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鸿
繁体版

第194章 路障

    门儿被推开,店小二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后边跟着张燕儿。

    张燕儿带着微笑站于门口,道:“白大哥,吃早饭了。”

    白玉天起得身来,朝躺在床上的汉子说道:“方大侠,吃完早饭,我们就起程。”

    方大侠微微一笑,道:“白少侠,我们都是些粗糙汉子,摔打惯了,皮糙肉厚,用不着麻烦。”

    白玉天笑答道:“好,就听方大侠的。”出得房门,挽着张燕儿的肩膀,朝院外走去。

    出得院门,张燕儿问道:“白大哥,方大侠说什么用不着麻烦?”

    白玉天笑答道:“三叔他们有伤在身,若在马背上整日的爆晒,定是受不了的。我想着顾几辆牛车,或是顾些乡民用担架送他们去黄山,依你看,那样好?”

    张燕儿答道:“若依我看吗,还是让他们坐着马鞍去较好。”

    白玉天道:“说说看。”

    张燕儿笑答道:“一来吗,省了银子,也不用麻烦人;二来吗,刚才听魏叔叔他们说,昨晚就来了两拨不速之客,谁能担保前头没有人等着。若是人家穷凶极恶,动不动就拳脚刀剑相向,那些乡民岂不要跟着遭殃。”

    白玉天觉得有道理,乐乐一笑,道:“要不今日就听我家娘子的?”

    张燕儿道:“世间只有夫唱妇随,没有妇唱夫随的,听你自个的好。”

    白玉天欢声道:“好!谁说的在理,就听谁的。管它什么夫唱妇随、妇唱夫随的,统统都当它是扯淡。”牵着张燕儿的手,快速朝前边走去。

    两人入得前边大堂,朝谢慕白、卓一飞、胡燕青、江莹莹那一桌坐了过去,吃起早餐来。

    卓一飞停下碗筷,说道:“听豹叔说,昨晚来了两拨人马,师傅担心前路凶险,为不牵连无辜,只好让宁大侠他们坐于马背,暴晒一路了。”

    白玉天吃下三个包子,喝下一碗稀饭,起得身来,道:“好,现在就出发。”

    大伙儿吃好,走向卧房,拿好行李,将宁镇安、西门清等人扶出客栈,送上马背,朝黄山进发。

    一路前行,遇山是山,遇水是水,山水相依,如履平地。

    由于马背上的人大多一身是伤,不宜颠簸,脚程缓慢,走到午饭时分,相去黄山还有三四十里地。见路边有一个酒肆,听从白玉天的安排,停了下来,吃饱喝足了好赶路,谁知天黑前能不能赶到黄山。

    众人下马,坐成四桌,点上酒菜,喝上茶水,欢言有笑语。

    好景不长。白玉天等人刚将一杯茶水喝好,想着再来一杯,酒肆四周的树林里闪出一大彪人马,影压压围了过来,眼神含着欢笑,鼻子哼着粗气,刀剑不怀好意。

    谢慕白朝来者看了一眼,不加理会,接着喝他的茶水。

    来者中,几个汉子见白玉天很是眼熟,想了想,记了起来,是昨日在镇上诓骗了自己的那小子。

    那被人称为“小艾”的汉子上前两步,朝白玉天喊话道:“小子,看你人模狗样,原来一肚子坏水。昨日跟你说过,若是诓骗了我,小心你的项上人头。出来受死吧。”

    白玉天听过,微微笑了笑,朝卓一飞说道:“卓一飞,前边就是黄山,你也该向他们介绍介绍,你是谁了。”

    卓一飞起得身来,走离桌椅,出得凉棚,双手抱拳,摇向四方,躬身有礼道:“在下卓一飞,幸得黟山一剑谢前辈垂青,拜得黄山剑派门下。今日有幸得见各位英雄好汉,甚是荣幸。”

    江湖好汉,慷慨豪迈的虽有的是,气量狭窄的可也着实不少,一个不小心向谁少点了一下头,没笑上一笑答礼,说不定无意中便得罪了人,因此而惹上无穷后患,甚至酿成杀身之祸,那也不是奇事。

    卓一飞的言语甚合谢慕白的心意,碗里的茶水不也香浓了不少,越喝越有味。

    一五十来岁的汉子脸挂两道刀疤,上前两步,朝谢慕白拱手有礼道:“谢老剑客,恭喜你收得高徒。”

    谢慕白朝那汉子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孙老三,今日到此,所谓何来啊?”

    孙老三笑答道:“范泰来、鹰王铁石等人飞鸽传书,说有十几二十个无恶不作的宵小之徒,横行江南,无恶不作。不知是真是假,连夜快马加鞭赶来,想着会上一会。若传言非虚,看看能不能将其铲除,为江南武林消除祸端。”

    谢慕白冷眼眨了眨,道:“既如此,到他处寻找去吧。”

    一汉子身着红袍,闪身上前,大喝道:“谢老头,祸害就在你身边,你当我们是眼瞎啊!”

    谢慕白冷冷一笑,道:“姬鸣,你若不眼瞎,先找把秤称一下自己,看看有几斤几两再说话。”

    姬鸣怒不可揭,腾空跃起,手中刀光一闪,照着谢慕白的脑袋直劈过来,气势如虹。

    卓一飞闪身一脚,踢向姬鸣的腹部。

    姬鸣人在空中,无处借力,避无可避,连人带刀往后飞出,不是身后人墙结实,差点就能撞出一个窟窿来。

    孙老三等人做梦也没想到,先前彬彬有礼的小子竟敢如此放肆,身手还这么好,敬畏之心油然而生,不寒而栗。

    一个身穿灰布短褂的长者走出人群,粗看六七十来岁,两眼炯炯有神,将一簇早已灰白了的三羊胡子捋了捋,轻声说道:“谢慕白,听范泰来说,这些人是什么屠龙会的杀手,专门戕害武林正道人士。你若要护着他们,就是跟江湖武林正道为敌,可得想清楚了。”

    “鲍大雷,是不是跟江湖武林正道为敌,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切莫为他人的事过分忧虑,积劳成疾。”谢慕白起得身来,走离桌椅,道:“我清华祖师为何到黟山来开宗创派,只不过看中了黟山与众不同,兼泰山之雄、华山之险、庐山之瀑、衡山之石,雁荡之怪、峨嵋之凉。一座山都能兼有众山之所长,一个人若是不能,岂可称之为万物之灵长,秉承天地之灵性而生。”

    鲍大雷道:“可他们是屠龙会的杀手,恶贯满盈,岂可不除之。”

    谢慕白道:“鲍大雷,你小的时候,是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鲍大雷道:“纯真少年,看一物是一物,自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了。”

    谢慕白道:“你长大后,是不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

    鲍大雷道:“眼睛好如心灵的窗口,伏上认知与情感,看待事物自然容易抛开事物的表象。”

    谢慕白道:“你现在年近古稀,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吗?”

    鲍大雷道:“看山当然是山,看水当然是水。”

    谢慕白哼笑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人的一生,像不像自己在岁月的长河里,将起点跟终点重合在一起,给自己画了一个圆而已。活的久点,或做的贡献大点,画的圆就大点;活的短点,或做的贡献小点,画的圆就小点。”

    鲍大雷道:“谢慕白,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谢慕白道:“好。试问一下,我谢慕白现今在你眼里,到底像个什么?”

    鲍大雷笑答道:“要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谢慕白在我鲍某人的眼里,就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在岁月面前,蹦跶不了几个年头。之前一身正气,不求名利,之后也不敢玷污了师门的清誉。”

    谢慕白开怀一笑,道:“既然在你的眼里,我是这么个东西,那你又为何说我想跟武林正道为敌呢?难道歪曲事实,违心违愿地说话、做事,能带来无尽的快乐不成?”

    鲍大雷面容羞愧,手一拱,道:“谢慕白,你言尽于此,我鲍某自当告辞。”

    谢慕白手一拱,道:“那也不用这么急。”

    鲍大雷道:“有什么用得着我鲍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慕白笑答道:“我黄山剑派向来一脉单传,我谢慕白好不容易收得徒弟,何不留下来喝杯水酒,做个见证。”

    “恭敬不如从命。”鲍大雷手一拱,坐了过去。

    谢慕白朝四围环顾一眼,拱手道:“各位,好些都是旧相识,若信得过我谢某人的为人,就留下来喝杯水酒,见证一下我黄山剑派已后继有人。若是认为我谢某人有维护歹徒之心,大可就此离去,免得伤了和气。”

    一个生野的汉子跳了出来,大声喊话道:“谢老头,你值不值得信任,就看你怎么做了。”

    卓一飞接话道:“这位好汉,在你眼里,我师傅怎么做,就算值得信任?”

    汉子道:“交出宁镇安、西门清、归海明、杨云风、柳云雨等歹徒,就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自然值得大伙儿信任有加。”

    卓一飞道:“既然要先作恶,才能求得你们的信任,那这种信任不要也罢。”

    汉子大言道:“小子,得不到江湖众豪杰的信任,别说你们黄山剑派一脉单传,就是徒子徒孙成百上千,怕也难以在江湖武林混下去。”

    卓一飞笑道:“世人口中,只有行走江湖,从未有过混走江湖,难道你的江湖是靠‘混’过来的,不是靠‘走’过来的。”

    场地一片笑声,像极了蜜蜂,嗡嗡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