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没想到这种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孤岩突然一个“急刹车”，两手扶着膝盖，微微喘着气。

    “我……我玩过……不少策略游戏……”

    再次奔跑，孤岩加快了速度。

    “游戏，这可不是一场游戏。”

    “切，都一样。职业、兽人、新的世界、圣神、宗教、战争，而且我还死不掉，这和游戏没什么区别。”

    “每次听你说，总感觉你在游戏上似乎很有造诣。”

    “那…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了。”

    孤岩跑了一会儿，来到了假人附近。由于天气寒冷，且接近夜晚，几乎没几个兽人在，假人上也落满了积雪。

    “现在应该不是了吧？”

    孤岩并不想去和那几个健壮的黑兽人抢室内锻炼场地。他看着最里边，画着搞怪表情的圆底圆头的不倒翁假人，微微笑了笑。

    “当然不是。”

    巴罗慢慢走过，拿着几块木炭，打算将操练场的火盆慢慢点燃。忽然，一阵有节奏的沉闷打击声让他不禁高举油灯看向了操练场的最里侧的方向。

    “装什么样子呢在那，假模假式的！”

    孤岩猛的停了下来，慢慢将腰板挺了起来，看向了背后的巴罗。后者也刚刚发现，严寒冬日，孤岩早就练的敞开皮甲的纽扣，露出了已经快被汗水浸透的内衬衣。

    “有模有样的，你这。”

    “又看兽人和巨魔的呢？”

    “你放……”巴罗本来好心给他拿了杯水，自己刚喝一口就被孤岩的话呛住了，“你最好穿好衣服，别感冒冻死你！”

    孤岩接过了巴罗递来的温水。

    “谢了。”

    “咱们两兄弟。”

    巴罗和孤岩共同碰了一下拳，坐在操练场边上的石椅上，欣赏着美丽的夜空。

    “真好啊。”

    孤岩有些滑稽的看了看巴罗，又看了看天空。

    “你知道么，我原来的……家乡，几乎看不到星星。”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天天都这样，除非阴天下雨。”

    “蓝天，绿草、河流与大自然，最重要的是一切都是干净的，这是最重要的。”

    “干净，什么意思，不是一直都很干净么？”

    孤岩笑了笑，他也想像巴罗一样，生活在一个哪怕是戈壁都能长着植物的世界之中。不过，眼下，这一点倒是实现了。

    “你最近，在研究那些歪门邪道么？”

    孤岩“嗯”了一声，这一声充满了疲惫和劳累。

    “费力还不讨好，有什么意义。不如强身健体，这不比那个什么魔法来的快多了？”

    “你说是就是，而且啊，你别老看那个不该看的，口味还那么奇怪。”

    巴罗换了个脚翘着。

    “你说的轻巧，买都买了，不看白不看。”

    孤岩看了看脖子上的魔法石，其中只有一些花纹，并没有储存任何记忆。

    “晚安。”

    孤岩走向了休息小屋，手中依然握着那本魔法书籍。

    走进屋内，他郑重其事的喝了一口酒，摘掉魔法石项链，轻手轻脚的爬上了上铺。

    “是时候再次，拯救世界了，不过今天就算了。”

    翻开书籍，其中有许多是孤岩不知从哪里收集来的纸张和兽皮，甚至还有不少骨片。看来，孤岩已经能够利用魔法石发动一些简单的法术，比如，

    “魔法门！”

    通过对急生门的改造，孤岩已经能够找到一个适合存放自己资源的地方，一个几乎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生命进入的异次元空间。

    “你还真会找地方，这不是记忆回廊么……”

    “我可是最喜欢玩游戏储存一大堆物资的！”

    翻开书籍，启瀚教对于大海中圣神研究的缺失，孤岩一点一点的从帮助护送侏儒车队中偷到的资料开始研究。

    “我真是服了……”

    海艺慢慢打开了一条淡蓝色的魔法道路。

    “最近启又不理我，你就先用着他的魔力呗，不用白不用。”

    孤岩想利用海艺的魔法道路传输而来的启的魔力解析着从未见过的文字的真实本意。

    “好吧，不过最后我都会一一向他反映的。”

    “好好好，快点！”

    魔力的道路缓缓展开，孤岩收集着平时兽人们最先丢弃的物品：各种地方收集来的文学资料。自从之前的日子里，启对孤岩说过那番话后，这种观念在他的心中已经深深扎根了。

    “你让我帮你学习奥咒？你为什么觉得你有这个本事？”

    孤岩抱着胳膊，一脸等待的微微笑着等待启展开解释。

    “破解……咒火，你知道了？”

    孤岩点了点头。

    启展开一道结界，背过手向着孤岩前进两步，看着远处黑暗的天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

    “知道多少了。”

    “不是，你晚上用道路把那个老头的魔力输送进魔法石，我又不是瞎子。再说了，我的感知能力强化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启无奈的扭过头去摸了摸额头。

    “没想到你真的进步挺快的，魔法敏感体质……嗯，挺好的。”

    “我只是好奇啊，”孤岩摸了摸下巴，“我每天做这么可怕的梦，跟你有没有关系？”

    “什么？不不不，”启摇了摇头，通了通长而宽的袖子，像是收起了什么东西，“我也没什么头绪，海艺早就和我说过这件事了。”

    “哼……”孤岩半信半疑摸了摸下巴，“话说，你真的没有具体的形态？”

    “什，什么？”

    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和他平时说话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样子丝毫不像。

    “我的意思是，这个……”孤岩尝试着掏出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是灵魂的状态。

    启也算是明白，用意识交流的魔力呈现在了二兽人的脑海内。

    “这个是什么？”

    “一份从全流智恩来的文件，应该是被猎杀团‘狩猎’后留下的。”

    “什么？”启看起来一惊一乍的，形态和平时有些出入，“你都能跟猎杀团交手了？”

    “嗯，我、毅勇、克尔拉奇和乱午背着柴火路过，看到他们在那用尸体在地上摆鬼画符，好多书画珍奇被他们随手扔到了河里，我本来想问问他们不要我能不能拿走，他们就说要把我也砍死。”

    启两手一摊，一只眼半睁着，一只则瞪得溜圆。

    “然后？然后毅勇就一拳把那个跑过来要抡起斧子砍我的山精一拳扪飞了。结果他正好摔得悬崖下头去了，然后，然后就开打了……”

    启摆了摆手，他不想听孤岩的描述了，他的语言总是给自己一种文化水平很低的感觉。

    “有进步是好事，嗯……”

    启简单翻阅了一下书本。

    “所以说，你们真实的形态是什么样的？”

    启犹豫了一下。

    “你确定你想看？”

    “算了，算了。”

    孤岩摇了摇头。

    “目前我作为兽人，你的长相应该是我脑海内投射的具体反射，我不想看你本来的面貌。”

    孤岩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了“克苏鲁”等一系列恐怖神明的趣闻轶事，便放弃了这种冲动。

    “你们真的和书里说的一样，和大海中的神明有过冲突，但被悬殊的实力差距震惊过？”

    启没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孤岩正一步一步向着世界的真相在前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海深不可测，曾经我的兄弟姐妹不过是懵懂的黄口孺子罢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海里的神是原始神明，而你们是后来居上的？”

    启无奈的捏了捏鼻梁。

    “或者说，伟大存在其实就藏在海底，然后一直在偷偷观察你们的表现？”

    “不可能，伟大存在是超宇宙级别的神明，毁灭一颗星球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假如他们有手指的话。”

    孤岩继续翻看着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有一些书本上还沾着许多浓稠的血液。

    启则满怀期望的看着眼前的孤岩，要知道，能把这么一个曾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家伙劝成这样，自己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面对每天血一般的梦境，还能保持这么浓厚的求知欲，也算是兽人中的佼佼者了。

    “古语，既然是你们之间的语言，那伟大存在说不说话？”

    “不，我和他们沟通的时候他们从来没说过话，或者说，他们是通过精神交流来达到‘交谈’的目的。”

    “能不能描述一下他们的样子？”

    启抬头想了想，毕竟是小去几百纪，大来一千多纪的回忆了。

    “应该可以说像是‘原初之光’吧，特别耀眼并且一直在变化的光球，这么形容应该比较贴切。宇宙诞生之初，他们应该是随之出现的第一批智慧生物。”

    “你确定他们是‘生物’？”

    “很难确定，他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片光芒，但其中似乎又有什么其他更深奥的东西存在。嗯，很难说，我和他们交流的时候又不用说话，就和现在我跟你说话一样。”

    孤岩仔细的看着启，但是他的视野中启的嘴巴确实是一张一合的。不过，自己的眼中启是一个兽人青年的样子，这只是自己主观的认识投射罢了。

    “嘶，我很好奇啊，启，你曾经是普通的部落青年对吗？”

    启变出一副墨镜和一把躺椅，面对着烈阳躺了下来。

    “那，有没有可能是叶地罗们的意识投射加强了你的力量呢？因为你想啊，‘信仰和恐怖能带来神力的增强’这种唯心主义发言，我真的很难相信。”

    启悠闲地用胳膊当枕头，同时将装备换成了夏日海滩的风格:草裙、清凉草制上衣、草帽和草鞋。

    “我实在不懂你的世界中，大家阅读的意义。”

    这次，轮到每次谈到自己世界就沉默寡言的孤岩做倾听者了。

    “你们的世界所有人类都盯着那个几厘米的发光黑盒子，书本竟然没人类爱看，太奇怪了。”

    孤岩在小本上不停的书写着，他下意识的想摁笔的末端，换来的只有微微失落的表情。

    “浅阅读，这应该是你们所有工作人类的行为吧。”

    “嗯…”

    “从你的记忆中，我注意到你周围许多人类都喜欢‘励志阅读、成功阅读’。”

    “此话怎讲？”

    启抖了抖身子。

    “就像你们的同事喜欢阅读职场书籍，或者是主角动不动就无敌的‘逆文化’书籍。你的老板喜欢看名人传记，你的父母喜欢看世界上名人的成功经历，比他们更老的人则喜欢看一些含有宗教性的欺诈内容的书籍，就是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视频。”

    “很难理解，追捧这类书为生活圭臬实在是令我不解。意义看似正义伟大，但聚焦于他人在金钱上的获取、在婚姻上的成功而非内在精神的富足，实则毫无意义。”

    孤岩点了点头。

    “而且故事真假难辨。如果涉及到婚姻，那么男主女主必然是金童玉女般的天作之合。如果涉及到事业，金钱如流水、蒸蒸日上且顺风顺水。这种故事永远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认同感，只会带来空虚和虚妄。”

    “是啊，这种情感太虚伪了。”

    启坐了起来，用手点燃了一团火焰。

    “然而，我发现你的世界中，越虚假虚妄的小说，观看的人类越多。”

    “因为生活总是给我们各种重击，这种文学是我们逃避生活的圣地，你明白么。”

    启摇了摇头。

    “那你们和一个个生命如朝露的霍卡林奴隶鼠有什么区别呢？你们是被那个称之为‘电脑’的囚牢困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上，周围是堆积成山的文书资料围墙。而这些奴隶鼠是被高阶霍卡林安排的工作劳累致死，将他们困住的是无形的老鼠夹和深埋地下的鼠巢，你们不也是被困在了桌子的文书里么？”

    孤岩笑了笑，最起码现在他不用担心这些了，他只需要担心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和晚上又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

    “说点和咱们有关的，行不行。霍卡林那边的信仰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你也不用担心我的世界中别人‘滥读’的现象了，那颗星球上的时代脚步只会越来越快，普通人只会被像木车前的螳螂一样被无情的碾成碎屑。”

    “呵呵，”启笑了笑，“那不过是在一个没有魔法和超能的世界中，曾经的你永远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和天造地设的异性，也没法成为史诗幻想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你们只能在一个永远的痛苦生存规律中循环往复的工作，换来之后十几年的大小便失禁并且记忆破碎的死亡倒计时。”

    孤岩尴尬的捂了捂脸，他又何尝敢确定现在的自己不是曾经的样子？

    “不是，”孤岩把笔一摔，“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你先把这颗破星球，不是，你先把这破烂兽国弄好了行不行？告诉我，全流智恩这个名字在古语里是什么意思？”

    如今，孤岩看着眼前的古籍，宛如当初一样。强大的魔力扭曲着孤岩脑海中的认知，眼前书本上“跳舞的小人”也变成了兽国逐渐方正的字体。

    孤岩疑惑的摸了摸下巴。

    “这是兽国文字吗？”

    “这应该是叶地罗改造过的简易古文字。”

    “下次，猎杀其他陨落者的时候可以叫上我。”

    海艺显得有些迟疑。

    “‘杰杰’，你都住我脑子里了，咱俩应该算同居了吧，那你还不向着我点？”

    “啧，你这小屁孩儿。他不还是怕你狠不下心么…不过……”

    海艺的眼中，她也不是没看到孤岩最近的变化。

    “照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