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头儿
陆吾从坑底飘上去,道:“不跟你玩了。他要醒了。”
飞到洞壁前拍上一掌,略出去。然后掐诀,回家。
一众阴云刚赶到夹谷尽头,茫然地呆了一会儿,无奈地散了。
刚到温泉宫的石凳上坐下,柳生就进来了。拿起茶壶驴饮。随后问道:“去哪了?”
陆吾道:“没去哪。”
柳生道:“去空桑谷了吧?”说着指了指陆吾身上:“仙气飘飘的。”
陆吾低头瞅了一眼。
按咱现代人的说法:水蒸气遇冷液化。
陆吾道:“你醒的早了点,不然我不可能露馅。”
柳生再次提醒道:“你的手。”
“嗯?”
陆吾看了看自己嫩白的手,心下了然。
这个灶房为了排烟接通了外界,陆吾图省事直接把洞顶凿穿了。打下来的光照在他身上。他的手有的地方嫩,有的地方白。就像是得了白癜风。
嫩和白是两个词。
草率了。空桑谷温度低,恢复得没那么快。
陆吾干脆也懒得装了,道:“你徒弟在那。”
柳生放下空空的茶壶,道:“我知道。”
陆吾轻轻眯眼,道:“所以,在他那?”
柳生愣了一下,随后道:“你说呢?”
陆吾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我不高兴。”
柳生向灶房外走去,撩开毡门道:“我高兴。”
每一句话都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这就是默契,可以抛开任何人打哑谜。
那个偏心的师傅在的话会听懂吗?陆吾忍不住想。
毕竟,准确点来说,现在的一切差不多都因他而起。
师傅死了以后陆吾就下山了。一下山就遇见了柳生。地广人稀的,倒也算有缘。可惜陆吾最不信的东西就是缘分。
他是被吸引了。
陆吾下山之后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随机走向了一个觉得有眼缘的方向。他一直走、一直走。总是停不下来。直到远远看见了一尊巨石,爬到了顶端,看见了柳生。
一看见心里就静了。
陆吾突然懂了。
他一直以来都在渴望这个东西——灵气。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跟着师傅走了是因为救命之恩,然后又觉得是他师傅别有用心找到了他。但也许,不是他师傅找上他,是他找上了他师傅。
渴望灵气大概是异兽的本能。
那个“坐化老僧”身上有灵气。而且十分精纯。大概是天地秩序崩坏后残存的所有灵气了。
但----灵气也懂抱团?
陆吾觉得十分新鲜:那他的师兄们怎么讲?同门之间,手起刀落扔火把的时候从不手软。
新鲜归新鲜,但那都过去了,不可能再有解释。真正让他感到新鲜的是眼前的人。
如果那也算是人的话。
明明都有灵气,但与面对师傅时不由自主地恐惧不同,他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觉得很舒服。
太干净了。就像是昆仑山巅的雪。
他蹲下身平视这个小东西,挥了挥手,发现小东西虽然睁着眼睛,但没有反应,也没有呼吸。泥人一样。
但是泥怎么可能捏出这样的人?
他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如同匠人在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
陆吾看着脚下的巨石,又看看柳生,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把这件工艺品藏起来。
反正他师傅什么都教他了,一个屋子不在话下。何况,难得遇见这么大、这么规整的一块石头,不动一动就太可惜了。
大概三十个日升日落,柳生依旧坐在顶端,陆吾在石头上忙活。很快弄出了一间石屋。除了必有的门窗,里面锅碗瓢盆筷灶柴缸炕席一应俱全,为了上下方便甚至在房子的旁边雕出了石阶和护栏。本来他还想雕出点土豆青菜萝卜粟米,但实在没那个心力。于是留好了那些东西的料子,连带着柳生一起放进了石屋。
他一走许多年,回来了,石屋塌毁,可笑的是周围还有供奉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风雨雷电火以外的哪位被作为供奉的名头安在了他的石屋上。
说不定是“鬼斧神工”?
这想法一出来陆吾自己都觉得荒唐。一群野人,懂屁的鬼斧神工。爱是什么是什么吧。反正,现在明显的是,这间屋子没有供奉者期待中那样让人满意。
石屋被毁了,陆吾很伤心。毕竟是三十多天的心血。
柳生还是他一千五百年的心血呢,一口一个小白叫得好不欢实,说扔就扔了。可见伤心是有的,但并不多。
不过,真要是一个石屋就能保住柳生,他师傅当年也不会被陆吾找上了。同为灵气容器,当时的柳生跟他师傅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陆吾想那个老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