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漪喜欢吃甜食。

    本来周六下午要在家复习，可是禁不住孙晓在电话中苦苦哀求，约自己一起去商业街逛逛。

    正在吃着孙晓买给自己的糖葫芦，突然听到孙晓略带惊讶的声音，“那不是程俞吗？他怎么在卖衣服?”

    听到程俞卖衣服，徐清漪好奇的看了过去。

    果真如孙晓所说，程俞站在三轮车上，手里拿着一条牛仔裤，正居高临下对着一帮女生们卖力介绍着。

    表情像是被屁崩过一样，满脸灿烂。

    徐清漪越看越生气，想起程俞还对自己说“流氓”话、吹“流氓”哨，决定过去看看情况。

    徐清漪也不犹豫，可拖着孙晓走近，居然听到程俞正在讲着“杨涛和他小姨子的故事”。

    孙晓茫然的看着徐清漪，“清漪，你确定这是程俞吗？应该只是长的像吧，我们别认错人啦。”

    “就是这个流氓，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徐清漪恨得咬牙切齿，臭流氓在学校欺负自己还不够，又跑出来骗人。

    等程俞刚讲完，徐清漪就大声开口反驳道：“程俞，你少骗人！你明明是一名高三学生，根本不是服装工厂的工人。”

    “我靠。”

    程俞循着声音找到满脸讥讽瞅着自己的徐清漪，明白她来者不善。

    面对突如其来的公关危机，程俞没有任何心虚或者躲避的行为，满脸平静的说道：“哦，是徐清漪同学啊，你说的对也不对，我白天是一名高三学生，可我也经常往库房搬运衣服呢！你以为我在宽阔明亮的教室上课轻而易得吗？也是，你家庭条件好，生活优渥不知道寒门子弟求学的艰难，我努力学习让下一次模考能再次考到600分，也只是给家人一个交代。”

    搬运衣服那是自己花钱买的。

    鬼知道自己还能回到宽阔明亮的教室上课，肯定不容易啊，重生才能得到的机会。

    买不起豪车住不起豪宅娶不到美女，不就是寒门子弟吗。

    再次考到600分也没有毛病，给家人一个交代更没有毛病。

    程俞觉得自己没有说一句骗人的话！

    围观的哥哥姐姐们看程俞的眼神更加柔和，心里为自己刚刚起的疑心感到羞耻。

    尤其看到是程俞那干裂的嘴唇，满是汗渍的脸庞；

    与拿着糖葫芦，穿着干净好看衣服的徐清漪形成鲜明对比。

    人们往往下意识同情弱者。

    孙晓紧紧盯着徐清漪，想从徐清漪口中得知这一切的真假。

    程俞主打的就是自己足够神秘，因为自己高中很少与人交流，知道自己具体情况的人寥寥无几，唯一有所了解的田散文早已偷偷缩在一旁。

    徐清漪紧紧皱着眉头，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疑虑的神情。

    程俞只想赶紧打发走徐清漪，别影响自己割韭菜。

    秉持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原则。

    程俞跳下三轮车，将两条牛仔裤装进纸袋，将徐清漪和孙晓叫到稍远一点的地方。

    “徐清漪，大家同学一场，相识即是有缘，这两条牛仔裤，是我送你和这位同学的，尺码绝对合身。”

    徐清漪没有接，而是先开口问道：“程俞，你刚刚讲的那个叫杨涛的事情，总不是真的吧？”

    “是的。”

    程俞点点头，“那是一种营销手段，吸引顾客的方式而已。”

    徐清漪一时分不清程俞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说他骗人吧，他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胆怯。

    说他没骗人吧，他夸大的描述着一些事情，而且可以坦然的承认。

    徐清漪从钱包中掏出200块钱递给程俞：“这两条牛仔裤就当是我买的，你找我钱。”

    程俞也不废话，招招手喊过来田散文，从他脖子上挂着的小包里翻出24块钱。

    徐清漪接过钱后突然说道：“程俞，我希望你这次没有骗我。”

    “徐清漪，我要是骗你的话，我这辈子就找不到老婆。”

    程俞毫不在乎的说道。

    对于程俞，徐清漪实在有些无语：“流氓，开口闭口就是男女那点事。”

    徐清漪带着孙晓走后，田散文凑上来问道：“小程，你怎么能发这种毒誓呢？明明你就是在骗徐清漪。”

    “找不到老婆，我可以找媳妇啊，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呢？要学会变通，一个称谓不行，换另一个不就行啦。”

    程俞继续教导着田散文。

    。。。。。

    “小溪，茶几底下这一包零食和纸袋子是你放的吗？”

    梁思静正在打扫卫生，看到这些东西后随口问道。

    宋溪放下手中的笔，从自己的卧室轻步走出，带着一丝烦恼拿起两包东西，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梁思静有些好奇，女儿是从来不会主动买这些东西的：“小溪，这是哪来的？同学送你的吧，是肖然吗？”

    “不是，是程俞给的。”

    宋溪用糯糯的声音说道。

    梁思静想起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少年，“什么？程俞？就是我们在医院见到的那个男生吗？”

    “嗯。”

    “他为什么给你这些东西？”

    “他找我帮他复习数学，这些东西，说，说是感谢我的辅导费。”

    这是宋溪第一次对妈妈说谎话。

    源自少女的矜持与难以启齿。

    梁思静对程俞送零食这事没有放到心上，如果知道纸袋子里装的是牛仔裤，或许会了解一下情况。

    女儿从来都很懂事，没让自己操心过，梁思静一边擦桌子一边自言自语道：“说起程俞，我就想起他在乎自己妈妈的样子。等有时间，我约一下俞姐，一起逛逛街吃吃饭。”

    “妈，你怎么会想着约程俞妈妈呢？”

    宋溪本来要拿着东西进自己卧室，听到妈妈说的话，想了想开口问道。

    梁思静温声说道：“就是感觉和她挺投缘，能聊到一起，你爸爸工作太忙，妈妈也想有个能聊得来的朋友。而且你也听程俞说过，他爸爸去世了，程俞妈妈肯定很苦闷的。”

    宋溪脑海中想起程俞的妈妈，给自己感受是温柔又真诚，可是程俞为什么那么惹人生气呢？

    他还像以前那样努力又安静的学习不好吗？

    将两包东西放在自己书柜底下，看到零食袋里有软软的小棉花糖，舔了舔粉嫩娇润的嘴唇，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小包。

    突然想起程俞为什么给自己买零食，宋溪白皙的面容像是沾惹上醉人的桃花，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色色的程俞。”

    宋溪双手捧着精致的下巴，目前一脸坏笑的程俞，好像比以前那个凶巴巴的程俞顺眼一点点。

    出神片刻，宋溪打开书桌上的电脑，将自己做的高一高二学习笔记文档打开，再重新熟悉加固一下知识点。

    万一哪天给程俞讲错，他又要胡说八道。

    。。。。。

    徐则听到敲门声，开门就看到左手拎着纸袋子和奶茶，右手拿着蛋糕的女儿。

    “爸，我妈呢，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徐清漪晃着马尾辫说道。

    徐则指了指厨房：“你妈在厨房做饭呢，你给她带好吃的，她给你做好吃的。”

    “噢，我去看看我妈做什么呢？”

    徐清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餐桌上，一溜烟就跑去厨房。

    不到一分钟，看着被老婆刘文珍从厨房赶出来的娇憨女儿，徐则严肃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意：“一一，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嘻嘻，偷吃一块肉，我妈说我没有淑女样，爸，我真的不像淑女吗？”

    徐清漪睁着大眼睛问道。

    徐则扶了扶眼镜，无奈的说道：“你啊，古灵精怪的，像个男孩子。”

    “我这是可爱，男孩子是可气。对了爸，你还记得程俞吗？”

    徐清漪一听男孩子这三个字，就突然想起程俞，想问问关于他的情况，是不是像说的那样困难。

    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高二后程俞独来独往不搭理人了。

    徐则听到女儿说起程俞，已经很久没有听她嘴里说起过程俞了，放下手中的书问道：“程俞？一一你怎么会说起他？他又做什么事了吗？”

    “爸，他家条件不好吗？需要打零工挣学费？”

    徐清漪没说程俞在卖衣服，怕程俞知道后又骂自己多管闲事，哭哭唧唧爱告状。

    程俞高一骂自己的那些话，自己可还记得很清楚呢！

    徐则思忖片刻说道：“条件还行啊，他妈妈在市工商局上班。”

    徐则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程俞爸爸的事，怕在同学中间传开，勾起少年敏感的痛苦和自卑。

    “这个大坏蛋，臭流氓，果然又骗自己，还骗自己就找不到老婆，那你程俞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徐清漪心里骂道，狠狠咬着嘴里的奶茶吸管，把吸管想象成是程俞，接受自己的怒火，嘟着嘴娇声说起程俞的问题：“爸，你可得好好管管他。最近他又有点故态萌发的样子，听说他和宋溪谈朋友呢，反正他跟以前比变化挺大的。”

    徐则严肃的说道：“我已经和他谈过话了，你们学生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他就是问宋溪一些学习上的问题。”

    “我也是听同学们说的嘛，你凶我干什么？”

    徐清漪有些委屈。

    徐则放缓语气说道：“一一，程俞以前是有点叛逆，可他不是个坏孩子，你们经常议论他，会让他融入不到学生的圈子中。”

    徐清漪想起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引起程俞和混混们打架的女同学。

    那一天程俞仰着头冲过来。

    那一天自己低着头逃走。

    是啊，程俞肯定不是坏孩子。

    他就是一个冷漠的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