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良想好了，等林书豪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次。

    他觉得自己工作太过忙碌，已经有几个月对儿子疏于监督和管教了。儿子果然又捅了大蒌子，跟自己管教无方有一定的关系。

    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煞一煞儿子的野性，否则难免又走上邪路。

    看见儿子进屋，表情漠然，也不叫一声“爸”，就昂头坐到凳子上的样子，他就来气。这哪有一个做儿子的样子？都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真的是越来越没一点规矩了。

    他先上下打量儿子一番，看儿子身上有没有伤。要是有伤，得先治伤。

    不过儿子全身完好无损，看来在打架中没有吃亏。这也说明，可能儿子就是持强凌弱，横行霸道，欺侮别人。这就更应该好好教训了。

    林家良开始说话，他没有先问事情的原委，没有先问儿子为什么打人。他先入为主，已经认定儿子是错的一方。

    “你现在了不得了，都学会和人打架了？”

    林书豪眼珠朝下翻一下，看一眼父亲，又把目光投向瓦顶。一言不发，不做任何争辩。

    “你有那和人打架的精力，为什么不用在学习上面呢？打架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明明有非常良好的读书天赋，为什么就是不肯用在正事上面，让天赋浪费掉呢？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好多学生远没有你这样灵敏的头脑，但是他们很刻苦、很努力。他们就凭着后天的勤奋，弥补了先天的不足，取得令人骄傲的成绩，你为什么不能象这样的一样呢？”

    林书豪还是不说话，却把一个手指头塞进鼻孔里，若无其事的挖着鼻屎。

    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表示对父亲讲话的轻蔑。仿佛心里说，整天就这两句废话，能不能有点创意，讲几句新鲜的？

    林家良当然看出来儿子放肆的举行，他怒声说：“把手给我放下来？坐端正了。”

    “怎么啦，我挖鼻屎，不准我挖？”林书豪故意挑衅。

    儿子居然这样顶撞他，林家良气得发抖。照他的脾气，他又想动手了。但他终于没从椅子上跳起来，自从那次“雪夜事件”，他再也不敢对儿子动手。

    他心中升起一片绝望的情绪，感觉拿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第一次深深的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他越是希望儿子变得老老实实，儿子越发变得桀骜不驯。

    他暴怒道：“混帐东西，晚饭你不要吃了，我没饭喂你这种逆子。”

    “不吃就不吃。”林书豪脑袋一扬，站起来就往外走。他怎么可能为一碗饭而屈服？

    李月娥赶紧跑过来拉住儿子：“他说不让吃，你就不吃啊，一下子又这么听话？”

    她把儿子推到凳子上坐下，回头对丈夫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说两句就行了。你不准他吃饭，他还怎么用心读书？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林家良正要把矛头指向妻子，冲妻子发一顿火。小儿子林超凡回家来了。

    夫妻俩一下子都注意到，林超凡的嘴唇上面有伤。

    “咦，你嘴巴怎么了？”李月娥出口就问。

    “我在学校和人打架了，打伤的。”林超凡诚实说。

    “打架？跟谁打架？”

    “跟学校里那个邱老师的儿子，二哥知道的，二哥没告诉你们吗？”林超凡指一指哥哥林书豪。

    林书豪依然是眼望瓦顶，一副“我心清静，不问红尘”的遁世离俗神态。

    “是你打了他啊？那他们怎么又说，是你二哥打的？”李月娥连串发问。

    小儿子居然也牵扯其中，看来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林家良急于知道事情原委，不禁吼妻子一句：“你闭嘴，不要打岔。”

    回头问小儿子：“超凡，你说，到底怎么回事？”他跟林超凡说话，语气温和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林超凡年龄小的原因。

    林超凡于是讲叙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邱南老师的儿子名叫邱丹丹，也在镇中心学校上小学六年级。因为同是教师子弟，都住在学校宿舍里，邱丹丹上学放学都是在校园里活动。

    因此，邱丹丹经常跟林超凡见面，两个人倒成了好朋友，常混在一起玩。

    今天下午，邱丹丹又和林超凡碰到一起，就在学校操场那里聊天。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学校住宿的问题上去了。

    因为镇中心学校的教工宿舍，拖延着迟迟没有开工，教师住宿一直非常紧张。邱丹丹一家，自从母亲从乡下搬来镇上，目前还居住在一间用石棉瓦搭建的临时工棚里，里面当然是黑暗又潮湿。

    邱老师跟校长提过多次，希望学校尽快解决他一家的居住问题，校长只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邱丹丹就对林超凡说：“你爸爸是一个贪官，又不是学校老师，还占着学校的宿舍，害我们一家都没地方居住。”

    关于林家良占用学校宿舍的事情，邱丹丹一定是听大人们说的。表明背地里，有人对林家良工作已经调动，却仍然占住学校宿舍的做法，怀有异议和不满。

    林超凡一听邱丹丹污蔑自己的爸爸，当然不高兴。因此立即做出反击：“你一个傻子，数学都考零分，懂什么叫贪官？胡说八道。”

    邱丹丹最恨别人揭他考零分的短，他来了孩子脾气，动起粗来，抬腿就踢了林超凡一脚：“你爸爸就是贪官，我妈这么说的。”

    这一脚踢得林超凡很疼，两个好朋友就这么扭打起来。

    林超凡比邱丹丹年龄小，身材也瘦小一些。他很快被邱丹丹按在地上，被一顿失去理智的暴击，嘴唇也被打破了，出了血。

    正在这个时候，林书豪去找弟弟，一眼看见了这一幕。他飞奔上前劝阻，把邱丹丹从林超凡身上拉开。

    但那邱丹丹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劝阻，还挥拳回击林书豪。林书豪怒了，抓起邱丹丹一只手，身体一个旋转，把邱丹丹画一个同心圆，再象铁饼一样的抛出去。

    邱丹丹身体飞出去一两米，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脑正好磕在地沟的一块石头上，血流不止。

    邱丹丹爬起来，摸着后脑，就哭哭啼啼的跑回家，找爸妈告状去了。

    林书豪把林超凡扶起来，送弟弟回到宿舍去。他问弟弟，要不要回家让妈妈处理一下嘴唇伤处，林超凡摇摇头，表示不用，伤得并不重。

    这时候，有人到宿舍来通知林书豪，班主任找他去谈话，班主任已经听说林书豪打人的事情了。

    林书豪于是去班主任那里领骂，林超凡则在宿舍里等着哥哥回去。

    结果在宿舍里等半天，林书豪没回去。林超凡没想到，林书豪从班主任那里离开，没有回宿舍，直接回家去了。林超凡这才一个人回到家里来，更没想到，哥哥先回家，已经挨了父亲的一顿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