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白杨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这个女人，老是半夜折磨他，觉都睡不好。

    蔡白杨赶紧起来，这是可在徐文君家，被别人等着多不好意思。

    幸好没脱衣服，起床并不麻烦。

    睡眼蓬松地出了卧室门，徐文君一家都已吃过早饭了，桌上给他留了饭，徐文君的奶奶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说：“小伙子呀~昨天辛苦啦，快过来吃饭！”

    “噢~噢~谢谢奶奶，不辛苦。”蔡白杨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坐下吃饭。

    “奶奶！他都没洗手刷牙，你就让他吃饭？”徐文君不知人在哪儿，突然喊过来一嗓子，吓了蔡白杨一跳。

    蔡白杨回顾四周，才看到了屋角有卫生间，徐文君站在里面悠悠地梳着头发，赶紧跑过去洗手。

    “没看到我正在梳头嘛？”徐文君还是一副嫌弃人的样子。

    这就尴尬了，吃饭也不让吃，洗手还得等你梳完头……蔡白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徐文君的奶奶不高兴了，站起来说：“你这丫头！待客之道都不懂，看给人家小伙子窘的，来来来小伙子，咱不理她，先来沙发坐着。”说罢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到了别人家，只能是客随主便，蔡白杨无奈地坐下。

    “小伙子，我记得上次就是你和陈署长一起来过，也是公署里的人吗？”奶奶记性还不错。

    “噢……是的，奶奶~”蔡白杨回答道。

    “小伙子，家是哪里的呀？”奶奶兴致勃勃地问。

    “噢……我是河南洛阳人。”蔡白杨无奈地回答。

    “诶呦~北方人呀，家好远！”奶奶兴奋地上下打量他。

    “家里几口人呀？”奶奶继续查户口。

    “额……”蔡白杨心里盘算下，答：“家里6口人……”

    “噢呦~家里都是有谁的呀？”奶奶的浙东方言味儿很重。

    “额……有奶奶，大哥、大嫂，还有个妹妹……”蔡白杨把小玉当成妹妹来说。

    “噢呦~那才4个哩~除了你，还有一个是谁呀？”奶奶又凑近了些，刨根问底。

    “这个……额……”蔡白杨绞尽脑汁。

    “还有一个是我太奶奶！”蔡白杨以不变应万变。

    “诶呦呦！不得了，你们家人高寿呀！”奶奶翘起大拇指。

    “奶奶~你问他那些干嘛嘛！来洗手！牙膏牙刷给你弄好了！”徐文君收拾好了，翻着白眼喊他。

    蔡白杨赶紧冲进卫生间，结束了和徐文君奶奶的一问一答。

    一边刷牙，一边回忆昨晚的事……

    ……

    徐文君哭了好久，才被他哄住。

    “我想回家……”徐文君抽泣着说。

    蔡白杨心里琢磨，你该不会又想让我开车送你吧？

    “你送我回去……”果不其然，徐文君从包里掏出来个东西，月光下闪闪亮，递给他。

    是那个摇把子车钥匙。

    “唉……”蔡白杨一声叹息。

    ……

    “你说你~又不会开车，把这车弄到奉化干嘛呀。”蔡白杨一边开车一边抱怨道。

    “这车是我爸给我买的，你管得着么？”徐文君坐在后排，打着哈欠说。

    “我是管不着……可是我好歹也是主管，老这样给你当司机像话吗？我以后在公署还怎么混？”蔡白杨很生气。

    “你想的美，什么时候说让你给我当司机了？就你那开车水平……配么?”徐文君透过倒车镜奉送他白眼，她不高兴地继续说：“不会我可以学呀！以为就你会说这句话？”

    蔡白杨无语，只能继续开车。

    “你知道你是主管？明天把你们那个财务部女孩的底细给我搞清楚！”徐文君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有毛病……我又不是侦探，你直接问你爸不就得了！”蔡白杨头也不回地说。

    “我就问你了！看你说不说实话？”徐文君鼻子哼了一声。

    徐家寨离公署半个小时的车程，不一会儿就到了，听到汽车响，徐家的家丁跑出门来接应。

    徐家奶奶也了来了，她也没睡，一直在等孙女回来。

    “囡囡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奶奶心痛地说。

    徐文君一到自己奶奶面前，跟换了个人似的，撒起娇来，她两手从后面搂住奶奶的脖子，趴在她背上，要背背，摆出一副很困的样子。

    奶奶心痛地亲亲抱抱，拉着她回屋里。

    徐文君头也不回，给蔡白杨撂下一句话：“明天来接我！”

    没等蔡白杨回应，徐家奶奶赶紧说：“你这丫头！你让这位先生送你，又让人家赶夜路呀？太不礼貌了！先生跟我来，夜深了，今天就在家休息下！”

    也好，蔡白杨也困的不行，休息就休息。

    ……

    回去的路上，蔡白杨归心似箭，把油门踩到地板。

    半路遇到一队兵，仔细一看，竟然是冯督军的部队。士兵们骑着马，肩膀上都背着枪，刺刀已去套，闪闪寒光，上下颠簸。蔡白杨鸣笛致意，加大油门开到队伍前面。

    前面是冯督军的车，冯督军现在不骑马了，改坐车，他的车是陈署长特向国府建设部申请来的，陈署长，冯督军各配一辆，也是福特牌的，蔡白杨此刻有点明白了，估计徐文君家这一辆，也是一块买的吧……

    冯督军摇下车窗，给蔡白杨简单说了情况。

    原来奉化新城建设的工地又挖出了古墓，工人、当地村民正在哄抢，他们现在派兵到现场维持秩序。

    奉化新城建设正是徐文君主持的项目，她一听着急了，也要跟着去。

    到了现场一看，工地上一片嘈杂，汗巾盘头的当地村民和头戴藤编安全帽的士兵乱做一团，肩扛怀抱，各种器皿、金银源源不断地从墓穴往外搬，在场的几个宪兵朝天鸣枪，无奈人少，无济于事，个别宪兵自己也揣金带银，兜里鼓鼓。

    冯督军站在隆起的施工土堆向下看了看，命令宪兵队向人群后面的土堆上放枪，“砰”地一排枪响，烟尘四起，人群被震慑住了，抬头张望，但很快又陷入混乱，仍然哄抢不止。冯督军咬牙切齿喊了声“娘希匹！”

    端起手枪，瞄准一个抱着铜鼎的士兵的腿开了枪。

    那个士兵应声倒地，捂住腿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鲜血喷溅的四处都是，人群大乱，冯督军又对着人群放了一枪，一名村民捂住胳膊滚落墓穴，这下子，人群安静了，再没人敢动。

    冯督军骂着娘，把还在冒烟的手枪唰地插进枪套，冲下喊道：“看那个再给老子动！”

    徐文君看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吓的哇地一声捂住脸，两腿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冯督军走下来，在宪兵们的簇拥下走近人群，先冲地上打滚的士兵踢了一脚，向士兵们喊话：“让你们协助新城建设，赚些额外的饷银补贴家用，是让你们来当摸金校尉的么？那个拿了东西！给我上缴营部，拒不交出者，军法处置！”又转身对吓成一团的当地村民喊道：“你们居住在此，地下埋的，可是你们的先人！这般犯上做乱！不怕祖宗惩罚吗！附近村庄，即日开村搜查，如有私藏文物者，统统拉去充军！不分老幼妇孺！”

    墓中文物被收拢，摊在地上一大堆，冯督军冲蔡白杨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下来看。

    徐文君死活不去，还拽住蔡白杨的胳膊不让他下去，蔡白杨幸灾乐祸，挣脱徐文君，跑到冯督军那里。

    冯督军踩着那个倒霉的兵抱过的铜鼎，血还在鼎面上流淌，他问蔡白杨：“蔡主管见多识广，可知这是那个朝代的？”

    蔡白杨其实也不认识，不过有大学时学的《施工过程中文物的鉴别与保护》这门课的基础，再看看上面的金石铭文，大概地说：“应该属于先秦时代，也就是夏商周或春秋战国时期。”

    这跟没说一样，等于说这个文物的年代是唐朝到民国这段时间。

    冯督军显然不怎么懂历史，但他很兴趣地接着问：“那到底属于那个朝代的？”

    蔡白杨犯嘀咕了，不过他一转念，反正冯督军也不懂，便胡悠说：“应该是周朝早期！”

    “这么说很古老咯！”冯督军兴趣盎然。

    “嗯！浙江上古有吴越两国，这应该吴越古国的东西。”蔡白杨一副有学问的样子。

    一个士兵来报告：“督军！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冯督军好奇地问。

    只见士兵拿出来一个带着手柄，圆柱形的东西，要是形容起来，像个现代时粘衣服毛球用的粘纸碾子。金属制成，不知用途。

    冯督军拎了拎，递给蔡白杨看。

    蔡白杨拿在手里，还没看仔细，突然那东西唰地一声绷直了，是把宝剑，寒光闪闪，剑身烙着斜格子，像极了蔡白杨在博物馆见过的越王勾践自作用剑，众人大惊。

    一下绷直，蔡白杨没拿稳，落在地上的铜鼎上，奇迹又发生了，剑锋碰触到铜鼎上的血迹，顿时变了颜色，绯红一片。

    冯督军愣了愣，说：“还是请贾教授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