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怎么样。”驾驶室里，曼斯问着坐在中央屏幕前的拉丁女孩塞尔玛。

    “还算正常，他们已经下降到水面50米了。”塞尔玛回答。

    “好，如果有任何情况，立马收线。”曼斯的语气很坚定，不容反驳。

    “明白。”塞尔玛回答。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塞尔玛开口。

    “教授，待会儿会派傅文霈下潜吗？”

    曼斯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简单的水下探测任务而已，等待他的，应该是更危险的屠龙战场，这种小菜就用不着他这样的大厨去掌勺了。”

    塞尔玛没有接话了，她通过船内的视频监控看到了备战室里傅文霈，他提着长刀站在那里默默地抽着烟，俨然像极了准备冲锋的战士。

    “但愿只是一次平常的勘测活动吧......”塞尔玛嘟囔着。

    “摩尼亚赫号，这里是叶胜，收到请回答。”驾驶室的广播里传来了叶胜的声音。

    “摩尼亚赫号收到，有什么问题？”塞尔玛调整麦克风回应叶胜。

    “我们已经到达了水底，可是并没有发现白帝城的遗迹。”亚纪四下张望着水底的情况，潜水服头盔上的微型摄像头传回了水底的画面。

    “我们需要诺玛进行声纳扫描。”叶胜补充。

    “好的，诺玛已经连接完成了。”塞尔玛回答。

    “明白，正在准备声纳扫描。”机械女声传入叶胜和亚纪的耳机。

    叶胜和亚纪的头盔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绿色的三维图，那是声纳扫描海底后得出的海底切面。

    “嗯......这里的地形形成了门的结构，对仗为山。按照中国古代所讲述的风水来看，这里汇集了阴阳之气，是建城的好位置，白帝城的遗址可能就在这里。”叶胜轻抚水底的泥沙，“但是我们需要找到入口。”

    “就算有入口，千百年也被这些泥沙覆盖了几十米深了，”亚纪轻笑，“所以，节约时间，还是麻烦你了，拜托了。”

    “每次都累得要虚脱。”叶胜抱怨，“我需要一个固定点。”

    “我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固定点么？”亚纪游到他背后，脚蹼中弹出钢爪，紧紧抠住岩石，双手从后而前环抱叶胜的腰。

    这是默契。叶胜驱动“蛇”时像婴儿般脆弱，可能被水流带走，也可能被信号线缠住而引发生命危险。所以每一次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叶胜闭上了眼睛，“灵视”中，躁动不安的蛇在他的脑海中纠缠，鳞片泛着冷硬的青光。叶胜的身体微微一颤。

    言灵·蛇。

    叶胜对这些蛇下达了命令，思维深处的蛇群解放，蛇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最后汹涌而出，消失在水域中。

    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

    “蛇”是叶胜的言灵能力，也是叶胜的帮手。平时它们栖息在叶胜的思维深处休眠，唯有叶胜能唤醒它们。如成千上万的斥候，为叶胜探索周围的情形。在科学的解释里，“蛇”是一种生物电流，而在龙类的理解中，它们是被叶胜降服的奴仆。

    优良的导体中“蛇”会强大很多倍，此刻水库庞大的水体大大强化了这种能力，五公里半径的“领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之下。

    叶胜的意识随着“蛇”进入水底的每个缝隙，一直向下，再向下，叶胜睁开眼睛，眼底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他以“蛇”的眼睛观察着世界，世界在他眼里由无数细微的管道组成，管道交汇又分开，无限延伸，他的“蛇”在管道中穿行，所到之处弥漫着灰色的雾。

    亚纪感觉到叶胜的身体在变冷。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心跳速度迅速地下降到每分钟三十次，血液温度也降低，通过面罩，叶胜的脸呈现死灰色，只有那双令人不安的淡金色瞳孔闪亮。亚纪加力搂住了叶胜，试图让他感受自己的体温。她总是这么干的，虽然叶胜是组长，但此时的叶胜需要她的保护。

    “通知！检测到海底可能会有强度为五级的水下地震。”机械女声在驾驶室回响，“长江航道海事局将会派出救援直升机。”

    曼斯将雪茄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凑到塞尔玛跟前：“再拖延一会儿时间，我有种感觉，我们已经很......接近了......”

    叶胜突然中断了言灵·蛇的释放，他突然泄力，完完全全倒在了亚纪怀里。

    “发生什么事了？”亚纪问。

    “我们脚底下大约40米的地方，应该就是白帝城，那里有大量金属。”叶胜感觉有些虚弱，喘着粗气。

    这时，海底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

    “快！快收线！”曼斯大声吼着。

    塞尔玛迅速按下操控台右侧的按钮，随即拉下旁边的拉杆，轮机开始转动，同时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色绳索开始迅速回收。

    “啪！”

    一声崩断的声音穿过雨幕和摩尼亚赫号驾驶室四周的玻璃窗传入曼斯的耳朵，屏幕上声纳图清楚的显示着水底发生的事，轮机开始脱线失控，转速猛然提升，那是没有负重的提示——绳索断裂了。

    “叶胜！叶胜！”

    曼斯从塞尔玛身前抢过麦克风，掰到嘴边大喊，可是没有人回应他。屏幕上显示叶胜和亚纪心跳检测变成了“信号丢失”。

    水底。

    亚纪紧紧地抱住叶胜，因为突如其来的水下地震，巨大的水压和冲击力让叶胜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状态。他们在水底不断下坠，地震仿佛在他们切开了一道口子，他们正在往真正的水底下坠，天旋地转，可是亚纪却没有放松她的手，她死死地环抱住叶胜，不让巨大的水流将他从她怀里冲走。

    很快，亚纪感觉颠簸消失了，他们就像是坠入了瀑布一样，四周还回响着水流落入水面的声音，似乎是处于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之中。亚纪抱着叶胜将脑袋探出了水中，身下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而他们头顶那个正在落水的裂缝正在慢慢地合上。亚纪看准时机，在他们即将坠入湖面之前迅速伸出手臂前的绳爪勾住岸边，她和叶胜就这么顺着水流坠入了湖中，亚纪按下回收绳索的按钮，绳索拉着他们划到了岸边。

    亚纪用力地将叶胜从水里拉出来，把他平躺在岸边，然后用力摇晃他的身体，呼喊着他的名字。

    “叶胜！叶胜！”

    曼斯有些呆滞地驼着背，他回忆起了十年前的那次格陵兰行动，那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惨败。

    “报告，申请出动救援。”

    傅文霈的声音回荡在驾驶室，曼斯没有回头回答。他在思考这样水底不明的情况，是否还应该派遣人员下去救援？还是像十年前那样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