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话?

    我更害怕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使劲往后挪了两步，却被爷爷低吼骂了句:“不得无礼!”

    骂了之后，他赶紧换了一副神情，对着那处灵牌殷勤说道:“好，好，只要您肯救他，我这孙子的命以后都是您的了!”

    “既然是我选中的男人，我就不会害他，且放心吧，只要他周游不负我，我就会一直对他好的！”

    祠堂中，一处灵牌再次传出那个动听的声音，爷爷此时满脸喜色，赶紧朝我后脑勺又抽了一巴掌:“兔崽子，别光傻愣着了，赶紧发誓!”

    我委屈的摸了摸后脑勺，老实的将右手举过头顶，伸出三根手指掷地有声的郑重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若娶了…娶了…”

    “我叫青宛!”

    “我若娶了青宛为妻，此生必定不离不弃，直至永远!”

    “姐姐应你了，也记着你的誓言，明日午夜，你们便准备好轿马，过来接我吧!”

    她的声音很柔很媚，似乎总能在不经意间撩动我的心魄。

    爷爷又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拜了之后才说道:“我这孙子半条命捏在冥人手里，只怕是等不到明天啊，今晚的性命都不好说保得住!”

    “这点不必担忧，我的男人，神鬼不敢放肆!”那个悦耳的声音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一种莫名的威严和震慑力仿佛就已经给足了我安全感。

    爷爷眉头一皱，他望着那处灵牌时，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朝灵牌拜了拜:“那就多谢大仙了!”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此刻我和爷爷的心绪已然不同，日暮降临，如血般的夕阳悬于天际，爷爷虽然眉头紧锁，像是在忧虑什么，但起码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起来距离山脚不远，可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我们才只走到半山腰，北邙山那高大的黑色轮廓，就好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等待着狩猎的开始。

    一路上，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很快打湿了衣服。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谁叫你都别答应，有你媳妇护着，只要你不上套，神鬼也没法子动你!”

    一路上，我们碰到很多诡异的瘆人场景，更甚至不知道碰见几次鬼打墙。

    只要有空档，爷爷就拉着我往山下狂奔。

    村民早就在村口聚集成群，整个村子的鸡鸭狗也都被赶到村口，我和爷爷还没进村，几十条大狗就已经围上来疯狂吼叫。

    这一阵狗吠停息之后，就意味着没有东西跟在后面了，我和爷爷同时松了口气。

    平日里住在村尾的张伯举着手电筒迎来，问爷爷:“怎么说，事儿成了吗?”

    爷爷犹豫的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弄的张伯一阵糊涂:“你这老头，到底啥意思?!”

    爷爷仍是没说话，他环顾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这才凑到张伯耳边说道:“周游那半条命，以后可就握在她手里了…”

    “铜戒给他了?”张伯也是一愣，他的目光很快扫了我一眼，便拍着我爷爷的肩膀说道:“明天那可就是周游媳妇了，人家说不定比你更希望他平安无恙!”

    爷爷听了，沉默过后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我走进村子。

    婚礼，自然慎重无比。

    爸妈听到消息，也匆忙从城里连夜赶了回来。

    早上醒来，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院子里早就已经堆满了纸人纸马，看样子，是爷爷昨天带着村里的老头连夜做的，甚至还有八个纸人抬着一座纸扎的八抬大轿，我暗自感叹一声，为了这场婚礼可真是下了大功夫啊！

    当新的一轮皎月升上苍穹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就开始彻底忙碌起来。

    “爸，我真的要娶一个狐妖?”穿着一身大红色新郎服的我，小声问道。

    爸爸伸手拿了一朵大红花给我系在胸口上，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小兔崽子，你还好意思问?”

    迎亲大队人手一个火把，两个大汉抬着木制纸糊马匹架子，像是一匹纸马，我就坐在上面，被围在人群中间。

    “小子，记住了，一会上路了千万不能回头，只往前走，不看过往，直到见到你媳妇为止，记住了吗?”

    爸爸轻轻叹息一声，在看到我点头之后，他松了口气，大喊一声:“起轿——上路!”

    夜色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北邙山推进。

    迎亲队伍一路没有遇到什么事，畅通无阻来到祠堂中，那座灵牌面前。

    爸爸没有犹豫，点燃了三炷香，拿了一件纸叠的红嫁衣和一套嫁妆放在铜盆里，动作利索的点火烧了。

    我有些害怕的望着那处灵牌，一道倩丽身影忽然映入眼帘。

    她身着一袭绯红宫裳，缓袖如云，身姿窈窕曼妙，如墨般的青丝系着迎风招展的飘带，她的眸子清澈而明亮，透着狡黠灵动意味。

    她咯咯笑着，掩嘴乐起，却是声音悦耳道：“小色狼，姐姐好看么?”

    我沉浸在青宛那如梦如幻美丽中，愣愣点头:“好看，可好看了!”

    “花言巧语！”青宛温柔浅笑，霎时间百媚横生，她眸子弯成月牙儿，银铃般清脆笑意像是从心底泛到了眼睛里:“那姐姐嫁给你，你愿意吗?”

    我咧嘴傻傻笑着：“愿意！”

    这样一个美的震撼人心的女人，管她是神是妖，先答应了再说！

    在事先安排下，几个红袍汉子恭恭敬敬上了香，动作整齐的大礼叩拜，礼毕之后，就听一句吼声响彻祠堂:“动土!”

    铲子掘新土，很快，铜棺被挖掘出来，整个棺材由青铜打造，雕刻着古代符文。

    在青宛指点下，我已然冲上前将铜棺紧紧抱在了怀里。

    爷爷望着我懵懂抱着铜棺的模样，不由得眉头一皱，但当他看到爸爸终于放下心的样子时，那紧锁的眉头也很快就舒展开来。

    接到新娘子，迎亲大队就该返程回村行拜堂礼了。

    我怀中抱着铜棺，一刻不舍得放下，而就在我身后的花轿里，青宛不知何时落坐其中，冲我嫣然笑着。

    阴婚礼堂，告祭先祖；

    主持冥婚礼仪的老婆子大喊道:“一拜天地!”

    我抱着铜棺，朝门外苍穹坤舆恭敬拜礼。

    “二拜高堂！”

    我对大堂上端坐着的爸妈施以恭敬拜礼，老婆子又大喊道：“夫妻对拜!”

    我将铜棺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然后交叠双手躬身施礼，完成了这最后拜礼。

    “送入洞房!”

    一切完成之后，我就被送进了事先布置好的房间。

    她端坐在喜床上，我望着身穿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狐妖仙妻，这瞬间，我激动的手足无措，呆愣在原地。

    她望着我的视线，也一时显得兴致更浓，温柔笑道:“相公，你在愣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她语气轻柔，可此刻环境却有些诡异，瘆人至极。

    我听话乖乖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下，近距离看着青宛，我的情绪更变得激动万分。

    “掀了我的红盖头，从今往后，姐姐就是你的人了。”

    青宛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我揭下红盖头。

    我乖巧听话来到青宛身边，心脏却激动的扑通狂跳，我的手不停颤抖着，慢慢掀开了青宛的红盖头。

    烛光微暗，眼前的青宛看起来更有些朦胧之美，她气息如兰，眸子视线温柔似水，有这样一个如雾里娇艳红花般的女人，哪怕是让我为她去死，我也愿意。

    只不过…

    她望向我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可有些阴森深沉，她盯着我看的样子哪里像是在看自己相公，根本就像是在盯着一只猎物。

    我害怕的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我有点怕…”

    青宛狡黠眼神暴露出戏谑意味:“周游，实在怕的话，一会儿你可以叫出来!”

    叫…

    叫出来!?

    我更害怕了，她该不会要虐待我吧?

    “别乱动…”

    青宛狞笑着，狡黠眼神更有戏谑意味，得意兴奋之色更浓，她作势就向我扑来，此刻的我就犹如她的掌中猎物，被摁倒在喜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