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蒂已经入学一个月了。

    她的话很少，也总是独来独往。她也曾试图与同学们做做游戏，但从玩游戏中她感受不到快乐。

    童年的封闭，让她与同学们的思考方式和认知差别很大，这无疑又加大了她与他人之间的隔阂。

    老师也发觉她不太对，她总是对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很敏感，比如她的头发不让人碰，比如吃饭时非常安静，甚至不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比如······

    还有她的外表。

    同学们因为武魂的缘故，眼睛会有不同的颜色。但红色的眼睛在这里是让人不快，不理解的。而人天生有排斥未知的冲动，能学会包容的，只是极少数。

    种种因素综合下来，她便成了那个寡言少语，独来独往的怪人。

    不幸中的万幸，有个人愿意接近她，抱住她，在她的歌声中透出孤独与悲伤时与她一同合唱。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同样也是个善良而孤独的人：唐雅，可以用自己的善良试着理解她。

    某日下午，她又像往日一样，来找许安。

    “哥哥，我又想到新的问题了。”

    许安正坐在穆恩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面前有张小桌子。他就在那张桌子上写东西。

    “蒂蒂，你来了。稍等我两秒···好了。”

    许安画下一个句号。

    “什么事啊？来，我们边走边说。”

    古月蒂的手被牵起，两人绕着宿舍散起步来。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他为了给家里人治病，抢劫了一个商队。这样算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嘛……”

    古月蒂看见许安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他在思考时就是这样。

    “得区别不同的具体情况。如果家人的病是他无能为力，只有去伤害别人才能救治，那么动机上，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他只劫钱财，没有伤人，那么就不能说他是坏人。但说他是好人也不对，只能说，他是个走投无路的普通人。”

    “普通人？”

    古月蒂不解。

    “妈妈给我念的故事里，总有好人，坏人，并没有普通人啊？”

    “那只是大人们不想让孩子过早接触人的复杂而简化过的世界。不过我认为，尽早让孩子认识到人的复杂是有利于他的。

    这个世界上啊，大多数人都说不上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个粗暴对待陌生老人的人可以在对待孩子时温柔至极；一个杀人无数的罪犯也可能因为受到触动决定改过自新；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也可以对自己的仇人挥起屠刀。”

    “善与恶，同时存在于人们心中，不可能有一方完全消失。一个人的转变，只在一念之间。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这样啊···”

    古月蒂倘有些地方无法理解，但她记下了许安的话。

    “你的修为，还有唐门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许安不求她立刻理解，他自己也是在成年之后逐渐顿悟的。

    “啊，这个我练得可好了。”

    古月蒂兴奋起来，忍不住想炫耀炫耀。

    “我现在，已经有十九级了哦。我能感觉到，二十级的边缘已经不远了，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了。还有还有，我现在学会两种暗嚣手法了，你看！”

    古月蒂从腰间摸出两把飞刀，伸手一甩，飞刀钉入一旁的树木，震下一些树叶，足见其力量之大。

    “哇哦，很厉害啊，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练习。”

    “是啊是啊。我手都疼了两天呢。”

    古月蒂有些得意，不过她太急于展示自己了。

    许安没说什么批评的话，走到树旁拔下飞刀，取出笔来，第三魂环闪烁。

    “治愈。”

    一道字符化成绿光，落在伤口上，顷刻便恢复了。

    找老同学搞到的百年治疗魂枝。

    “收好了。”许安走回来，把飞刀递过去。

    “哦。抱歉，我不应该打树的。”

    “不要说抱歉，要做的更好。吸取这次教训就好。”

    “知道了，哥哥。”

    古月蒂低下头来，略有点羞愧。

    “来，让我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了，我找人给你定做一把武器。用上你的第一魂技，不用留手，你还伤不到我。”

    “好。”

    古月蒂棕色的头发又变成银白色，身体悄悄蹿高了些，一个黄色的魂环在身后浮现。

    两人找了个平台，掰起腕子。

    “来，一、二、三！用劲！”

    古月蒂第一魂环闪烁，许安只觉得手中传来一股巨力，一惊之下，竟是使出全身力气才勉强与之抗衡。

    许安是控制系，三个魂环都没提供多少力量上的加成，古月蒂的武魂就是一力降十会型，第一魂环又有高额力量加成。许安全凭自己魂尊的修为才能与古月蒂一个一环魂师打成平手。

    只能说术业有专攻。

    “松！松！顶不住啦！”许安连声大叫。

    古月蒂连忙松开手，担忧地看着许安。

    许安握着自己发红的手甩来甩去。

    “疼吗？”

    “坦白——说，有——点。”

    许安缓了缓，又接着问：“其他几门绝学呢？我也看一下。”

    “好。”

    古月蒂连续施属了鬼影迷踪，玄玉手，控鹤擒龙。练的时间不长，三样都只是小成，不过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

    当年许安赶鸭子上架，一个月重点突击了鬼影迷踪，赢下了比赛。后来就都捡起来练了。

    施展完后，许安又拉住古月蒂。

    “蒂蒂，再过两个月，会有新生考核。新生考核的模式大概也是三对三团战。我呢，搞了点好东西。如果你能取得好成绩，我就把它送给你，作为给你的奖励。”

    “奖励？那是什么？”

    “可不能提前告诉你。得保留一下神秘感。”

    许安打算保密，却注青到古月蒂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吗？”

    古月蒂低着头。

    “哥哥。”

    古月蒂抬起头来，一双红色的眼睛直视着他。

    “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我已经拿了你太多东西，欠你太多了。我有些担忧，怎么还你。”

    许安一愣，然后温柔地笑了起来。

    “蒂蒂，为你做这些，坦白说，也有满足我自己良心的成分。人做事当然有一点自私，我不否认。我嘴上可能不会说想让你还，但心里肯定是希望你能还的，这是自然规律。”

    告诉她不用还，只会让两人心生别扭，不是个好选项。不如挑明了。

    “但是，我也相信你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也愿意为你付出。这样吧，你现在把这些恩情好好记着，将来有能力了，就多行善举，多做善事。有什么好事也回馈回馈我，就足够了。这对我来说，就是我最喜欢的还债方式。”

    “心甘情愿地收下，这样，以后我也会心甘情愿地收下你的回礼。也记得多行善事，如何？我们拉钩？”

    “这样啊……好。”

    古月蒂小小的心结被打开了。她与许安钩指起誓。

    “好，这样我们就算约定好啦。”

    “嗯，约定好了。”

    一份小小的誓言就此结下，伴两人一生。

    “等你二十级了，记得找老师请个假，我们去给你找魂环。”

    “好，哥哥，谢谢你。”

    “不用谢，我可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