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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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逐出师门

    姑娘?

    洛青雪脑中突然一片空白,反复回响着这两个字。

    她面色煞白,双唇微张,不相信这两个字竟是从自己的母亲口中说出!

    “娘?你怎么了?我是青雪啊!”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呆呆道。

    宗主夫人居然说话了?宫辰大为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柳幻音一脸的莫名其妙,她看向李兆思,“兆思,这是谁呀?怎么如此唤我?”

    李兆思柔和地笑道:“幻音,这是我们新收的弟子,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大概是见你面善,所以一时冲动胡乱叫的,莫怕。”说着右手搭上她的右肩,微微按了一下。

    “这样啊,那这姑娘也怪可怜的。”柳幻音动作轻缓地挣脱李兆思,往前走了两步,对洛青雪微微扬起唇角。

    “姑娘,你身世确实可怜。兆思对弟子们一直都很好,如今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重新生活吧!”

    这句话洛青雪听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她心中突然闷的发痛,娘怎么会不认得自己了呢?

    她浑身冰冷,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于是那些来自心中的沉闷骤然涌上心头,又冲破她的喉咙,汹涌异常的从她口中吐出!

    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向地面,她弓着身子,半天才缓过气来。

    “娘……我是你的青雪啊!你怎么了?”她冲上去握住柳幻音的双肩,“你好好看看我啊!娘!你是我娘啊!你怎么能忘了我?”她血泪交加,哭的撕心裂肺。

    柳幻音被她这副鲜血淋漓的模样吓得大惊失色!

    她尖叫着跑回李兆思身旁,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肘,整个人都在发抖。

    洛青雪见到母亲这个样子,瞬间震惊的连哭都忘了。

    “李兆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疯狂怒吼,“我娘怎么会不认识我了?你究竟对我娘做了什么!”说着就要冲上去和李兆思拼命。

    “青雪!冷静!别冲动!”宫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着心疼的用衣袖去擦拭她唇边的鲜血。

    他的声音很低,稳稳的。

    洛青雪回首看看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差点失控。

    是的,她现在必须冷静才能搞清楚这一切。

    但此刻她不得不立即接受一个事实:母亲确实已经将自己忘了。

    正想着,就见李兆思已经叫人来扶着柳幻音回去了。

    洛青雪眼看着她一步步离开,她走了几步,缓缓回头看一下自己,眼中竟全是恐惧和疑惑,便很快转过脸去不再看自己。

    “李兆思……”她的声音都在颤抖,软弱又无力,“我求你,我求你告诉我,我娘怎么了?她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李兆思深呼一口气,坐到黑水晶宝座上,缓缓开了口:“当年你离开之后,本尊从来没有伤害过幻音一根头发。只是几年前,她忽然得了怪病,忘了一切,所有记忆都停在了她年轻的时候。”

    他偏了一下头,又皱眉解释了一句,“就是与你爹相识之前。”

    “但她很喜欢你的宁休院,觉得那里环境清幽,经常去打扫。”他的语气竟有些悲切。

    “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是很可怜的,本尊寻遍名医,仍然毫无办法。这一点,宫辰和炎儿他们都能作证。”

    洛青雪难以置信,她回首望向宫辰,“辰儿,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谜团一个又一个,宫辰也一肚子疑惑,先前宗主夫人从来没说过话,怎么青雪一来她就全都变了?

    他一时难以理清,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要安抚住青雪,让她不要冲动行事。

    于是他缓缓点头,柔声道:“青雪,义父的确一直在派人寻找名医,此次萧俊去北漠,也有这个原因,但还是一无所获。”

    这竟然是真的?她知道宫辰绝对不会骗自己。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无法接受!

    “青雪。”李兆思又开了口,“如今你我都想治好你娘,所以你就不要再与本尊对抗了,本尊已恢复你啸云公主的身份。有朝一日你娘若真能治好,看到你辅助本尊成就大业,也会很欣慰的。”

    “难道你从没和她说过我的存在?”洛青雪丝毫不相信他的话。

    “当然说过,你如今都站到她面前了,你看她相信吗?”李兆思抬了抬下巴,“她的记忆里连你爹都没有,怎么可能接受你的存在?”

    洛青雪忽然语塞,面比纸白,这就是师父非要将我赶回啸云宗的原因?

    她的心已碎成无数个碎片,鲜血淋漓,还要硬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因为她绝不能就这样败给他!哪怕是死!

    她绝不相信李兆思说的这一套,但眼前的一切她都无法解释,只好先忍下所有,不再说一个字。

    宫辰面色十分凝重,但在李兆思面前不方便说太多,便低声道了句:“青雪,先回去吧,义父不会骗我们的。”

    “宫辰。”李兆思的牛眼转向他,“现在她已经回来了,也算是及时悔悟,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该受的惩罚还是要受的,不然如何对这些啸云弟子交代?你觉得呢?”

    宫辰面色一惊,忽感大事不妙!

    “义父,您打算如何惩罚她?”他眉间微皱。

    李兆思转头望了望洛青雪,见她面如死灰,毫无生气,眼中顿时露出胜利的意味。

    心道:臭丫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被死死捏在本尊手里了!看你日后还怎么张狂!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停了一下才说:“她刚被九重花打过一顿,毕竟身子还弱,本尊也并非想治她于死地。”

    “就罚她九雷鞭吧,你陪着她,好好照顾。”说着,不等宫辰回应,就摆了摆手走出殿门。

    九雷鞭?宫辰面色骤然变白。

    看着李兆思的背影,他忽然又扬起长长的眉毛:义父刚才让我好好照顾她?难道他同意我们的事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到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从未言语的宗主夫人突然开口说了话;一向坚韧不屈的青雪竟然开口求了义父;之前还暴怒的义父竟不再阻拦我们。

    一桩桩,一件件,都另他甚为震惊。

    但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眼下这九雷鞭,必须要想办法躲过去。

    洛青雪此时已缓过神来,她泪眼婆娑的望向宫辰,无力道:“走吧,带我去严刑殿。”

    宫辰心疼的不行,想劝住他不要去,不等他开口,洛青雪就举手示意他不要说。

    “就让他罚我吧,我离开太久了,久到我娘都忘记我了。”话音未落,眼泪已冲出眼眶。

    “辰儿,你知道吗?”她道,“小时候我无法照顾她,现在我长大了,终于回来了,可她却已经不记得我了!她再也不会唤我‘青雪’了……”

    她垂下双眼,绝望道:“我是个不孝女,我从未对我娘尽过孝,我该打!”说着一步一步往殿外走去。

    宫辰缓缓跟在后面心如刀割。他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所有的事情,连他都无法接受,何况是她。

    天空又开始聚集乌云,两人来到严刑殿门口。

    之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宫辰一想到那可怕的雷鞭要打在她身上,就疼得全身都要碎了。

    进入严刑殿,就有两个啸云弟子上来,带他们走进一间黑暗又宽敞的屋子。屋子四周烛火依稀,墙上,各种刑具冰冷地挂在墙上,屋顶上有一圈窗户,阴冷的月光从上面洒下,显得这间屋子更加冷漠。

    洛青雪麻木地站在那儿,看着屋子中间一根巨大的石柱,上面的血腥之气冲的她想吐。

    旁边很快迎上来一位长老模样的中年男人,斯文的模样像是一个博学多闻之人。

    那人拱手道:“公主来了,宗主早有吩咐,老夫定速战速决,让您少吃些苦头。”

    “雷长老。”洛青雪无力道,“这么多年未见,您好像没怎么变化。”

    雷历呵呵一笑:“多谢公主挂念,老夫身强体健,定能让您不那么痛苦。”

    洛青雪随意扯了扯嘴角,主动走上前等待着。

    雷鞭是将天雷引致法器四尺绝魂鞭上,此鞭是黄铜所制,周围有细小的倒刺,一鞭下去就已皮开肉绽,每一鞭都比扒了一层皮还痛苦。但雷鞭之刑有个特点,就是伤口不会留疤,而且好的很快,这看起来似乎没那么痛苦了。

    然而,当受刑者再次受刑的时候,原来的受刑之处就会发出同样程度的痛感,这相当于在原本的伤痕上再添新伤。

    所以当邵惜炎要为宫辰分担十雷鞭的时候,宫辰才那样震惊。

    现在雷历已将四尺绝魂鞭握在手中,正要施法,竟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一回头,原来是宫辰正面色煞白的盯着他。

    “宫左使?您这是何意?”雷历无奈笑着。

    宫辰嘴唇蠕动片刻,低声坚定道了句:“放了她,打我!”

    洛青雪面色大惊!

    “辰儿你别犯傻,你不是刚刚被打过吗?你不要命了!”她倒吸一口气,杏眼圆睁看向他。

    宫辰轻轻摇头,缓缓放开手,“我宁愿代替你受苦,也绝不会就这样看着!青雪,我不能忤逆义父,更舍不得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所以我是心甘情愿代你受刑!”

    说着,他忽然挥起断愁扇,用一大团花瓣将洛青雪团团围住,然后双臂猛地向上挥舞,洛青雪立刻被花瓣送到殿门外!

    之后就听“嘭”的一声,殿门已关上!

    “辰儿!辰儿你开门……你不要做傻事!你快开门!”洛青雪想冲上前去,可身子被死死围住,她没有带雪叶剑,毫无招架之力。

    她只能拼命拍打,想要将花瓣敲碎,却丝毫没有用。

    “辰儿!”她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呼喊,然而眼前的两扇黄铜大门丝毫不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曾传出。

    她的心被一弯一弯狠狠扎着,此刻除了哭泣,她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是她要承担的惩罚,为什么要让他去承受!

    过了一会儿,周身的花瓣逐一散去,她也缓慢落地,毫发无损。

    “咔哒”一声,像是门栓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眼前的黄铜大门吱呀吱呀的缓缓开启,血腥之气瞬间冲出殿外。

    洛青雪面色惨白,颤抖的嘴唇微张,她甚至连呼吸都已停住,睁大了一双泪眼,紧紧盯着门口。

    很快,一个虚弱的身影一瘸一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辰儿!”她疯狂地冲过去!

    然而冲到他面前的时候,她骤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都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