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津行
天津大沽口。
“地当九河,路通七省舟车”,天津自明朝起就是中华帝国中心地带的门户地带。明永乐二年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在天津筑城设立卫所,于大沽口修筑炮台,成为渤海湾的海防要塞。
只是自从清军入关之后,还抱着游牧民族思维的满清并不重视北方的海防,在加之承平年代中国北方邻国并没有强大的海上力量,大沽口的海防要务便逐渐地松懈下来。到了乾隆年间,大沽炮台的火炮已经完全不能使用,京津门户的防务基本上已经是形同虚设。
姜译地站在使团主舰的甲板上,眺望着远方巍峨的大沽炮台,心情十分复杂。那座明代曾经的军事要塞,现在已经是荒草丛生,一派荒凉的景象。炮台上驻守的几个绿营兵,稀稀拉拉地在树枝间拉起的绳索上晾晒衣物。
太松懈了,姜译如今也是一艘战舰舰长,手下管理着八百余人,哪怕是平时活最少的伙夫也会忙碌着,哪里会像这些清兵一样在军事重地晒衣服。。。
姜译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后世还不到百年时间内,这号称保卫京城的第一道防线就这么轻易被英法联军给突破。。。以至于一直把老佛爷赶到了避暑庄园避风头,甚至这些清兵的战斗意志还比不上那些义愤填膺的义和团。
这一路上使团成员哪怕是水手也是一路看过来的,在欧洲,中国被称为文明之地,遍地黄金,富饶强盛。使团一开始也会被广州的富饶震惊被高大的城墙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所吸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军队实在太落后了。。。
哈里恰巧来和姜译汇报,也是在主舰上,看到大沽炮台萧条的景象,也是嘟囔地说了句:“怎么清国的军队这么落后?”
这句话一下子让姜译一个激灵,想起那段惨痛的历史,那一直是中华儿女心中永远的伤痛,但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他披上了一层白皮,他有什么立场来改变这一切。
不!还有!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面见乾隆皇帝,改变他的认知。
姜译坚信这就是自己穿越的使命,作为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姜译自己心里觉得的),自己穿越至今,靠着努力和脑海里的记忆也是一步步改变命运,不仅成为了现在海峡舰队的海军少校,领衔舰长,还可以说在整个英国文坛都有了立足之地。
连自己这样原本穷困潦倒,甚至欠了达西一屁股债(虽然达西没说要换,但是姜译还是觉得欠他),自己都能改变命运,那么自己也要尽最大可能改变这个帝国命运。
洋务运动,在姜译看来是正确的,虽然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句话听着不舒服,但不可否认,当清朝组建起浩浩荡荡的北洋水师,海军实力一跃成为世界第三时候,那段时间的洋人对清朝态度也是客客气气。
就连东亚邻居小日本那段时间也是夹起尾巴做人,虽然背地里还是制定了侵略计划,但是在他们的舰船没有打造出来前还是不敢惹事。
甚至于靠着学习西方制度和打造的武器装备,组建的新式军队还在云南越南一带打败了法国。
那也是天朝最后享受上国待遇的时代,也是在那段时间不安分的守旧派又开始上下其手,疯狂地往自己口袋装白银,从一开始的军费削减到后面的武器装备购买下降,直到这样还不满足,甚至拿着武器炮弹以次充好。
以至于后面甲午海战,舰船都没有炮弹可以发射,只有以命搏命撞击日舰吉野号才可能反败为胜这一说。。。
姜译也是跟着跟着马戛尔尼和斯丹东到了天津港,刚下船便发现此时码头上已经是旗帜飞扬、人声鼎沸,一派盛大热闹的场景。原来直隶总督梁肯堂已经接到了乾隆的圣谕,并且和珅大人亲自嘱托他一定要办好这件事,在和珅和大人到达之前,他这个直隶地区的最高长官需要隆重地接待那些来朝贡的红夷使节。
梁肯堂作为朝堂上的老人,也是和珅那一派系之人,平日里也是深得和珅真传,深知乾隆好面子,对西洋夷人前来进贡这件事情十分重视,所以在处理完公务之后就亲自到码头迎接,事情办好了老皇帝自然就高兴了。老皇帝开心,和大人就开心,和大人开心赏赐得东西可是大大滴,家里的河东狮吼应该又能安稳几天。。。
清廷一众官员见马戛尔尼等人下了船,便齐齐地迎了上来。马戛尔尼对清朝的官服品级并不了解,看到十几位穿着青色袍服花花绿绿的清廷官员朝这边走过来,顿时傻了眼。他可没见过直隶总督梁肯堂长什么样,要是认错了那可就尴尬了。
威克汉姆见马戛尔尼一脸为难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向马戛尔尼勋爵解释道:“勋爵阁下,最前面那位顶子是红色的老者,应该就是直隶总督梁肯堂阁下。”
倒不是说姜译认得清廷官府,哪怕当时梁家勋也是幸亏随行的小吏先介绍的,而姜译之所以能猜出梁肯堂也是靠着梁肯堂的行为,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周围人和护花使者一样围着,能不显眼吗。。。
至少那些穿绿衣服的肯定不是大官,大官至少非紫即红。。。
马戛尔尼诧异地看了姜译一眼,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轻军官对清廷官员等级如此了解,实在是太令人惊奇了。
“尊敬的直隶总督梁肯堂阁下,我是英吉利使团的正使马戛尔尼,很高兴能和阁下您会面,请允许我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说完,马戛尔尼还脱下了帽子,微微向对方欠了一下身,以表达对梁肯堂的尊敬。不过尊敬倒是说不上,这只是一种比较正式的礼节而已。
姜译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作为英国老牌贵族的马戛尔尼居然会说这么谦卑的话,要知道姜译也是长久以来熟悉了马戛尔尼,可以说他一直有着贵族的傲气,从一开始在查尔斯爵士晚宴认识的时候姜译就感受到了他们这些贵族傲气!不过姜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老老实实的将马戛尔尼的话翻译成中文,说给对面的一品大员梁肯堂听。
直隶总督梁肯堂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面容十分和蔼可亲,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当然这种亲切感大部分都是官员们的伪装,当真就不必了。毕竟私下都是蛮夷蛮夷地叫。
梁肯堂笑眯眯地朝马戛尔尼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英吉利的马正使,幸会幸会。尔等不远万里来到我天朝上国,一路上实在是辛苦了,我已经差人在驿站备好了酒水,还请诸位使臣移步城内,休整片刻。”
码头边确实不是交谈的好地方,几位使团里身份较高的人和小翻译姜译,便随着清廷的接待队伍往城里的方向去了。至于使团其它的人,因为资格不够,则留在了船上。
来到了驿站之后,梁肯堂和几个道台州官便轻车熟路陪着马戛尔尼一行人到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落座,此时里面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少说也有二十多个菜。西方人喜欢在舞会和宴会上谈事情,而中国人则更偏向于在餐桌上解决事情,只能说是文化差异罢了,但本质都是一样。
太好了!又可以蹭吃蹭喝了!姜译看到熟悉的菜不由得食欲大开。哟这不是九转大肠吗!不知道有没有保留味道,哟!名菜西湖醋鱼!这鱼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