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罪天不欺
道者师徒三人和独腿道士、单臂和尚,离开聚丰谷,向东南走三十里路,便回到铜山镇。前番从南山口进入,玄一与看门的神澜宗人还骂了几句。如今从西山口入,此处是圭利宗看顾。
圭利宗弟子穿白袍,胸口有“銘”字为凭。玄一手提一大包银锭,大摇大摆走在前头,与那看门执事大咧咧笑道:“三个大人、两个小孩,进镇多少钱财?”那执事是个中年魁梧的武者,面色也无波澜,开口道:“一人五两,总共二十五两。”
玄一惊讶退步,咋呼起来:“啥,二十五两?也太贵。前番南山口才收我们一两银,你们怎么收这么贵,难道是看出我们有钱故意坑我们?”武者不耐烦摆手:“我们便是这规矩,无论老弱都是五两,其他山门也是一样。有钱便过,不然莫要打扰。”
玄一回头看青天道士,气愤道:“师傅,他们太黑心。过个路,便要这么多钱,你打他们一顿,替民除害!”道士、和尚也一样不高兴,独腿道士笑道:“小娃说得对,什么破规矩,这不成了拦路抢钱,让老道过去一掌把他们打翻,看他们以后还敢收一文钱。”道者道:“客随主便,既然是人家的地盘,自然要听人家规矩。这样吧,我独自进去,你们四人等在此处。待我回来,咱们便赶路前往五同寺。”
“也算好办法。”几人一样同意,玄一又拉住道者,笑道:“嘿嘿,师傅。天色将晚,今夜肯定又要露宿荒野,不知晚饭如何安排?”“要师傅给你带烧鸡来吗?”玄一使劲点头:“师傅,如今咱们可有钱了,不用小气。我一人便能吃两只烧鸡,五个烧饼。弟弟能吃半只。那就带三只烧鸡,十块烧饼吧。”
独腿道士、独臂和尚一旁馋得流口水,跟着道:“好心道士,给我们也带几坛烧酒、几斤烂肉。”玄一不悦掐腰:“哼,你两个都说自家有金山银山,要吃肉喝酒先拿银子来?”道士、和尚一块儿窘迫挠头,笑道:“哎,出家人惯吃四方,哪里会带什么金银。先饶我们几顿,以后还你金山银山也行。”道者微微一笑:“道士和尚是一家,自然不会让二位受饿。我这便去了,你们耐心等候。”
道者入镇后,街上一如往常热闹,路过那家曾骗过他们的“瑞器神兵坊”,店门依旧查封。走到“诚嘉”当铺前,却见一群红衣宗门子弟锁了两人走出门。道者一看,那二人一老一少,正是诚嘉当铺老掌柜和小二。
掌柜老者眼眸也尖,看到道者急指着大喊:“是他,就是他。诸位大侠,老天开眼竟让真凶送上门来了,快来拿了他,他才是真凶。”红衣弟子飞快将道者围拢起来,道者不解:“不知诸位何事要围抓小道?”红衣弟子迷惑看那老掌柜,掌柜抬起被绑缚的双手喊道:“那日便是这道士卖的我封魔匕首。既然我有罪,他自然也脱不得干系。”听此消息,红衣弟子便掏了锁链锁道者。
道者疑问:“那匕首是我当的,难不成买卖物品也有罪?”领头弟子冷道:“买卖物品当然无罪,可这掌柜在宏器坊卖此封魔匕首时,引得玉华宗少宗主白雾骄与我天铸宗少宗王无阳主抢夺,不想你这匕首邪力太强,将我家少主当场杀死。按铜山镇子规矩,买卖邪器也是大罪。”道者:“哎,当初我卖的匕首并无邪力,只一块普通金子。也曾跟这掌柜说明,不得给匕首附灵,如今是他犯错,为何还要锁我?况且,你家少宗主是被白雾骄杀死,更与我无关呀。”那弟子皱眉道:“你这道士倒是会辩解。你有没有罪,自有我们大人评断,不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了。”“好,我便跟你们走一趟。”
道者便和当铺掌柜、小二,一同被锁往天铸宗刑律堂。铜山下一处石料厂内院前庭,几十名红衣武士威风凛凛站立两旁,一黑袍威严中年男子,黑面严酷,一副凶神恶煞样,正端坐一把四方椅子等候。见凶犯三人押到,怒喝一声:“大胆恶徒,害死我家少主,还不下跪。”
掌柜和小二浑身打颤,扑通跪下。道者淡定施礼:“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士有礼了。”“这道士是怎么回事,为何将他押来?”男子皱眉问道。红衣弟子便实情相告,男子听后怒骂:“你这无赖混账道士,原来杀死我家少主的匕首是你所卖,如此还不跪下认罪。”
道者摇头一笑:“小道士着实不知罪犯哪条?我来铜山镇买卖物品,山门前也向你们交了税银的,理当受你们保护。莫非只要在你们铜山镇买卖的刀剑,被人拿去打伤人命,卖东西的全要跟着遭殃?”男子眼一瞪:“嘴角刁滑,果然不是好东西。来了我春征虎的法堂,还没有谁能如此放肆。我说你有罪,你便是有罪。来人,先打他五十棍,看他还有力气猖狂。”
两名弟子当即将道者按在地上,不由分说便要打。道者看春征虎一笑:“道者无罪,莫说五十棍,便是五千棍我也无惧。只怕,你自家承受不住这害人的业障。”“打,给我重重的打,看他还敢猖狂。”春征虎怒又一喝。
铁棍无情落下,啪啪重响,围观者纷纷叹息小道士逞强自找苦吃。掌柜及小二跪在一旁,更是吓得心惊肉跳,只怕这棍子也到自己身上。道者趴在地上挨打,却不哀嚎一声,口里念念有词:无心无过亦无罪,刀兵不伤,四时不侵。无心无过亦无罪,天不欺,地护佑。无心无过亦无罪,打来无名去,孽障自造还。……
五十棍打完,两弟子累得气喘,可见着实没有留情。春征虎得意捻胡须,笑道:“挨了五十棍,如今还敢说自己无罪吗?”道者站起身依然精神抖擞,甚至神采百倍,微微一笑:“道者无罪。你却有罪,身为一地刑长,滥用私刑,胡作非为,如此你大难临头也。”“好你个道士,果然见过些江湖世面,一口不倒金牙,满身铜皮刁性。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换两个力气大的,给我接着打,一直打到他认罪为止,打死他,便算他命贱!”春征虎怒令道。
又换上两个年轻力壮弟子,按下道者狠劲打起来。道者趴在地上,口中依旧念词,无一丝痛苦模样。“有鬼!这样棍打,便是铁做的也该打烂,他怎么一点事也没有?”春征虎也渐渐察觉不对。“天不敢伤善人,我无罪,你如何能伤我。”道者一笑。
“猖狂,猖狂。这道士身上必有护身的法术,给我脱了他破道袍,再锁上两道困灵索,看他还能如何猖狂。”春征虎再喝道。一群人便上前将道者衣袍扒了干净,只给他剩了一条亵裤。“给我接着打,再不认罪,打死为止。”春征虎怒站起身喝道。道者趴在地上,淡然一笑:“你口口声声让我认罪,却也说不出我的罪名,如此判案当真可笑。”“今日无罪我也要让你招出十条八条来,使劲打。”春征虎已然气急败坏。
棍棒噼啪作响,围观者心寒,不知道者还能抗多久。道者闭目念经,神情却始终不改。忽然院外急慌慌跑了几个家丁,门前对春征虎喊道:“家主,不好啦,不好啦。家里遭了瘟神,不知哪方天神降临,将老太爷、老太母、夫人、少爷,一顿乱打,如今他们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快要断气。您快回去救命呀。”春征虎惊骇站起:“怎会如此,谁人胆敢在我天铸宗行凶?”
家丁喊道:“不是人干的!宗门大祭司路过,他说这是天罚,定是我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遭到天神的惩罚。必须由你诚心认罪,那天神才肯放过。”春征虎眉头紧皱,看着眼前正在挨打道者,慌忙喊道:“快停手,快停手。哪有什么天神,定是这道士作妖法害我家人。难怪打他不疼,他把这疼痛全都转移我家人身上了,快不要再打他了。”
然而那两名弟子手已不听话,还在不断打向道者。二人面苦叫道:“大人,我们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了,怎么办?”“快!快,拉开他们。”春征虎急得额头冒汗,忙指挥众人赶紧去拉,可是刚将二人拉开,旁边又有四人控制不住手脚拿了棍子打向道者。“啊!”春征虎刚要去阻拦,忽然感觉后背剧痛,好似铁棍砸在后背。当下满地打滚,惨叫不停,好似杀猪一般场面。场外围观者,一时间也看不明白,怎么打道士,疼得反而是春征虎一家呢?莫非真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