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繁体版

第七十九章 市井(二)

    大兴河是流经大兴城中心的一条重要河流,不仅服务于观光和运输,而且依托于城中蓄水大坝及其辅助设施,更是一处天然的活动场所。每年的端午节,都要在河面上举行大型的赛龙舟活动。

    汉兴二年开始举行这场活动时,大半个大兴府都为之振奋。在随后的许多年份里,为了表示与民同乐,皇室都会派出重要成员参加这场盛大的比赛活动,甚至有时皇帝和皇后也会亲临现场,并为最后胜出的龙舟队颁发奖杯。

    赛龙舟期间,大兴河两岸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以及骑马的和乘车的观众。在河面上的几座桥上,届时,也会站满了人,为自己所支持的龙舟队呐喊助威。

    比赛龙舟更具群众性的活动,是齐国各地盛行的赛马和足球。位于大兴西北方向的曲水湾曾是东部地区主要的马匹集市,后来演变成最受欢迎的赛马场。在这里,几乎每周都会进行几场激烈的赛马活动,许多报纸和刊物也会对比赛情况进行图文并茂的反复报道。

    赛马场附近的草地上、林地边,会聚集起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群,形成热闹和喧嚣的节日氛围。靠近赛马跑道的大部分观众会随身携带糖果、肉干、煎饼、面包等小吃,有钱人则会吩咐仆人从马车的食品篮中取出禽肉、龙虾和各种酒水。在大看台上有无数把扇子在挥舞,还散发出一股香气,身姿摇曳的贵妇小姐兴奋地大声呼喊助威。庆功的酒瓶不断被打开,无数的赛马赌注被记在一本本账册上。

    足球,这项最早从军队里传出的体育运动,甫一开展,便受到了各阶层人群的欢迎。充满粗野原始的力量,比赛中表露出战斗性和组织性,极大地满足了男人们身体对抗的狂野需求。

    经过数十年的演进,这项运动已经具有许多复杂而严格的规则,每一个球队,或者每一个球员都必须遵守这些规则。

    许多齐国民众,从青少年起就非常热衷于健身和各种激烈的体育活动。丰富的饮食,充沛的体力,丰盈的物质生活,开放而宽松的社会环境,这一切都使得更多的齐国青少年得以肆意地消耗体内多余的精力,并进而在运动中锻炼自己钢铁般的毅力。

    宅在家中不是齐国人的性格,尤其是中上阶层的男人们,必须长久地保持健康体魄和充沛的精力,才能去实现心中的抱负(或野心)。在齐国的词汇中,没有“髦耋”、“懦弱”这些词汇,唯有“自强”和“进取”,就如同这个年轻而强盛的国家一样。

    在齐国的各层级学校里的学生,每天有四分之一以上的时间是在操场上各种运动和游戏中度过的。在许多外国到访者眼中,齐国的青少年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面色上,都显得更健康。他们的神情中,很早就闪烁着男子气概和坚毅的品格。

    在他们度过一个快乐的青少年岁月期间,会培养出诚实、果断、勇毅而独立的性格,以及对同学和老师的坦率,还有对齐国优越性的无限认同。这或许就是齐国教育的一个理念之一。

    在齐国,除了传统的正旦(即春节)、元宵、寒食、端午、中秋、重阳、腊八等节日外,还有建国日(6月20日)、万寿节(在位皇帝寿诞)和圣元节(8月5日,太祖皇帝驾崩时间)三个官方节日,在这些节日期间,民众纷纷会盛装出行,或者于繁华街区饮宴聚会,或者于郊外走马观景,稍事放松一下终日劳碌的心情。

    可能都是来自各地的移民和移民后裔,齐国人为了尽可能多的保留华夏文明传统,对待节日的态度非常认真,每个节日都有其特有风俗。

    曾在前宋时期广为盛行的游宴活动,在齐国各地也是大行其道。而且,与前宋时期这种活动仅为贵族王公士大夫的专属所不同的是,齐国的许多普通民众也常组织和参加游宴活动。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的寺院、道观、集市,还有风景名胜区、风光秀丽的小岛,甚至旷野林地之中,都是游宴举行之所。有时游宴活动还会随大型贸易交流活动举办,在游玩的同时发展商业,既丰富了精神生活又促进了商业发展和经济繁荣。

    最为特殊的是,那种传统礼教对女性的禁锢和限制,在齐国并不存在。除了当年齐国建基立业时期,人口不丰,使得大量女子进入各个行业的原因外,经济的繁荣、生活的安定,也使许多齐国女性不甘寂寞走出深闺,感受市井的喧嚣,拥抱自然。

    在明理街后巷一家热闹的茶馆里,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听着看台上说书的观众中,就有不少年轻女子和中年妇人坐于其中,大大方方地听书。说到精彩处,也会清脆地喝一声彩,随众多听众一起抛几枚硬币过去。

    “……却说那西夷大军于建业城下仓皇无措之际,太祖皇帝在城头长身而立,端着一杆精钢打制的远程火枪,敛了心神,屏了呼吸,双手稳如泰山般,龙目如炬,看着数百米外的西夷大将,轻扣扳机。只在那一瞬间,一颗枪弹电光石火般离开枪膛,飞向那夷将而去!……要知他性命如何,还有齐西大战之进程,且听下回分解!”

    “哗……”

    随着台上说书人的惊木落下,茶馆里顿时轰然一片。

    “嘿,每到关键时刻,你这就断得恰如其分呀!……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凭太祖皇帝神威,那一枪定然击杀了西夷领兵大将。”

    “那还用说嘛,西夷领兵大将被太祖击杀,那后面的仗也不用打了,牛将军只需挥动旗杆,我大齐天兵自然如砍瓜切菜般地将那西夷尽数歼灭。”

    “得得得,你们都知道!那下一场,你们一个个都不用来听了。”

    “别呀!《三国志》里面,我还知道,天下最终三分,那不还是要想听听那赵云赵子龙将军于曹营中如何杀得七进七出!……这不是听着乐呵嘛。”

    “……”

    “延良哥,你说太祖皇帝那一枪能击中西夷领兵的将军吗?”陈根民砸吧了一下嘴巴,听得有些意犹未尽,从桌上端起一杯粗茶,一口喝光。

    “打不中的。”李延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五分的硬币,递给那名端着盘子前来收钱的说书学徒。

    “咋打不中呢?……那可是太祖皇帝!”

    “这段书说的是西夷入侵咱们齐国那会吧?”

    “嗯。”

    “先不说那会咱们齐国有没有射程超过几百米的狙击火枪,就算有,也不能在超过那么远的距离上,准确地一枪就击中西夷领兵大将。”

    “哦……”陈根民点了点头。

    嗯,延良哥是军人,应该深谙军事技能,他说打不中,那多半是打不中。

    哎,不对呀,那是太祖皇帝亲自操枪射击,难道也打不中吗?

    “你胡说!”突然邻桌的一个女童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李延良,大声地说道:“这段书我听了两遍了,那个西夷将军就是被太祖皇帝一枪远距离击杀的!就因为西夷将军被太祖击杀,我们齐国才打赢了第一次国土保卫战。”

    “呃……”李延良愕然地看着那个七八岁的女童,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着急生气的模样。可是,衬着她晶莹如玉的肤色、略显婴儿肥的小脸、精巧的面孔,却显得是那么的可爱。

    “哼,你休在这里诋毁太祖皇帝声誉!”

    “小妹妹,我没有诋毁太祖皇帝。”李延良笑了笑,和声说到:“我只是从军事层面上指出这段故事不当之处。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更是我大齐的缔造者和开创者,向来为我数千万国民敬仰和缅怀。但从实战的角度上来看,几百米外用火枪击中西夷将军,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齐国最后不是打败了西夷吗?那肯定是太祖皇帝临阵一枪击杀了西夷领兵大将,才会有这般结果。”那名女童犹自不服地说道。

    “……嗯,好吧。”李延良觉得跟这个女童争辩,似乎有些欺负人家了,随即笑着点点头说道:“太祖皇帝定然是一枪击中了那名西夷领兵大将。”

    “啊?……”那名女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延良,对他突然就改变立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旁边一名青年男子,“大哥,他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错,他就是在敷衍你。”那名青年男子笑着说道:“人家觉得就算在口头上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欺负孺子。”

    “那……,那太祖皇帝射出一枪,到底能击中西夷将军吗?”

    那青年男子宠溺地在女童脑门上揉了一把,然后抬眼看向李延良。

    “据我所知,我齐国陆军当中,有一兵种为狙击手,在阵战当中,会频频击杀敌军重要目标,以此瓦解敌军攻势。这位兄台为何如此笃定,太祖皇帝持着那杆枪,嗯,姑且它是一杆狙击枪吧,不能准确击中那西夷领兵大将?”

    “我齐国陆军当中确有专门击杀敌方重要目标的狙击手,其持有的火枪射程也高达七八百米,并且在五百米内可以有效杀伤敌军。但是,能准确击中两百米外的目标,即使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也无法完全做到。故而,在实战当中,我陆军狙击手在击杀敌方重要人物时,往往会三五人组成一队,朝目标方向进行一次齐射,以火力覆盖的方式狙杀敌方军官。”李延良见对方几人虽然身着普通,但气度不凡,而且还有两三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想来是某个豪门贵族子弟。

    “也就是说,我齐国陆军中的狙击手在敌军尚处于远距离时,只能凭感觉进行狙杀,以此打击敌方军心士气。待敌军接近两百米以内,方能对重要目标实施精准射杀。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

    “这位兄台曾在军中服役过?”那名青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延良。

    “我目前仍在陆军中服役。”

    “经历过实战?”

    “经历过战阵。”

    “哦,你都经历过哪些战斗。说来听听?”那名青年男子顿时对李延良流露出极大的兴趣。

    “……”李延良瞥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话说,我跟你很熟吗?

    “咳咳……”那名青年男子见李延良没有回应他,倒也没生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不满兄台,我也曾在军中服役过三年,也打过火枪,放过火炮,但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阵。说起来,我是深以为憾呀!”

    “战阵之中,是要死人的。”李延良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对这种贵族子弟为了镀一下金,刷一把从军经历,只是在军中匆匆服役几年,打心心底里是瞧不上。

    “兄台说的是。”那青年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呀,你们这些经历过战阵的军人,都是我大齐的英雄,是帝国坚实有力的基石。”

    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延良,便起身,带着那名女童和几名随从护卫离开了茶馆。

    “大哥,人家好像有些瞧不起你!”

    “呵呵,人家是真正的军人,可比大哥这种有名无实的从军经历强多了。所以呀,他自有一股傲气,瞧不上我,也很正常。”

    “那……,那你敢上战场吗?”

    “有何不敢?”

    “真的?”

    “国家危亡之际,人人都有保家卫国之心,我又何能例外?”

    “可咱们齐国除了立国那会有危亡风险,至今历八十多年,都在积极向外开拓,怕是轮不到大哥这种身份的人上战场了吧?”

    “……”

    李延良和陈根民二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目送那一行人离去。

    “啧啧……,延良哥,你看他们乘坐的马车,可真漂亮!”陈根民从窗户外探出头,看着下面的街道,“我猜他们一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少爷和小姐。唉,这些人呀,一出身就衔着金汤匙,不愁吃喝,一辈子荣华富贵。呵,他们要是到了战场上,定然会吓得尿裤子!”

    “那也未必。我齐国不少皇室成员就曾经历军伍战阵。数十年前,我们陆军还有一位身居将军高位的王爷,人家可是正经一路军功升上来的,历经几次海外大战,九死一生。”

    “要不,我也去从军。除役后,多少也有一份像样的前程。”陈根民说道:“延良哥,你觉得如何?”

    “那你得多等两年,满了十八岁才能报名参军。”李延良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你说咱们齐国为啥非要将服役年龄规定为十八岁,南洋几个藩属国,还有秦国,好像服役年龄都是十六岁即可。”陈根民将桌上的瓜子、花生全都倒进口袋里,还不忘将桌上剩下的茶水一口喝尽,然后便跟着李延良出了茶馆。

    “十六岁,心智不全,啥都不懂,上了战场,纯粹是送死。”

    “哦。……延良哥,你这是去哪?”

    “乘坐公共马车回家。”

    “也不是很远,可以走回去的。”

    “喝了一肚子茶水,不想走了。”

    “哦。”陈根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几枚硬币,琢磨着,这一天下来,吃了延良哥不少零嘴,还有茶馆里的糕点茶水,听了书,可不能再让人家替自己付车钱了。

    “延良哥,我看宋姨每天都乘坐一辆漂亮的马车往返学校,那是你们家有钱的亲戚提供的吗?”

    “嗯?”李延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昨日去学校接母亲回家,好像是乘坐的一辆豪华马车,可自己在激动之余,倒是一时间忘了询问母亲。

    这辆豪华马车是谁提供的呢?

    难道是某个觊觎母亲的高门大户?

    一念至此,李延良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