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术！”钟无梦闭上眼深呼吸一口，突然大喝一声，双手并指抹过眼皮。当再次睁开眼时，瞳孔已经从黑色过渡为青色，视觉里全部环境物象也变成绿油油一片。

    不过与乌漆墨黑相比，显然绿色景象更容易看清和接受，否则她待会下去洗澡只凭借感知去行动而无法用肉眼观看，心里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咕嘟……”潭水表面又有气泡接二连三冒起，刚接触空气便破成水花溅向四周，整个水池可谓深不见底。

    钟无梦三下五除便解开衣服，顺手也把遮脸黑布扯掉，使得那张鹅蛋脸一时间展露无遗。古人云，发若乌丹，螓首蛾眉，目若秋波，肤如凝脂，云髻雾鬟，朱唇皓齿方能称为人间尤物……眼前这些，她样样具备，几乎无可挑剔。

    要说最吸引眼球的，非那张嘴唇莫属，颜色红如烈焰，润如膏油，给人看上一眼就能惊艳一段岁月，简直性感夺魄到骨子里。

    就在此时，咕嘟声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时间静止运转，空气停息流动……面对这副香艳画面，仿佛大自然也深深被触动，潭中白烟飘荡而出缠绕其身，从头弥漫到脚，给钟无梦遮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说她盛世容颜可比拟天外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似乎也不为过；说她举手投足间气质碾压皇亲国戚，雍容华贵，似乎无可非议，仿佛每一种赞美都恰到好处，无可挑剔。

    钟无梦亭亭玉立在青石块上，自成一道靓丽风景，玉颈以下全是雪白胴体，身材前凸后翘，一双大长腿笔直站着，堪称黄金比例。也正是在这短暂瞬间，潭水表面恰好倒映出一副靓影静立图，宛若出水芙蓉，端丽冠绝。

    好在吴应麟此时此刻已经陷入昏睡状态，否则看见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定会血脉喷张，直喷鼻血。

    “很好，水下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和异常波动，可以安心洗澡。”钟无梦小声嘀咕一句，向来做事都讲究严谨慎行，就在刚才一动不动那小段时间内，早已将心神彻底放开，深入水底探查情况。

    发现并无异样之后，她先是双膝微微弯曲，前脚掌一个弹跳飞起，带动身体从空中跃过半个弧度，“扑通”一声直接扎进了水里，荡起层层涟漪和水浪。

    接下来上演的是一副仙女戏水画面，只听见叮咚声此起彼伏响起，由于场面实在无法用言语描述，在此只能跳过此段，话到半柱香后。

    白气自水面袅袅升起，沿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已经将整个洞穴彻底弥漫在内，令每个角落都感觉暖意洋洋。

    “咯咯……”吴应麟沉睡过一段时间后，似乎深受周围温度影响，身子已有冒汗现象，嘴角发出嗤嗤梦呓声。

    正当钟无梦在潭中如鱼得水，穿梭翻滚扬起几丈骇浪之时，其右耳忽然抽动了一下，听后顿时眉头一皱，面露厌恶之色。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驶得万年船。面对自己清白之身，她绝不可能留半点机会给人趁机占小便宜，当下便将玩耍心情抛之脑后，迅速上岸穿好衣服，顺便侧过脸刮了暴露狂一眼，显得更加风情万种。

    整理着装完毕，钟无梦直接招手收回五柄青剑，由于没有东西可以支撑身体，暴露狂势必会从悬浮状态中掉下。利用落地前那段时间，其一声不吭便抬脚而起，整条右腿蓄力一击，准确无误地踢在他身上，将对方一脚踹进水中。

    “咕噜……咕噜”冒泡声从水面扬起，吴应麟喝了几口水后吓得惊慌失措，在不知发生何事情况下，他四肢拼命挣扎踢荡，像极了落水狗被痛打，样子显得滑稽可笑。

    “哈哈，活该。”钟无梦站在岸上笑得前仰后合，看到对方这副德性，心里面不知为何感到大快人心。

    嘲笑声碰到周围石壁又荡回来，回响整个洞穴。虽说其中有一股捉弄意味，但听起来并不令人讨厌，反而是银铃悦耳，娓娓动听。

    笑声传入耳中，吴应麟一个激灵反应后来，举目环顾四周，显然意识到自己窘况，整个脸颊顿时霞红飞起，不知是羞愧不堪，还是满腔愤怒。

    但一想到对方身怀绝技、武功盖世，而自己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轻叹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就此作罢，何必跟女人一般见识。

    此时此刻，钟无梦半张脸已经再次用黑布遮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目光紧紧盯着暴露狂，想看看对方是否有气愤和反抗之意。

    “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我生而为人也是有尊严的，请你尊重一下别人。”吴应麟根本没有心思在下面洗澡戏水，游到岸边石块上后，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说到。

    水珠顺着他凌乱乌发滑落，溅到肩膀衣裳上，又渗入布料中，全身上下尽被潭水湿透，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凄凉。

    此时此刻，钟无梦内心深处那根琴弦再次被波动了一下，心头所有情绪泛起一股淡淡忧伤。按照她以前的行事风格，早应该在暴露狂冲撞反抗那一刻，直接出手拍死对方才对……

    然而，明知自己容易多愁善感、心慈手软，却还是做不到无情侩子手那般果断决然。

    “或许，我本就不适合做个冷酷无情之人！”钟无梦在心中黯然兴叹，没料到有一天也会遇到此等荒谬之事，一介凡人出手反抗自己，偏偏又狠不下心杀死对方。若是此事一经传出，那她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

    论世界上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实力为尊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存在。而凡人，便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类，炼气士叫他们向东绝不能往西，别说敢当面反抗说个“不”字，就算是神情略微表现出半点不满之色，那也是要面临杀身之罪。

    所以，先前吴应麟不怕死似的冲撞钟无梦那个举动，若是换作别人，他早已经死无全尸，永无葬身之地。

    “咕嘟……”整个洞穴只剩下冒泡声在回响，空间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两人谁都沉默不语，不知心中作何所想。

    半柱香过后，吴应麟打破祥和气氛，蜷缩着身体，将脸部埋进膝盖当中，开口道：“为什么不杀我？你们炼气士向来不是杀人如麻、草菅人命吗？”

    话到一半就此戛然而止，紧接着是抽泣和哽咽声从他鼻中发出，整个身体略微有些颤颤巍巍发抖，令人看后甚是心酸。

    “够了，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同情，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钟无梦突然放声怒喊，眉头直接皱成八字，实在看不下去。单手抽出剑柄，身影眨眼即至，锋芒直指对方后脑，只要吴应麟稍微后仰一下，即刻在脑壳上开出个窟窿。

    此时她整个人已经被搞得心烦意乱，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位大男人成天到晚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把负面情绪传染给旁人，简直懦弱无能到极点。

    只见那一剑寒芒一出，整个空间内的紧张气氛瞬间拉满，再加上潭中时不时还有气泡冒出，带起咕嘟作响声，使得环境更加剑拔弩张。

    “你知道掉进黑暗深渊是种什么感觉吗？”吴应麟语气怡然不惧，反正自己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只剩烂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从前有个山村叫牧民村，当地人勤劳善良，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野林中，远离闹市喧嚣，过着安定祥和的日子，他们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然而，在那雷电交加的雨夜里，牧民村上上下下惨遭了灭门之灾，被这些所谓法力无边的炼气士赶尽杀绝，毫无反抗之力。假若你是其中一人，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倒下，血液翻滚成河从你脚边流淌而过，最后只剩下你自己独活下来，拼了命想要阻止这一切悲剧发生……那是种什么感觉？”

    他缓缓回过头来，眼神陷入迷离，自顾自喃喃自语，表情时而木讷，时而癫狂。瞳孔深处，那道幽光飘忽不定，似乎连神智都开始产生恍惚，嘴角一遍又一遍呼喊叫急着“救她……救他们……”。

    那副狼狈至极之样，像极了被世界抛弃，堕入黑暗地狱又可怜无助的丧家之犬。

    “无能为力，自责内疚、悲伤难过、追悔莫及……”这一刻，钟无梦突然感觉举剑那只手的力气被瞬间抽走，酿酿跄跄后退两步，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一屁股栽在石头上。

    她终于明白这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连自己的情绪都被其影响得一塌糊涂，也不知为何要替对方承受这份哀痛，明明不是亲身经历，可偏偏却心如刀绞，有股忧伤缭绕心头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