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室内，只有骨手敲击桌面的声音回荡。

    李笑浑身僵硬，他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补充说道：“我是爷爷抱养的。”

    他说的是家乡土话，也不知道骨手听不听到或者懂，但那骨手食指轻点桌面，像是在点头，对此好像不甚在意。

    它转头，又开始在桌上刻字：

    “病？”

    李笑屏住呼吸，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是，身体发热，像是发烧，但又没有其他症状…”

    骨手轻点，继续刻字，这次刻的时间很长，李笑看着那些字，其中有些是他不认识的繁体，但大部分都认识，那看上去像是一副药方。

    “黄连三两，黄柏…先…后……水六升，煎取二升，一次服尽。”

    李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发虚，但骨手还没其他动静，他也不敢乱动。

    字刻完，骨手指向门口的方向，像是要让他出去买药。

    李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小心没将骨手拍进去，却没想骨手食指敲了敲桌面，指向了他手里的手机。

    李笑一愣，缓缓把手机放在桌上。

    骨手轻点桌面，指向门口。

    李笑一步三回头的向着门口走去，半响，他又折了回来，用纸记下药方，迟疑了下，向骨手躬了躬身，出门。

    骨手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连连敲击，摸索着使用方法，没空搭理他。

    此刻已经是半夜，村子里黑灯瞎火，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路口的灯都已经熄了，一股冷风吹来，李笑紧了紧衣服，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冷汗。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带好口罩，启动车子向村外驶去。

    十分钟后，车子驶入赣城市中心。

    现在还不到半夜两点，李笑看向车窗外，往日里此时生意爆火的烧烤店招牌灯光闪烁，但大门紧闭。

    一直常盛的那些酒吧、KTV里的霓虹灯也都黯淡了下去，再也没有刺激的音乐响彻街头巷尾。

    路上的车辆稀少，时不时的，有救护车响着刺耳的笛声呼啸而过。

    路边有半夜值守的交警向他招手，示意停车。

    李笑靠边，交警走上前来，脸上难掩疲色：“抱歉，例行检查，身份证？”

    李笑递过自己的身份证，顺带递了一根烟：“同志，这么晚还检查？”

    交警也带着口罩，摆了摆手，没有去接，只拿过身份证，道：“没有办法，现在情况不太乐观，太多人要去医院，不管是有病没病的，白天路一直在堵。你发烧了？没过39℃不让过。”

    “高烧。”

    李笑点头表示了解，伸出头让对方用额温枪试了试：“39.4。”

    交警点了点头，给他写了个红条子贴在他副驾的前玻璃上：“拿药去药铺子，各药铺二十四小时开放，住院去第二人民医院，祝你早日康复。”

    “多谢。”

    李笑接过身份证，发动车辆。

    路上，他时不时的能看到交警查车，偶尔还有人强闯被拦截，看到这，李笑微微有些发冷，这热病的失控程度要比自己预测的更加严重。

    途径医院，院外停满了车辆，喧哗的人山人海拥挤着，在警察和医护人员的大喇叭声里维持脆弱的秩序。

    “大家都自觉遵守秩序！请稍安勿躁，医院现在又添加了一批床位，每个人都能分到，大家都去排队，温度39.7℃以上的人走这边……”

    但人声鼎沸如同菜市场吵吵嚷嚷，甚至还有哭喊、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别他妈插队！”

    “放屁，这位置原本就是我的，我刚才不过是去接我老婆了。”

    “呜呜……妈妈……”“别哭……别哭，乖啊……”

    ……

    人间万象，世间百态尽在其中。

    李笑见状，喉咙滚动，但很快就撤回了目光，匆匆的驱车离开。

    现在不是动恻隐之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治好自己。

    现在市面上的纯中草药材很少，李笑跑了几个店面才堪堪找齐，等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两点。

    原本身体就发着高烧，又在外边跑了许久，一停下来，冷汗就抑制不住的从全身各处冒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打开门，反锁。

    客厅里，骨手依旧沉浸在手机网站里，听见他回来，敲了敲桌面，示意他把药材拿过来。

    李笑把药材分门别类的摆在桌面上，心里越发紧张，他担心分量不够，每样都多买了两份，毕竟现代批量种植的药材在药性上多半比不上古代野生的，也不知道行不行。

    骨手在药材堆里挑挑拣拣，灵活的食指和中指划出部分药材，指了指厨房，示意李笑去煎药。

    李笑连忙抱着药材去厨房，骨手五指一撑，跳到他的肩头，开始指挥他熬药。

    虽然肩头站着一只骨手让李笑有点心里发毛，但好在不像之前那么紧张。

    根据骨手的指示一一将药材放入，半个小时后，一碗泛着苦味的漆黑药汁被倒入碗里。

    李笑看着眼前的药，又看了眼已经回到桌上摆弄手机的骨手，见其没有异议，咬了咬牙，端起来一饮而尽。

    苦！

    真苦！

    李笑瞪大眼睛，捂着嘴，强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好一会儿，那那股灼胃的感觉慢慢消散，他大口喘气，身体不住的发抖，手颤着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这才渐渐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李笑躺在椅子上，闭上眼，身体各处一阵阵的疲倦感随着药汁入腹向着脑海袭来。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持续了一天的高烧和运动让他精疲力竭。

    他勉强爬起来，回到房间的床上，还未脱鞋，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客厅里，骨手关掉手机，回到了木盒里，盒子盖上，好像从未打开过。

    第二天早，李笑从床上醒来。

    照例的眯了一会后，猛的惊醒，翻身而起，没有感觉无力，反而觉得精力充沛，试试体温，已经降到了36.8，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看来不是在做梦。

    简单洗漱一下，来到客厅，饭桌上还摆着那堆被挑出的药材，药材旁摆着木盒，盒子已经被盖上。

    李笑四处看看，没看见骨手，想来是回盒子里去了。

    恭恭谨谨的向盒子鞠了一躬，李笑把木盒收回到卧室去。

    拿起留在桌子上的手机，李笑解锁屏幕，印入眼帘的是记录满字的备忘录，首当其中的是加黑大写的标题

    “基因进化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