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霰：“你在干嘛？”

    樊茹怡：“你在哪？”

    “你丫的一个人乱跑什么呢？”

    “你回话，你跑哪去了？”

    “你在不回消息，就别想回宿舍了！”

    杜衡没有回复李霰，有些事可以过去，但有些事，过不去的。

    躺在病房里，昨晚一夜没睡，今夜已经过半，杜衡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李霰不懂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选择离开，他可能不知道自己走了，可能也不知道，她是想从他的世界里走了。

    她走了，就是走了，就不再回去了。

    杜衡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只回复樊茹怡道：

    “转转就回家了，勿念，一切都好。”

    然后关上手机，虽满身的凄凉，但再次听到了沈素铭的呼吸声，从来都没涉及到的概念出现在杜衡脑子里，活着，真好。

    原来，死亡真的可以离一个人那么近。

    她确信，今天，沈素铭和死神只有一丁点的距离，她在做心肺复苏的时候，真的感受到，他好像已经…死了。

    等到沈素铭的液体差不多了，杜衡按了铃，不一会儿护士回来拔了针，杜衡替沈素铭按了一会儿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杜衡替他掖好了被角，回到床上。

    因为溜达了一天，小腿痛到抽筋，所以自己一边捏着小腿，一边还得观察着沈素铭的情况，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在这时，沈素铭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吸氧的缘故，或者真的是高原反应了，总之，沈素铭其实是一直清醒着，但睡不着，也不想让杜衡担心，所以，一直装作睡着的样子，闭目养神。

    这会儿，听到杜衡没了频繁的叹息，呼吸均匀了下来，知道她应该是睡着了。

    他这才轻轻下床，走到她床边，看着杜衡红肿的眼睛，还有那眼底犹如大海般能吞噬一切的哀伤，即使睡着了，也无法令人忽视，又自责起来。

    她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的，可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悲观？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

    是因为李霰吗？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沈素铭眼底尽是无奈，这一辈子，遇到她，已经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了。

    他没有机会陪她一辈子，就算那个人不是李霰，也和自己没关系，她会遇到最好的人，一定会。

    看着杜衡眼角还挂着未干涸的泪渍，沈素铭还是用颤抖的手替她摸去了，动作的轻柔程度，堪比抚上了稀世珍宝。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替杜衡盖被子，只是没想到，她的双手即使在梦中也紧紧的抓着被子，他刚一拉，她就自然反应的抓的更紧，嘴里却嘟囔着“沈素铭”！

    沈素铭惊了一下，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床头半天，杜衡没有醒过来，他这才放心，拿起床上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低声道：

    “衡儿，对不起，我不该来找你的！”

    自己今天吓到她了，他这个身体，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这两年明明一切都好，舅舅都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可今天，他竟然会毫无预兆的倒了过去。

    他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死有什么好怕的，他害怕的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不知道死在谁面前。

    今天，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她以后怎么办？是不是会给她留下终生的阴影？万一让她知道自己是来找她的，那她肯定会自责一辈子，这样的事情，以后，他绝不会再让发生了，沈素铭心里暗暗发誓。

    他自己的命运不该造成别人的不幸，尤其这个人是杜衡。

    经过今天这件事，那些自己以为的秘密应该是藏不住了，再加上林雨凌和蓝丽，她应该都知道了。

    “嘴硬心软，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那么轻易妥协了，这一次既然咱俩都碰上了，你也都知道了，那你就陪陪我吧！反正我也不贪心。”

    这一夜还很漫长，沈素铭蹲在杜衡旁边，贪婪地看着她，从头发、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好像是要把这两年多的时光补回来，心里有着说不清的感觉，他贪恋这样的时间，可她不会将杜衡拽入深渊。

    已经过了两年多时间了，可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切都还刻在他骨子里。

    那段她陪着他度过的时光，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暖阳，是他唯一的光亮，沈素铭右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想到刚刚她肯定为自己做人工呼吸了，笑的异常灿烂。

    这时，一小护士便推门进来道：

    “十七床……”还不赶紧休息？

    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素铭的“嘘”打断。

    然后沈素铭以光速跑上床，盖好被子，做出一副我已经睡着的模样。

    小护士面对这种情况，有点懵逼，最后无奈的摇头，顺手关掉了一盏灯离开。

    沈素铭转过头，看着杜衡露出来的脸道：

    “衡儿，晚安！”

    殊不知，说早安都不为过。

    沈素铭闭上眼睛，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想起杜衡独自一人走这么远，就连林陌、方逐华都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又皱起了眉头。

    而这一觉，杜衡睡的并不安稳，一夜都在做梦，梦到了很多人，很多地方，但都没有深刻的记住什么。

    也有，比如，李霰和罗舒雅，比如沈素铭和李晓蕾，好像都和她没关系。

    脑子轰的一声，她在哪？

    沈素铭？

    医院？

    这是不是梦？

    “早啊！”

    “早。”

    一个恍如画卷里走出来的男生出现在杜衡眼前，不是画卷，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笑容灿烂。杜衡一巴掌拍飞自己脑子里的花痴模式，呸道：

    “不就沈素铭嘛！犯啥花痴？”

    然后正经地说：

    “你…你没事吧？”

    “我像有事儿的样子吗？”

    “我睡着了，我竟然睡着了，对不起！”

    杜衡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惊呼。

    “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呀？为什么说对不起？”

    “大夫要我照顾你，我竟然先睡着了。”

    杜衡一阵自责，昨晚大夫都说了沈素铭身边需要人照顾，她竟然自己先睡着了。

    “没事，大夫已经来过了。要没休息好就再躺会儿。”

    大夫哪是来过了啊！明明是还没进病房呢，他自己就蹦出去了，生怕别人打扰到杜衡睡觉。

    就连输液来的小护士都被他勒令不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