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的林超凡坐在木制婴儿车里，一个人自娱自乐。

    老二林书豪坐在书桌前，拿卷笔刀在削一支铅笔。一支新铅笔被他卷掉一半了，还没有削好。

    只有敏敏坐在灶间里烧火，火灶上架着一个黑漆漆的粗瓷药罐。袅袅热气从药罐中升起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药是熬给父亲吃的，因为父亲刚刚动过手术，正躺在里屋的床上，因伤痛发作，发出痛苦的轻轻呻吟。

    母亲就在床边侍候着他，想尽一切办法，为他缓解疼痛。

    父亲动的是结扎手术。

    那天，又有三个穿着干净衣服的陌生人，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来到林家良家里。这是林家良家第二次来了外面的贵客。

    他们开门见山对林家良夫妇说，你们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严重超出了“一对夫妇只生一个”的生育标准，必须马上去做绝育手术。

    这是一场，早已经风起云涌的在各地展开。

    新的人口观念与旧的生儿育女观念。

    太多人不能理解，也不接受新的观念。

    对面村子的老洪家，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但他还想生一个儿子。因此他坚决拒绝去做绝育手术。

    工作人员连续登门，做了他一个多月的工作，他油盐不进、毫不动摇。

    工作人员动，决定将他。

    老洪就，立在门口，他就跟。

    他最后，最终。

    还有肖家湾一个女人，为了，居然。

    更多的人是选择，本村村子里，就有。

    林家良对这场十分了解，知道自己是。他若有，他的教师职业。

    他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算是比较完美。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想再生一个女儿，毕竟大女儿敏敏有“缺陷”。只要允许，他希望再生一个完全健康、完全正常的女儿。

    不过，既然运动来了，他没有侥幸的余地，必须毫不犹豫的打消那些“梦想”。

    他满口答应了工作人员的要求，保证积极配合，遵照执行。

    问题是，夫妻之间，只选一个人去做手术，到底选谁呢？

    根据林家三个孩子严重超标的状况，工作人员的意见，是由李月娥去做绝育手术。

    李月娥一听“做手术”，就心生畏惧。“我啊？做手术痛吗？”她双手紧紧缩在胸前。

    “不痛的，打了麻药不痛的。”一个女工作人员对她说。

    “但是，我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家里好多事要我做。”李月娥极力逃避被做手术，平白无故身上割一刀，没有几个人不害怕。打个预防针，还有人怕得要死呢。

    “别担心，会给你丈夫假期，他来照顾家庭，你就放心手术。”一个男工作人员说。

    “我……我……能不能只吃药，不要做手术，我怕痛。”李月娥终于说实话。

    “不能。”另一个男工作人员回答。

    “女性不是可以上环，不用手术吗？”林家良提出质疑。

    “上环效率太低，不能防止万一，你们这种情况，必须手术。”

    “我保证不生，可不可以不要手术？我真的保证。”李月娥。

    “一旦你生了，我们，你懂不懂？”工作人员。

    终于，林家良站出来说话：“各位领导，还是让我去做手术吧，我会主动配合的。”

    “你？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女方手术更可靠一些。”

    “我知道，我也理解你们的工作。但是你看看，我妻子瘦成这样，她体弱多病，身体真的很差，抗不住手术的。”林家良为妻子找到了好借口。

    “是啊，李月娥平时干活就没什么力气，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村干部也帮着说话。

    “万一她手术中出点什么差错，对你们来说，也是麻烦对不对。”林家良说。

    其实一家中，只要有个人做了，是男是女并不是硬性要求，没必要那样一丝不苟。

    三位工作人员果然心服口服：“那既然这样，就破例一次，让丈夫替代妻子去做吧。”

    工作人员满意离开。李月娥带点感激的目光看着丈夫，只是夫妻之间，不习惯说“谢谢”两个字。她只说：“做手术的时候，我陪你去吧。”

    “你陪我去干吗？家里孩子丢给谁？”他翻了妻子一个白眼，意思骂妻子没脑子。

    手术地点倒也近，就是村里诊所做的，不过是上面派来的经验丰富的手术医生。那天手术的时候，李月娥还是抱着林超凡送丈夫到诊所门口，手术结束后，再迎接丈夫回到家里。

    通常一般人做完手术，吃点消炎药，休息上三四天，伤口就会很快愈合，疼痛也会消去。

    可是偏偏林家良不知哪里不对，居然伤口发炎溃烂，一个礼拜了没见好。伤口剧烈疼痛，痛到无法下地，只能干躺着忍受伤痛的折磨。

    李月娥一刻不离的守在床前，喂药喂饭，洗脸抹身，端屎端尿。

    可是林家良不时的要责骂她一句：“你看好孩子，别让孩子出什么事。”

    “你不该答应去做手术的，我就知道手术会很痛。”李月娥说。

    “还好我替代了你去，要是你象我这样子，肯定会喊爹喊娘抗不起。”

    那天夜里很晚了，敏敏跟两个弟弟睡在外间床上，听见里间父亲还在呻吟叫痛。

    林家良的伤痛到了夜里，发作更强烈，痛得他根本不能入睡。李月娥只是坐在床边手足无措，想不出一点办法分担丈夫的痛苦。

    林家良似乎痛到深感绝望，竟然对妻子说：“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丢弃孩子们。不管你去哪里，一定要带着孩子们，把他们抚养大。”

    李月娥只是“咽咽”的哭泣，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时，我们的敏敏听见父亲的呻吟和母亲的哭声，眼里也流了泪。她的特异功能随即释放，但见她眼睛里红光一亮，接着屋顶上红光闪过。

    只过了五分钟，林家良就不叫痛了。“咦，突然一下好了很多，不那么疼痛了。”林家良说。

    “是吗？是下午那副中药起作用了吧，那药是敏敏在灶前坐了一个小时熬好的。”李月娥说。

    “这几天累着敏敏了，全靠她给你当帮手，她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林家良感叹。

    更神奇的还在后头。只一夜功夫，第二天林家良醒来，再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完全能够下地自如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