,惊骇一下,连忙展了绢帕来替萧胡辇止血。

    萧思温看看打得蓬头垢面的三个女儿,横眉怒目道:“混帐!尔等将此院收拾洁净方可用膳!”

    “世伯,大妹当免。”

    如流水击石般的声音传来,三个丫头这才见着父亲身边立着一位大哥哥,脚蹬乌皮靴,头戴软脚幞头,一袭靛蓝右衽圆领布袍,衬得其面色若玉,立身在那回廊之中,如玉树临风。又见其按着腰间横刀,别着一柄骨朵,蹀躞上挂着小刀、玉锥、火镰等物,英姿勃发。

    不待仨丫头认出来人是谁,萧思温愠色道:“唤四哥!”

    三个丫头各自努嘴道:“四哥!”

    韩德让只是莞尔一笑,这三个丫头的动作他可都是看在了眼里,萧胡辇只是个劝架的,架没劝开,反被萧伊兰抓了脸,这已经够委屈了,若还要陪着受罚那可就真是冤死了。然更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小未婚妻跟他想象中相却甚远。他私以为萧燕燕生于公主府,当是大家闺秀、窈窕淑女,可没成想到,才六岁竟已泼辣至此。

    而沂国公主听萧思温那一声怒喝,忙是出来,才见得三个打得蓬头垢面的女儿。又见韩德让也来了,只觉丫头们这模样儿可是丢了脸面。

    见萧思温一声不吭径直往幕阁去,韩德让也对沂国公主行过礼后,随着萧思温过去。

    萧思温将佩刀往刀架上一放,公主随后领了婢女端来热水,给两人洗去脸上、手上的风尘,并上好茶果点心。顺便为那三个小丫头求情,萧思温听着唠叨却念上一句:“慈母多败儿。”

    沂国公主一听萧思温抱怨,秀眉微拧。

    萧思温连忙微微退步扬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见沂国公主怒气,再低下一声,赔笑道:“公主息怒,如此,可使其等将韩郎子住所收拾收拾,算得罚过。”见沂国公主仍是不退,又低首长揖道:“公主明鉴,有过不罚,来日必为祸一方。”

    沂国公主见萧思温已经做到这般份上了,且有外人在,便也不再多求,当是给萧思温面子。目送沂国公主离去,可却更叫韩德让心中戚戚,完全可以想象,待与那身份高贵且泼辣至极的萧三娘子成婚后,会不会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能被赏个薄面。

    待沂国公主远去,萧思温方才回首问道:“令尊近来可好?自五年前一别,使吾甚为挂念。”

    韩德让道:“多谢世伯挂念,家父安好。”

    萧思温笑着坐下,又疑道:“汝正月离家,何三月方至幽州?临潢府距幽州府,何时这般远来?”

    韩德让道:“途中往别处见识少许。”

    “年少玩乐无妨,然必张弛有度,公主尤爱燕燕。”萧思温笑着提醒道。

    韩德让听着自也受教,忙向岳丈保证道:“燕燕灵动活泼,小侄自视燕燕若明珠。”

    萧思温听着满意,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尔时前言急事,乃何?”

    韩德让见萧思温问起,忙将地图搁在案上。萧思温见地图疑惑,韩德让则边指着边说来:“小侄于边境听得些消息。传言,开年伊始,周发徐、宿、周、单等州丁夫数万浚汴河。又发滑、亳二州丁夫浚五丈河,东流于定陶,入济,以通青、郓水运之路。又疏蔡河,以通陈、颍水运之路。”

    “此水路自南贯北,而我部谍报也有说今年燕北之地将领频更。此莫非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萧思温看着凝眉,这显然是周在为运送辎重与军队做准备。

    韩德让进言道:“恐此两月之间,世伯需早做筹谋。”说着,端起茶碗挨在唇边小啜一口:“小侄且安置,不扰世伯部署。”

    韩德让揖退,刚出幕阁,萧思温便将亲卫一一唤来,吩咐一阵,又各自分头急行。

    这一日,幕府谋士往来不绝。韩德让则由小厮引领往去客房安置,刚转过回廊,便听得那三姐妹又是吵嚷了起来,只见萧胡辇跺脚道:“尔等究是来收拾的,还是捣乱了来?!”

    萧伊兰指着萧燕燕高声道:“休来怪我,有她便没我。”

    “那尔怎不死了去。”萧燕燕倒是悠悠道,气得萧伊兰扬起手又要打来。萧胡辇忙是抱住了她,燕燕却扬着小脸道:“长姊不必拦着,她打不过我。”

    胡辇更是气道:“汝可少说两句罢,小祖宗。”

    见此情景,韩德让背脊发凉。在沂国公主的过分宠溺之下,不仅泼辣还毒舌。瞧这架势,来日为祸一方未必,但为祸他这丈夫,想必是肯定的。

    韩德让正是暗叹,沂国公主已是领着仆从来,就当着他的面儿吩咐道:“驸马想一出是一出,少主们金枝玉叶,何能做得些低贱之事。乌兰,使几个麻利婆子将厢房好生收拾。再领三位少主梳洗打扮去。”转又对韩德让笑道:“韩郎子先往偏厅中暂歇。怨本宫与驸马太宠溺雅雅克,以至顽劣了些,韩郎子往后多担待。”

    “雅雅克?”韩德让疑惑。

    沂国公主嫣笑道:“雅雅克乃燕燕乳名。”

    韩德让听着不悦,六年了,自个儿幼妻的乳名,自个儿竟是不知道的。自踏进这留守邸起,每个人、每句话都是在明里暗里告诫他“萧燕燕是尔这般奴才高攀不起的,尔得如我等般宠着她,护着她,捧着他,纵着她。否则,我等不高兴了,便要叫尔这卑贱女婿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