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黑衣人身材瘦小，甚是机敏。只见他侧身一避，明智上人的掌力跟他擦肩而过，击中了他身后之人。中掌者踉跄后退，撞到身后之人，一个接一个，波及四五人。

    那几人无辜受灾，郁闷难消，除了朝明智上人怒眼圆睁，有的还不自觉地拔出了手中兵刃，大有即刻上前一试身手之念想。慑于明智上人的内力太过醇厚，若想处于不败之地，心想需得有人相助才行。

    那领头的黑衣人见借助明智上人那一掌之力收揽人心、以为己助的效果达到，拔出手中长剑，朝那几个受害者看了一眼，说道：“上。”随之手腕一抖，纵身一跃，剑尖画圆，朝明智上人攻去。身后五人接令，兵刃握紧，如影随形，三两下就将明智上人围在战圈中心。

    柳青见来人身手敏捷异常，每一个都不比自己差，未得师父指令，不敢上前逞强。

    明智上人见敌方人多势众，己方人少势微，若不能一举将六人悉数击败，从气势上压对方一筹，别说导人向善了，就怕想全身而退都难。对领头的黑衣人摆弄那些“时也、运也、命也”的东西愚弄世人本就深恶痛绝，又见他深谙那“借力蓄势”与“以四两拨千斤”之道，心想此人若不尽早除掉，真不知日后还会有多少人要深受其害。见六人同时攻来，胸口热血上涌，呼的一掌向那领头的黑衣人击去，让霸气外露。

    领头的黑衣人知道明智上人的掌法可与江澄清的纯阳掌相媲美，哪敢轻视，瞬时撤剑变掌，双掌齐出，全力抵御。明智上人见难以伤到对方，将两人的掌力顺势一个牵引，斜斜劈向处于正东方的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掌风袭来，急忙收剑，凝运内力出掌抵御，可那里能抵挡得住。单单明智上人的内力就高过他几成，这一招还携带着那领头黑衣人的掌力，力道已雄浑至极，且掌力急速回旋，实不知击向何处。那黑衣人该是被掌力击中了，只见他顺着掌风向后飘出，跌落同伴脚边，还未来得及感受同伴们怜悯的目光，微微抽搐三两下死去。

    明智上人出手击毙一人，心头杀意剧增。见两柄宝剑刺来，两柄钢刀劈来，借领头的黑衣人化掌为剑之际，疾速拥身上前一掌辟出。领头的黑衣人见掌风太过强劲，不敢硬接，当即凝运内力，双掌推出，同时向后飘开了两三丈。

    那“两柄宝剑”与“两柄钢刀”一击未中，疾速欺身上前相斗。

    明智上人见四人有先来后到，出手有迟有缓，抓住机会，右脚后迈一步，侧身躲过剑刺，左手探出，以擒拿手扣住对方脉门，待对方手掌松开剑柄，右手夺过宝剑，剑锋从对方咽喉处划过的同时，斜身后仰躲过另一个黑衣人劈来的一刀，同时右脚一个蹬地，向后飘出一丈，想以同样的手法制服追击而来者。

    都是江湖好手，与明智上人又无生死仇怨，岂会轻易上当。三人追赶上去，围而不攻，好像要等着那个领头的黑衣人从背后袭击先。

    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一个箭步，隔着地面两尺横飞而来，迅如猎鹰。

    明智上人故装不知，待他近得身前一剑砍向自己的右腿，这才脚掌蹬地一跃而起，半个跟斗腾空倒挂，一剑疾刺黑衣人腰身。

    黑衣人身手极为敏捷，一掌拍地，腾空几个翻滚开去。

    明智上人一剑刺空，见其他三人疾攻上来，连忙将内力运于剑尖之上，往地上斜斜地一点，身子借力向后翻出两个空心筋斗，于间不容发之际躲着三人的剑刺与刀砍，于五六尺外落地。

    那持剑者一击未中，想乘明智上人立足未稳之际伤明智上人一伤，欺身上前，一剑刺向明智上人的腰间。极为不幸，明智上还未落地之时就瞧见了他有出剑的动机，早已想好了对付他的法子。

    只见两人同时一剑刺向对方，明智上人松开剑柄，随之一掌拍击在剑柄之上，身子往后飘出，剑身应势射入那黑衣人的体内。那黑衣人的剑尖却在空中止步，连明智上人的衣衫都没有碰到。

    在场的用剑好手见到如此一幕，无不大开眼见，震惊有余。

    一六对战，变成了一三对战，黑衣人自问没有赢的机会，哪能再比拼下去而多添死伤。

    只见领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上。除了那三个女人，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屠龙会教众得令，亮起兵刃，向敌人发起冲锋。

    乍一看六十来人，个个面对死亡之门犹如面对家门一般欢喜不已，巴不得一脚跨过门槛，乐在其中。熟不知，大禹为了治理水患，为了倡导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曾三过家门而不敢入。

    混战开始，热闹的场地像极了一方比武招亲的擂台，前来迎亲者踊跃参与其中，欣喜若狂地拿出自己全副本领在台上比拼，只为掏心掏肺地对那个隐藏不出的美人儿说声“我爱你”，甚至为能博得她的欢心，就算让她拿走自己的心肝儿宝贝都在所不辞。

    好一方热闹，弱者死，强者伤，幸运者安然无恙。哀声遍地，杀声震天。

    由于那领头的黑衣人不知道崔莺莺与阿竹两人到底哪一个叫崔莺莺，怕杀错了人，便下令不杀女人。有此指令在前，屠龙会的教众们看都不愿看董晓婉、崔莺莺、阿竹三人女人一眼，三人暂时算是安全无虞。

    三人无需参与打斗，闲着没事，一旁观着战。

    董晓婉见着这混乱的场面，回想起自己二十来年流浪江湖上的生活，感慨良多，感喟间作诗一首：“刀剑无情放金光，人心不齐现锋芒。金光闪烁眼中影，锋芒毕露耳旁风。”

    崔莺莺想起白玉天，顿时心中一酸，见打斗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为了给大伙儿的兴致添点油加点醋，也为了给自己找些事儿做，一首《望夫石》随心吟唱于口中：“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

    这就对了，战场上这些热情似火的汉子们，他们早已心如磐石，最喜欢石头了。特别是那种被人点名为“竹石”的石头，像极了他们这些江湖人士，他们对它可说是情有独钟。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战斗无休无止地继续，场地上的人经过一遍又一遍的筛选，弱者死了，强者伤了，除了三个女人，再无其他的幸运者。就连本该受人尊敬的长者明智上人，若是有幸欣赏今晚的明月，他定会在月亮底下缝补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

    “刽开顽石方知玉，淘尽泥沙始见金。经过这一番生死搏斗，死的死，伤的伤，人心是不是安静些了？”明智上人一掌逼退那领头黑衣人的进攻，将混乱不堪的场面扫了一眼，心想道。

    一旁的宁镇安好像有些顶不住了，身子一侧，躲过敌手砍来的一刀，一掌将人震开，朝明智上人说道：“李老，再这样对耗下去，真就得同归于尽了。你老可有什么善了此事的法子？”

    明智上人答道：“你在屠龙会呆了快二十来年了吧，可知道他们为什么愿意为屠龙卖命？”

    宁镇安一剑拨开敌手刺来的一剑，顺势一剑平刺，逼退敌手，答道：“大多是些命苦的人。求名求利之时遭人暗算，授人以柄，为保名节或家人不受伤害，迫不得已而为之，谈不上什么愿意不愿意。”

    敌人一掌攻来，明智上人一掌接住，回敬一掌将人震飞出去，说道：“唉！风里来雨里去，霜雪留痕，悲喜无声，恩怨是非随风散尽。岁月一回首，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往事如烟云，眼神冷漠说无情，独见憔悴面容。苦了这些江湖上的英雄。”

    宁镇安被两个敌手逼退一步，喊话道：“李老，是求生，还是求死，还是求和，你说句话。”

    求生，逃跑；求死，硬撑；求和，劝降。走到这一步多不容易，定是求和劝降了。只见明智上人一掌将攻来的领头的黑衣人震飞两三丈远，大喝一声：“停手。”

    竖立于场地上的汉子们想必真是打累了，听到明智上人一声“停手”后，真就停了下来。一个个上气难接下气，气喘吁吁地找回自己的阵营。好像再等会儿，就算不被杀死，也会被累死。

    明智上人见自己说话管用，又见双方阵容间有了楚河汉界，走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地说道：“诸位，要打也等歇会儿再打，想杀人也利索些不是。”

    那领头的黑衣人应该年纪不小，只见他粗粗地吸了口气，喘了喘，慢吞吞地说道：“李亦儒，你们只要让我...将董晓婉母女带走，我今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男人若不护住女人，妻子从何而来？女人若不护住女人，自身从何而活？以他明智上人年过古稀的人生积累与才华智慧，若不加阻拦就让人家将董晓婉母女俩带走，到那里都说不过去。心想，要教人拿得起，当勤以补缺；要教人放得下，当慈以辅严；要教人看得开，当廉以代匮。能做一份，可当是一份功业；能宽一份，亦可当是一份功业。于是大声回道：“你想带走她们母女俩，用以要挟他人，我想你门都不该有。”

    那领头的黑衣人很是气恼，大喝一声：“上。”

    明智上人大喝道：“等等。”

    黑衣人说道：“你想怎样？”

    明智上人笑答道：“就算要一决生死，也等大伙儿歇口气，恢复一下体力再战不迟。”

    众人一听，觉得很是在理，于是各自从内心开始歇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