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朱元璋求我改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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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淮西的百年大计

    他这话一出,李祺差点没惊掉下巴。

    怔怔愣了许久,李祺才合拢嘴,惊讶问道:“父亲,您这是……气糊涂了?”

    是个人都知道,如今朝堂里,淮西勋贵仍占据最为重要的位置。

    上至左相胡惟庸,下至各军武将,都是他淮西一派中人,至于他韩国公一府,李善长虽已致仕,却仍贵为国公之首,余威犹存。

    而那浙东一派,刘基业已病衰,剩下唯一一个能看的,是那宋濂。

    可宋濂只是个酸儒,读书治学厉害,可为官也不咋地,虽说皇帝给他安了个“天下文臣之首”的名头,可真正派到他头上的,也不过教教皇子读书这样的清贵活儿。

    这浙东两大党魁,一个老病,一个酸儒,没有半分实权,剩下的又多是些尚未起势的后辈,毫无话语权。

    两相比对之下,显然是淮西派势力更大,前途更为明朗。

    可李善长却又说淮西派日薄西山,浙东文党蒸蒸日上,他的话,太过离奇,实在有悖常理。

    面对一脸困惑的李祺,李善长叹了口气,谆谆教导起来:“洪武六年,上位因对科举取仕不满,老夫便向其谏言,暂停科举,可是这科举虽是停了,但迟早有一天还是会重办的。”

    说到这里,李善长抬起头望向李祺,幽深眼眸里闪过一丝质疑:“届时,你们这些淮西勋贵大老粗们,有几人能考过那群浙东士子?”

    他口中的“淮西大老粗们”,指的是淮西勋贵们的子孙后代,这其中就包括李祺。

    李祺脸上一红,登时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算不上大老粗,事实上,他算是整个淮西勋贵二代之中,最为知书达理的了。

    其他淮西二代们,大多是些养尊处优的富少爷们,而且还多是些武勋家庭出身,即便有能耐也多用在舞刀弄枪和演习兵法上,绝不会将心思放在科考上。

    在读书一道上,李祺已是淮西二代中的佼佼者,但跟那些浙东文人一比,却还差得很远。

    看出李祺脸上的羞赧,李善长也不再逼问,轻叹口气道:“科举一旦恢复,浙东文党定会占据仕途,借此飞黄腾达,而我淮西一派拿命打下的江山,最终会落入那帮士人手中……”

    说到此处,李善长又叹口气,面上露出无奈。

    李祺唏嘘点头:“原来如此!”

    他这时才明白,父亲为何说淮西派“日薄西山”,又为何说到“百年大计”,若以百年看,从长远计较,淮西一派的确是要走下坡路的。

    李善长轻哼一声,继续道:“凤阳是我淮西一派老巢,只要将京城迁到了凤阳,这我淮西派根深蒂固之地,想那浙东文人再怎么闹腾,也定掀不起波澜!”

    京城选址,不只关系到一国兴衰,也关系到朝堂格局。

    如若将京城定在凤阳,淮西一党自然能借着地利之便,扎根朝堂中枢。

    试想,整个京城的商户子民都是他淮西派的门生手下,京中豪富权贵都是淮西党羽,谁还能影响他淮西一派作大?

    到那时,即便是天子也不敢贸然损害淮西派利益,否则淮西派一怒之下,掀起京都大变,谁也担待不起。

    所以,迁都凤阳,淮西一脉便能与国同休,永享富贵。

    “孩儿终于明白父亲的苦心了……”

    李祺又一次唏嘘点头,随即垂首思虑起来,但越想他越领会此中难处:“可陛下那边……怕已打定主意不再迁都了……”

    凤阳那边的事,闹得太大,显然已惹怒天子,只怕其放弃迁都之念。

    李善长沉思片刻,缓缓摆手:“未必!”他再抿了口茶,又长舒口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上位眼下正在气头上,待到他气消了,此事还有转寰之机。”

    李祺苦笑起来:“陛下这口气,怕是难消了吧?”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哪是那么容易息怒的?

    李善长思虑许久,摇摇头道:“上位之所以动怒,是觉得那些人打着他的名号祸乱百姓,折损了他天子英名……”

    “如若……有人能替他将这些骂名背下,想他会慢慢气消的……”

    “待气消之后,那迁都之事,自然能重新计议……”

    这话倒是不假,朱元璋是个爱惜名声的,愤怒缘由自是因民间骂名。

    可谁能替他背负骂名呢?

    李祺不解:“只怕这背锅之人,世上再也寻不到了吧?”

    要知道,中都皇城的确是他朱元璋亲自下令修建,行工部衙门的人无论做什么恶,都要归咎到他朱元璋头上。

    即便那些犯事官员自承此事与天子无关,也无济于事,百姓最终还是会将罪责怪到天子头上,骂的仍是他朱元璋。

    这口黑锅,不是谁想背就能背的。

    “寻常人,自是背不了……”

    李善长又叹了口气,眼波隐隐颤动着,似是在作什么深思熟虑。

    思虑良久,他又叹了口气,将嘴角抿了抿,眼神里似已作出决断。

    李祺忽地明白过来,登时急了:“父亲,您该不会是……”

    “不可,万万不可啊父亲!”

    他急火攻心,忙搭手拉住李善长,使劲摇了摇头。

    李善长幽幽点头,笑看着自家儿子:“不错,唯一能替上位背负骂名之人,正是为父!”

    这世上,还有谁能替皇帝承担骂名?当然只有他李善长了。

    李善长是行工部衙门的主管,是中都皇城的实际负责人,只有他将这所有事都揽下来,才能替天子洗去骂名。

    “不可!父亲,您这是疯了吗?”

    李祺脸色变得煞白,惊慌道:

    “倘若您将所有罪责都揽下,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陛下为了平民愤,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您就算不为自己计较,也该为咱阖府上下这么多人命……思虑啊!”

    他显然是急了,说话已带着颤声,扒拉着李善长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李善长显然镇定许多,到这会儿非但不慌,反是轻轻幽笑,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背,随即抚了下去:“你不必慌张,我韩国公府一门荣耀,岂会因这点小事衰败?”

    他站起身来,颇有自信地背负着双手,仰望堂上高悬的匾额:“且不论为父与那位多年情谊,咱府上可还供着块免死铁券呢!”

    洪武三年,朱元璋封功大臣,赐下二十八块免死铁券,他李善长作为六公之首,是当先第一个被赐铁券之人。

    这是大明一朝最高殊荣,凭此铁券,除了谋反大罪外,任何罪责都可免一死。

    李善长的嘴角勾起冷笑,语调颇为轻幽舒惬:“有这免死铁券傍身,想那上位顶多责备几句,断不会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