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千年的等候
穿过光芒的瞬间,梁晓如同跨度到另外一个世界。
狂风呼啸的声音立刻涌了上来,身体冰冰凉的,是风拍打在上面的感觉,空气里弥漫着某种烧焦发臭的味道,梁晓还未睁开眼睛,却满脸都是幸福和享受的模样。
“五感,我亲爱的五感,我忠诚的五感,你们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原来用鼻子吸气是这样一件美妙的事情,原来用嘴巴发声是这样一件愉悦的事情,狂风啊,你是如此的清凉,只是为何要往我嘴里赠送泥沙。”
梁晓并不嫌弃泥沙的味道,他的舌头已经太久没有“味道”,他甚至在仔细回味。
他大概是真疯了,他忍不住的就此想要跳一支舞蹈,他太热爱能够自由支配身体的感觉了,现在他想动大拇指就动大拇指,想动小拇指就动小拇指,满满都是自由的味道。
是的,自由!
梁晓热爱自由!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想要去看一看这久别的人间千年后是否变了模样。
然后印入梁晓眼帘的,是一片焦土,以及焦土上战死的尸体。
梁晓的瞳孔骤然就锁紧了,他嗅到一股极度危险的味道,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能逃去哪里呢?
小无间地狱已碎,那相当于是另一个世界的毁灭,自己现在回头望去,甚至找不到来时的路。
然后梁晓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和冷静,自己继承了云尘的身体,虽然还不熟悉且刚刚破封,但已经拥有了一定实力,等闲之辈杀不死自己。
而且,眼前这片土地上,貌似已经没有活人了。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距离自己最近的“尸体”,是一个小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双目紧闭,脸上满是泥泞与血渍,身上也到处都是血痕,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梁晓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居然还有气。
“还没死?”
“是敌是友?”
“要不要补刀?”
他思索之后陷入沉默,沉默之中他的眉头渐渐皱起,眼露疑惑:
“这个女孩身上,有一股好熟悉又好陌生的气息。”
不仅如此,梁晓还感觉自己与她有一种极为紧密的联系。
像是见到了自己的血亲。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下一刻,梁晓脑海中不由自主的蹦出一个词——“混沌极灵体”?
他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是修士自带的x光扫描眼检查出了女孩的体质。然后触发了云尘的记忆库,大脑自动检索出关键词?”
梁晓一顿胡思乱想,他脑海里的确出现很多关于混沌极灵体的记忆,但眼下他无心细看。
平静心神,他将目光投向前方。。
前方的焦土陈列着更多的尸体,粗略数去大概就有十具。
他们穿着相同制式的衣物,看样子是一拨人,只不过尸体大都不太完整,有的甚至身首异处,看样子是都死绝了。
梁晓注意到,这几具尸体与小女孩之间,存在一条非常清晰的分界线。
而这条分界线的中间,躺着一位老人。
梁晓踌躇片刻,还是决定向前走去。
到了细看,顿时五官皱在一起。
这位老人应该是死了,但死状过分惨烈。
因为他的头与脖颈几乎只粘连着一点筋,左手也断了,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满是狰狞的伤口,梁晓心想得是经历过怎样的惨烈的战斗,才能负这样重的伤。
然而下一刻,令梁晓心脏狂跳的是,
这个老头竟然睁开了双眼!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梁晓。
梁晓魂差点没吓飞出去,当时就想一脚踩下去给他临终一击。
然而一句饱经沧桑与悲痛的呼喊,让梁晓止住了。
老头是这样呼喊的:
“老祖!!”
梁晓发誓,他前世今生,从未听过如此令人心情复杂的呼喊。
悲伤、惊讶、喜悦、痛苦、释怀。
好像老人所有的情绪都夹杂在了这一声“老祖”之中。
老祖?应该是叫自己。
所以是他救的自己?
三千年了,他怎么认得出自己?
或许是见过云尘的画像吧,即使时过境迁,他仍然一眼就认了出了。
老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因为他头快断了,所以得先用右手把头捧着,但他又没有左手来支撑地面,所以老头很是狼狈,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哗啦啦的血又流了一地。
梁晓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他为何固执的要站起来。
因为他想要给自己行礼。
梁晓想要去扶,但老人的身体实在太过残破,根本不敢下手。
“不用站起来了,就这样吧。”梁晓轻声道,“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老人看着梁晓,一双老眼满是泪水,他颤颤巍巍道:
“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了!我们终于是救出了老祖!”
说着,他那独臂无名指的戒指上,一道微弱的光闪现。
一个古老的木盒忽然出现在梁晓与老人之间。
老人艰难的打开木盒,里面竟然是一封信,
一封泛黄了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信。
“这是?”
梁晓疑惑。
老人摩挲着信封,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他道:
“三千年前,我族先祖留下这一封信,让我们交给老祖,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们莫家后人历经磨难,终究还是达成了先祖的临终宿愿,不辱使命,将这封信,送到了您的手上!”
梁晓惊讶不已:“这份信,是给我的?”
老人泪眼婆娑:“正是!三千年了,这份信依旧完好无损,如今我们终于可以将它交到老祖手中了!”
老人将这封信交给梁晓,梁晓愕然接过,只觉手中之物沉重无比。
因为它系着整整三千年的因果,数十代人的跌宕沉浮。
这是谁写的信?要传承三千年之久?
梁晓心中疑惑万千,可眼下不是思虑这些的时候。
他只明白,救出自己的。
的确是这位老人。
扑通一声,
梁晓没有犹豫,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你们,救了我!”
梁晓曾发誓,如果有谁能带他离开那片黑暗的世界,他将用自己的余生来报恩。
老人明显是惊住了,脸上浮现出“夭寿了!”的紧张神色,
但很快,他不知想通了什么,慢慢释然了,整个身体忽然都松弛了下去,而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心中的某种怨恨和孤寂终于得到了释怀。
梁晓看得出,这个老人真的是弥留之际了,即使这个世界的修士拥有种种奇异能力,但头都快断了,又能活多久呢。
“老祖...带着我的孙女...她还没有死...她是混沌....极灵体!”
老人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速,他拼尽最后的力量组织起语言,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那躺在地上的女孩,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与慈爱。
他们如果是一起的吗?
梁晓握住他的手,认真道:“你放心,一切就交给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晓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觉身体突然多了些压力,仿佛有一团非常沉重的因果缠上了自己。
但老人听到这句话,却终于释然了。
他是微笑着离开人世的,临走时脸上的神色很是轻松。
千年来,他是唯一一个不留遗憾的叶家后人。
梁晓五味陈杂的起身,
他准备先给老人埋了,然后带着女孩离开这里。
此地应该不是久留之地。
老人他们经历过一场恶战,那么明显代表着,这个世界上仍有人不想让自己重现人间。
那些人,就是自己这一世的敌人了。
大概率就是云尘的那些逆徒。
根据记忆显示,云尘的那些徒弟个个都是天纵奇才,三千年前他们就能合力镇压自己的师傅,三千年后更是不知道拥有怎样的高深的实力。
自己如今脱困,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
说不定都已经知道小无间地狱被毁,正在飞速朝这里赶来。
梁晓刚刚想到这里。
忽然就感到内心传来一阵悸动。
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顺着血管,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梁晓心头狂跳,涌出一阵极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抬头望向天空,脸色很是难看:
“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正在飞速往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