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真的要走了，就不考虑考虑，成为道士之后，还是有很多规矩束缚的。”

    秦府内，秦清月正与即将回观的秦苏道别，就站在一辆马车旁边，小青正乖巧地立在一旁，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许久，默不作声。

    她这一次，不能跟着秦苏去浮云观，毕竟，秦苏过了棂星门，这次可真的成为出家道士，不能与凡尘过多牵扯。

    小青终究不是道观弟子，哪能长年累月待在那里，道观里，也不允许带仆人进门，这又哪里像个样子。

    于是，秦苏便将小青托付给了秦清月，连带着这整座秦府，保留下来，一并交由她打理。

    秦清月笑笑，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

    “留在皇人城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现在也是个‘祭酒’，以后道教想要恢复荣光，难免会向皇人城发展，其余‘祭酒’的出现同样是必然。”

    “阿姐你知道我的性格，皇人城太吵了，不适合我，反倒是你自己，在这边习武，不知能不能安心下来……而且，不知该不该说……”

    秦苏话没说完就停下来，欲言又止，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年纪大了，现在习武已经太晚了。”秦清月轻声将秦苏想说的话复述出，没有介怀。

    她今年也是二十九岁，只比秦夜大几个月，再过几个月，就满了三十，也就是武道之中“神”与气血开始衰败的一个关卡。

    这年纪，别说易筋，怕是练肉圆满都难。

    “先生都准我练武了，你还怕什么，怕我追不上你吗，说不定，到后来，反倒是我先一步进了先天。”

    她翻了一个白眼。

    “呵呵……”

    秦苏笑着摇头，没有反驳说什么，但也打心底里觉得这不可能。

    何况，他身具道果，有如此大的机缘在身。

    秦清月虽说知道秦苏已经拿到了道果，并且，也得知部分的讯息——道果为仙人留下的机缘，唯有以武道“神”驾驭，但也不清楚秦苏手中道果，具体为他带来了什么。

    这方面，秦苏只向庄先生汇报。

    他并不知道，这位庄先生对一切，早已心知肚明。

    “秦夜现在不方便见你，毕竟坐上了那个位置，不能随意离开，加上国务缠身，所以，托我向你说一句保重。”

    虽然秦夜已经成为秦皇，但秦清月对其称呼不变，一如往常。

    “你自己在那边好好保重，说不定改天我就去一趟青云县看你。”

    她温柔地替秦苏理了理衣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温柔大姐的角色。

    “好。”秦苏重重点头。

    然后，又看向小青：

    “你也保重，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几乎说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此刻分别，难免伤心。

    “嗯，王爷再见。”小青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

    秦苏深吸一口气，呼吸着这皇人城这熟悉的空气，往昔记忆一点一滴地浮现。

    从今天开始，回到浮云观以后，他便算是抛弃了“秦苏”所拥有的大部分身份，包括显赫的财富与地位，只保留那些值得珍惜的感情与关系。

    “我走了。”他开口说，转身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响亮的一声“驾”，马车缓缓驶离秦府，在马蹄踩踏出的烟尘中渐渐消失。

    小青抬头，下意识将额头落下的一缕发丝拨开，启唇无声地说：

    “公子保重。”

    “你喜欢秦苏？”

    虽是疑问，但语气极为肯定，秦清月问出这个问题时，表情有些奇异。

    想不到，自己这个木讷、不解风情的弟弟也会有人喜欢。

    小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又很快沉寂，微微屈身行礼：

    “公主说笑了，奴婢怎敢。”

    “不用担心我会处罚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就会好好照顾你，把你当作妹妹也未尝不可，这些无用的礼节就不必太过在意。”

    秦清月率先转身离开，回到房间，小青紧随其后。

    “只不过，你和他不太可能了，自秦苏入了道教，你们两的距离，注定只会越拉越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青。”

    “没有姓？”

    “没有，就叫小青。”

    “怎的不让秦苏取一个？”

    “奴婢……小青，没有这个资格。”

    “那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好听一点的……”

    秦清月在前头说着，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的小青因这突然的动作差点撞上，慌乱地向后退，却被秦清月一把拉住手腕。

    秦清月张开另一只手的手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件首饰，一条金色弯钩和缠绕的链子，底部有一撮雪白的毛发。

    她将这件首饰不容反抗地挂在小青的右耳上，毛发从耳垂的下端露出。

    然后，她微侧头，指指自己的左耳，露出一样的首饰，轻快地说：

    “我也有一样的，送你了，这样，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秦清月脸上的笑容极为明媚，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眼眸如一汪潭水一般，将小青的身影完完整整地倒映而出。

    ……

    “今年可真冷啊，雪来得比以往都大。”

    这里是青云县，路边的冒着热气的摊子上，正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其中一人忽然感叹道。

    眨眼，这个世界已经进入了十一月，在中皇府、轩辕府、不周府三个地区里，陆陆续续地相继下起了大雪，覆盖了大多数的区域，连带着附近的几个府里处于边缘的几个小县，也有细密的雪花飘进来。

    像是忽然一夜之间春风吹过，无数“梨花”开遍枝头。

    在青云县里，青云武馆已经慢慢扎下根，不断有孩子入学，最多见的，是一些富商巨贾家的孩子，普通人因为学费，反倒要考虑考虑，虽然学费不贵，但也是一笔支出。

    嘎吱。

    木门打开又合拢的声音响起，路边的一所房屋内，一个黑瘦却极为有精神的孩子走出，往里面喊：

    “娘，我去武馆了！”

    他是路浩，青云武馆里新招的弟子，不大，只有十四岁。

    这是青云武馆的招生限制，只收十二岁至十八岁的孩子，十二岁以下太小，贸然锻炼只会伤到身体，十八岁往上又有些大了，天才毕竟只是少数，往后才开始习武，成就也不一定多大。

    练了已经将近一月，路浩一点没有被其辛苦所击退，反而愈发兴致勃勃。

    “小心！”

    突然，旁边房子的异动吸引了路浩，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孩子正在那里玩耍，完全没注意到，墙裂开道道缝隙，而且一块半人高的墙身往下掉，就要砸到他。

    路浩顾不得安危，大声提醒，然后直接腿一蹬，冲了出去，手掌向前一推，断裂的墙身偏移了一段距离，没有砸到孩子。

    紧接着，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明显被吓到了。

    “好！”

    “路浩，干的不错！”

    “看不出来，这么厉害！”

    在场的几个来不及反应的大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喝彩鼓掌，平心而论，这种程度，连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大人都做到，何况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

    路浩心有余悸，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手掌，没想到会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力量，心中同样震撼。

    “这就是，武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