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北落师门
漫天的尘沙暴终于平息了,在沙漠中行军一整天的骆驼队,就地安营歇息。
蔡白杨把裹脸的头巾卸下来,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头发和胡须里钻的全是沙,难受极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圆圆的落日在正前方,下缘已经触到了天际线上起伏的沙丘……
蔡白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此刻沙漠中的恬静,让他忆起了一句上学时的唐诗。
他不禁张开双臂,念出声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蔡白杨兴奋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沙漠。
大毛拉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他,咕噜咕噜地抽着他那个阿拉伯水烟枪。
他笑着向贾教授说些什么,贾教授听后哈哈大笑,说:“杨长官,他说你像一个诗人!”
“我是个念诗的人!”蔡白杨心情不错。
仔细一看,落日余辉中,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是远方一个细长的建筑物!
“那是什么?”蔡白杨指给贾教授看。
贾教授扶扶眼镜,看了许久,激动地用阿语询问大毛拉。
大毛拉放下水烟枪,兴奋地说了一番话。
贾教授告诉他:“那便是传说中的巴别通天塔!”
“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过去?”蔡白杨不理解。
“杨长官,望山跑死马呀!”贾教授解释道:“大毛拉说了,看是能看见了,可抵达还需要再走半天的,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说吧!”
……
篝火渐暗,众人都已休息,蔡白杨又失眠,不过这次是因为兴奋,想想明天就要见证如此伟大的历史遗迹,他激动地睡不着,出来溜达。
脚下的沙子白天被晒的很烫,此刻温度已经降了很多,他索性脱了鞋,光脚踩在沙子上,很温和,很舒服……
没走两步,看到地上躺着个人。
“贾教授?”蔡白杨惊叫。
“嘘……”贾教授示意他也过来躺下。
他俩并排躺在沙丘上,仰望夜空。
“杨长官,你看!”贾教授指着天。
满天璀璨的星河……
“杨长官!漂亮吧?”贾教授惬意地说。
“嗯!”蔡白杨被震撼到了。
在他生活的年代,很少能看到这样的风景。
“杨长官,我是厦门人,幼时,我常随大人夜间去赶海,大人们在滩涂上忙碌,我就躺在沙滩上,仰望星空。”
蔡白杨静静地听,他此刻不想说话。
“我因此认识了很多星座,你看!那边是北斗七星,西方称为猎户星座!”贾教授如数家珍。
“什么?中西方星座划分也不同么?”这是蔡白杨的知识盲区。
“那可不是么~文化差异,星座自然不同,咱们中国将天上星辰划分为三垣二十八宿,即通俗所称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贾教授说到专业,侃侃而谈。
“贾教授!你不是历史学家么?怎么涉猎如此之广?”蔡白杨佩服极了。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啦!古人的墓地风水,都是以天对地的,墓室地宫里都是按照这个排布的!头朝东方苍龙!脚踏西方白虎!”贾教授给蔡白杨科普。
“噢!”蔡白杨由衷地感慨。
“你再看东南方向的北落师门星!它属于北宫玄武的室宿星,即西方星座中的南鱼座α星,《晋书》中曾记载过,北落师门星的位置,曾出现了一枚流星,落于长安城北门的方向,当时映红了北方的夜空!因此而得名!”贾教授扬手指天,划到了东南方向,瞬间,他触电一般坐了起来!
“怎么了?”蔡白杨警觉地坐起身。
“这里是中东地区……古时的长安城北门,位于长安城的西北方向,而这里的北落师门星,现在位于东南……说明流星坠地的位置,就在长安与此地之间的某一点!”贾教授喃喃而语。
他的手,始终指着一个方向——远处的巴别通天塔。
“你怀疑是在通天塔附近?”蔡白杨疑惑地问道。
“很有可能!”贾教授开始判断方位。
通过星座定位,贾教授判断,此地位置通天塔的东南15度左右,相距约65公里。
如果流星坠地产生的爆炸,能让3000公里以外的长安城映红天空,那这个爆炸的威力,绝对是世界上任何炸弹都比不上的。
蔡白杨想起原子弹氢弹,那玩意也不过炸平一座城市而已。
“不可能的~”蔡白杨付之一笑,贾教授这脑洞开了有点儿大。
“没什么不可能的,杨长官可听说过二十一年前的通古斯大爆炸?”贾教授问道。
“二十一年前?”蔡白杨盘算了一下,是1908年。
“至今是个迷,它震撼了几乎整个西伯利亚!影响了4000公里范围内的区域!”贾教授说。
“我听说过~”蔡白杨确实听说过,抖音小视频里经常划到,属于世界未解之迷系列中最爱提及的几个故事。
“一路走来,我感觉这个沙漠地势北高南低,像个盆地,而那个通天塔!”贾教授重又指了指它:“应该就是这个盆地的最低处!”贾教授笃定地说。
“明天我们去看看,看看有什么值得探研的没有。”贾教授背着手,仰起头,在沙漠中闲庭信步起来。
他感慨道:“天上的繁星,隐藏了多少奥妙,又见证了多少历史?又被人类杜撰出多少故事啊!可以说,星空是人类想像力的源泉……”
蔡白杨仰望星空,他认出了银河两边的牛郎织女星座。
他又想起了一首诗词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蔡白杨诗性大发。
“哈哈哈哈!”贾教授大笑,问:“杨长官究竟是想起了家中妻室?还是那个多情的日本女子?”
“都不是……”蔡白杨黯然神伤。
“其实我老家并没有妻室,您那天说的也对,我仔细想想,其实并不喜欢你说的那位浅田知惠子小姐,只是……只是……”蔡白杨不知该如何述说。
“只是沉沦其间,享受被人迷恋的欢愉感!”贾教授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包烟来,递给他一支。
好久没抽烟了,蔡白杨猛抽了一口,袅袅烟气飘上天际。
“唉……”蔡白杨不置可否。
“杨长官青年才俊,被人所喜欢,也是正常之事……”贾教授若有所思。
“只是感觉愧疚于她……”蔡白杨低下了头。
“你并非真的愧疚。”贾教授叹了一口气。
“此话怎讲?”蔡白杨脸红了。
“人终究骗不了自己,你喜欢谁,不喜欢谁,心中自有答案!”贾教授继续叹气。
“不喜欢的人,也许会日久而触情,感觉她还不错,但因此而结合,即使一辈子,你终究骗不过自己,你内心中并不在意那个喜欢你的人,她的喜怒悲欢,看在眼中,却入不到心中,你始终无法与之共情。”贾教授谆谆教诲。
“那我该怎么办呀?”蔡白杨问。
“大胆追去,莫要让牵绊阻碍真情,得到真爱,才能让人生不存遗憾,更不辜负无辜的人!”贾教授已泪目,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倘若我与长泽美川私奔,成全彼此,便不会让她郁郁早夭,也不会让灵瑛的母亲独守空房,更不会让我的灵瑛受尽人间煎熬……”
“情债难还呀!”蔡白杨感同身受。
身后传来朗经声。
蔡白杨和贾教授回头望去,大毛拉端着他那个白银雕花的水烟枪,一边仰望星空,一边念念有词。
贾教授给他翻译:“大毛拉念的是《古兰经》中的名言: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做的,男人都在用毕生的精力,去寻找那根属于自己的肋骨,因为只有找到她,他的胸口才不会隐隐作痛。”
“他能听的懂汉语?”蔡白杨百思不得其解。
“大毛拉说,他能读懂人心~”贾教授如是说。
“牛逼!”蔡白杨感慨地竖起大拇指。
大毛拉冲着蔡白杨微笑,又诵读了一句话。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这也是《古兰经》中的名言,他说我们明天就去探究巴别通天塔中的秘密!”贾教授翻译给他听。
“好!”蔡白杨向大毛拉用力点点头。
大毛拉也冲他点了点头,笑着又说了一句话。
贾教授半晌才翻译过来:“他说……塔里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