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魔
“呃!”
洛云江脸色煞白,全身剧烈颤抖不止。
青枫医惊惶道:“怎么回事?!”
洛云江摇了摇头,紧皱着眉头。打开衣襟,他的心口处,一道赤黑疤痕骇然可见,更有无数暗红如细丝般密密麻麻组成脉络,又尽数现出断裂的模样。
“蛊毒......又发作了?”青枫医被震得后退两步,似是看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洛云江沉默片刻,道:“嗯。”
他身上的这种蛊毒已有百年未曾发作。蛊毒极为难缠,解除的条件只有一个——
施蛊之人身死。
洛云江摇头道:“她回来了。”
青枫医尖叫道:“不可能,她已经死了!为了解决你的心魔,我已经浪费了几十年的光阴,现在你身上重新显现的伤痕,就再次把你的神志弄得不清醒了?”
她又怒道:“就算她活过来又能怎么样?为了你的六转,我会再次亲手把她杀了!”
——
“我请求检查徐鹤的修为!”
药白想要拦住一脸不可置信的牧不凡,但牧不凡早已先他一步,找上了监察使。
徐鹤本想回到竹庐好好熟悉一下三转的感觉,没想到茶还没泡开,就有事情找上了他。
半个时辰后,徐鹤坐在药阁内等待着对自身修为的检测。药白、牧不凡两人也坐于席上。
药白苦笑道:“师弟,你这是又何必呢?”
牧不凡用怨念的眼神盯着徐鹤,冷哼一声道:“男儿自有守,可杀不可苟。他要是没有隐藏修为,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突破?要是他真问心无愧,等结果下来正好替他证明!”
徐鹤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打量着牧不凡。他问心无愧,检查修为正好帮他解决心中疑惑。但他实在想不出清霄宗获得云巅论武的名额后,牧不凡有什么要针对他的理由——是看他不爽,还是脑子坏了?
还是......想让人觉得他脑子坏了?
一旁的药白则是心中哀叹,他知道参赛者中不乏有质疑之人,但牧不凡这下真是当了出头鸟。
无论徐鹤的修为出没出问题,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检测的程序很简单。药阁内,一位面容姣好的医修走上前替徐鹤进行检查。这名医修徐鹤并没有见过,但也知晓她就是众人口中的药阁主事蝶杏。
她一身白色医师长袍,眸若秋水,青髻高挽,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模样。但灵修的实际年龄通常不能用外表判断,能到达这个位置,她的年龄定然比徐鹤大得多。
蝶杏,四转医修,其所出身的杏林居是中原闻名的医道大宗,但更令人侧目的,是她的姓氏。
蝶家,为南洲著名古族。
曾有一诗隐晦地描写南洲各个势力——
彩蝶翩跹落凡尘,群岳峦伏照月深。
寻山越岭何言易,只影独飞向烛昏。
蝶家身为南洲最为强大的家族之一,赫然藏字于诗列。
蝶杏将一阵柔和灵力注入徐鹤体内,徐鹤无法调动四肢,只得任由蝶杏摆布检查。
一刻钟后,蝶杏点头道:“没有任何问题。”
牧不凡急道:“怎么可能,他......”
蝶杏淡淡道:“你在质疑我的医术?”
牧不凡一愣,反应过来后气得想要扇自己一巴掌。对方可是四转医修!她跟徐鹤不熟,怎么会帮他隐瞒?
牧不凡勉强道:“是,是晚辈唐突了......”
蝶杏的目光冷冽:“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不行。”
从始至终,徐鹤只是安静地观望。他问心无愧,对这样的检查自然不会有所畏惧。
但是......
徐鹤不着痕迹地望向牧不凡。那人此时面色发青,正对自己投来怨毒的目光。
药白满怀歉意地上前道:“徐鹤,是我们不对,擅自怀疑了你。这次的事情,我替不凡向你道歉。他只是受人撺掇,唉......”
他从纳戒中拿出一袋灵石,徐鹤也没推辞便收下了。他没有把事情闹大的心思,收下完全是让对方安心,顺便不拿白不拿。
走出药阁侧门,牧不凡正候在门口,但看神情显然不是在等徐鹤。但经过牧不凡身边时,徐鹤仍是停留了片刻,开口道: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在看到牧不凡猛地紧缩的瞳孔后,徐鹤心中叹气,已经能够确定了答案。
一个不学无术、飞扬跋扈、靠吃丹药增长修为的纨绔子弟,能够背出八转灵尊许清“可杀不可苟”的诗句,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他是故意在装废物?
为什么?
只是震惊了一瞬,牧不凡便平静下来,微笑道:“我下次会改进。”眉宇间的轻狂傲慢之态只是消失片刻,转瞬又再度浮现。
所以......为什么?
徐鹤刚想把疑问说出口,牧不凡便变了脸色,忿忿道:“徐鹤,这次算你运气好,逃过了药阁的检查,山水有相逢,再会!”
徐鹤摇摇头:“山水有相逢?”
牧不凡思虑片刻,改口骂道:“少瞧不起人了!徐鹤,你等着瞧!”
徐鹤点头:“对了,就是这样!”
牧凡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徐鹤却没来由地有些高兴。他找到了一个和他同样表里不一的人。
至少,这个人不是完全的废物。
另一边。
药阁医堂的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秦鲤。
秦鲤微微颔首道:“这次,谢谢你了。”
蝶杏显然与她相识已久,微笑道:“一点小事,为您是我的荣幸。至于那徐鹤身上剩下的痕迹,我都清除掉了,其他人断然不会看出来他并非自主突破。”
秦鲤点点头,突感一阵眩晕,坐在了医堂的木椅上。
蝶杏担心道:“您的情况又严重了?”她显然知晓,云巅论武时期不能携带药物这条规定对秦鲤的影响。
秦鲤道:“我没关系的。云巅论武结束后,我就可以继续服药压制了。”
蝶杏目含歉意道:“对不起,是我的医术太差了。如果姐姐不是在圣教的话,就能......”
秦鲤打断了她的话语:“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太麻烦你了。”
与蝶杏这样的圣教高层交流,秦鲤语气中却并无仰视,反而是蝶杏措辞中都带着些拘谨。
蝶杏又摇摇头:“您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和姐姐的差距有多大。”
她对那个凭空出现的姐姐由怨恨、好奇、转为彻底的敬仰与遥望,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不过,就算是姐姐,对她的态度竟然都带着敬畏。她究竟是什么人?”蝶杏望着秦鲤,心中暗自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