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您别着急，派出所肯定会把这事查清楚的！”

    “我不管，小王，你快点把小季找来，我要当面问问她！”

    防盗门没关，季晓霜推门而入时有过堂风扑面而来，混合着贺大爷家里淡淡的薄荷味，有种身心双重的清凉舒适感。

    正当她纳闷之际，小王听见门口的动静，“唰”地站起身来，连忙迎上去道：“季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怎么了，是不是贺大爷身体不舒服？也怪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顾上这边。”

    “哎，不是不是……”小王降低了音量道，“是贺大爷前几天买了上门推销的保健品，人家收了钱，药却只给了他一半，说剩下的第二天再给送来，没想到第二天人却消失了，电话也打不通，答应好的满一万元赠送的理疗床也没了影，他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怎么能随便买些来路不明的保健品呢？贺大爷糊涂呀！”季晓霜叹了口气。

    “关键是他现在认定这事和你有关。”

    “什么？”季晓霜一时间有些发懵。

    “那推销的骗子说……”

    “是不是小季？”贺大爷吼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季晓霜绕过小王，走进客厅对他一笑道：“贺大爷，是我，您身体还好吗？”

    “呦，你还知道关心我的身体啊？”贺大爷的语气有些奇怪。

    “实在抱歉，最近太忙了，之前给您开的药是不是吃完了？我今天又给您带了几盒，来，我给您再量个血压，看看最近怎么样。”

    季晓霜拿出血压计，示意贺大爷把胳膊放进来，没成想对方直接避开了她，冷冷道：“药是快没了，可你前几天不是叫人来推销给我保健品了吗？怎么着，保健品不好使，还得吃原来的药？这段时间就想着怎么在我们几个老人这挣钱了吧？”

    “大爷，您在说什么？什么让人推销？什么保健品？”

    “钱骗到手了，又在这装糊涂？行，也是，也不是你来推销的，当然事后可以撇个一干二净！但是我们已经报警了，做了亏心事就别怪警察会找上门！等警察抓到人，我就打电话给电视台，让人去揭露你们济德堂，你们就等着彻底关门吧！”贺大爷的脸涨得通红。

    这劈头盖脸的无端指责实在让季晓霜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她虽然恼火，却也只能先安慰道：“大爷，您先冷静，把事情的经过对我讲一讲。”

    “冷静？你们把我半年的退休金骗走了还让我冷静？小季，我之前一直挺感谢你的，感谢你平时工作这么忙，还来帮我专门这些老人义诊，大伙打心眼里觉得你和元医生是好人，平时也跟院里的其他人说有病就去找你们看。可这人善被欺啊，你们觉得大爷大妈好骗，就把那些一点都不见效的保健品推销给我们，还卷钱跑路，这不是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吗？”

    “等等，大爷，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找人给您推销保健品。再说，平时我给您开的药吃着都见效，元岐也给您开了中药调理身体，完全没有必要再吃保健品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证据都摆在这了，你自己看吧，没什么可说的！”贺大爷指了指茶几上的一瓶药，随后别过头去不再看她，自顾自地喘着粗气。

    季晓霜拿起药瓶细看，上面印着祥云纹的底图，正中间是一行“安神稳心膏”，用法应是兑水服用，看玻璃瓶里的褐色膏体余量，便知道贺大爷已经吃了三四天左右。不过值得疑虑的是，这药瓶和说明书上都没有写生产厂家，完全不知道这药是哪里蹦出来的，

    小王指了指瓶盖上凸起的水印，悄声道；“这印的是你们济德堂的名字，所以贺大爷认准了这事和你有关。”

    季晓霜看了看瓶盖，只见上面确实印着三个字。她仔细打量了一会，半晌，坦然一笑道；“大爷，您这可是冤枉济德堂了，这不是我们的药。”

    “这瓶盖上大字印得清楚，还想抵赖？”

    “这印的可不是济德堂。”

    “你是看我老了，觉得我老眼昏花？可我这心可是明亮着呢！你……”

    季晓霜无奈道：“大爷您看，这后面的‘德’‘堂’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第一个字上，这个字看起来很像‘济’的繁体字——濟，但您仔细看，这字右半部分并不是繁体的‘齐’——齊，而是‘斋’的繁体——齋，三点水加一个斋，汉语中根本没有这个字。”

    “我看看。”贺大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拿来药瓶细看。

    季晓霜在纸上分别写下了“济”“齐”“斋”的繁体，交给贺大爷做对比。

    “哎……别说，这两个字的繁体真的很像，一般人真的不知道哪个是哪个。”小王歪着头看道。

    “我们生活中都用简体字，即使偶尔能接触到繁体字，这两个也算比较冷门的，若非认真地辨别过，的确很容易弄混了。”

    贺大爷来回看了看，喃喃自语道：“还真不一样……”

    “其实就算印的是济德堂，也并不能说明就和我们有关，济德堂门诊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自产药物的地步。这多半是别有用心的人看大家认可济德堂，所以拿我们当行骗的幌子。”

    “那……”贺大爷想了想又道，“那也不对啊，那上门推销的人说是你推荐他来的，还说如果我不信可以当场给你打电话求证，又给我看了他挂在胸前的工牌啊！”

    “大爷，那是他们故意说给您听的，假设真的是我介绍来的，您和我又很熟，您好意思当面给我打电话求证吗？这都是在利用人的心理，骗子表现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您也信了，后面才能顺利进入他们的消费圈套。”季晓霜耐心解释道。

    “那工牌……”

    “是假的。”

    “可是做得那么精致，印的也是济德堂的字……”

    “大爷，我们只有每人一个的名牌，有编号的，就别在胸前。”季晓霜指了指自己白大褂上的名牌。

    这下贺大爷没话说了，仿佛被抽走了一口气般靠在轮椅上。

    “怎么样大爷，我就说不可能是济德堂吧！我们社区之前和他们合作办了流浪动物爱心收养站，前不久的爱心公益金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成立的，他们的老板何翊不仅分文不取，还默默地捐了不少钱。还有季医生和元医生，之前来给您义诊，我们社区想付给他们报酬，都被婉拒了，他们可都是好人啊。”小王一边抚摸着后背给贺大爷顺气，一边道。

    “是……是……”贺大爷抬头拉住季晓霜，一脸愧疚道，“小季啊，对不起，这次是大爷错怪你了。”

    季晓霜舒了一口气道：“没事的大爷，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误会澄清了就好。”她心里舒坦了些。

    “哎……我半年的退休工资啊！人老了，净被那骗子糊弄了，我没用啊！”贺大爷恨铁不成钢地拍大腿道。

    “这些骗子实在可恶，骗什么人不好偏找老人下手！”小王义愤填膺道。

    “别急大爷，这事已经报案了吧？”

    “报了，报了，可当时是那骗子上门收的现金，现在人也找不到了，上哪追回我们的钱去！”

    “除了贺大爷，还有其他老人受骗？”季晓霜皱眉道。

    “是啊，还有张阿姨、王阿姨以及其他五位老人，骗子专挑独居老人下手。”

    “只怕其他老人也正着急呢……这样吧小王，咱们现在去每家说明一下情况，安抚一下老人们，让他们再耐心等等警察的消息。然后再去趟派出所，既然骗子是假冒济德堂的人，又知道我和老人们的关系，那肯定是对济德堂有些了解的人，看看我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一些线索。”

    “我和你们一起去！”

    季晓霜和小王惊讶地看向贺大爷。

    “大家都误会了小季和济德堂，现在我知道情况了，也该帮你们一起去澄清，要不这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走吧！”贺大爷摇起轮椅道。

    “好。”季晓霜两人笑了笑，也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