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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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一场大戏

    宫辰扶着邵惜炎一路小心翼翼,在月色中进入天缘居。

    烛光昏暗,宫辰将邵惜炎扶到床上。

    见到右使几乎醉成了一滩烂泥,丫鬟随从们都吓得一声不吭,只默默的收拾。

    就在众人一团忙乱的时候,一袭绿衣的温欢走了进来。

    “原来是宫左使来了,邵哥怎么喝成这样?”她温柔的目光饱含心疼和焦急。

    “谁知他今天怎么回事,快给他更衣歇息吧。”宫辰说着就转过身子站在门口等着。

    温欢应声过来,轻轻解下邵惜炎的腰带,褪下他的外衣,结实的臂膀和前胸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

    她望着他紧闭的凤眼,白皙的面孔透着苦涩,心下更加心疼,于是命人递来一身刚洗好的里衣给他换上。

    都折腾好了之后,邵惜炎已经安稳睡下。

    “左使,我去给邵哥做点醒酒汤,麻烦您先照看一下他吧。”温欢柔声道。

    “好,你去吧。”宫辰应着,这才回过身来走到床边坐下。

    温欢当即退出,刚一出门就遇见了一身红衣的伊林,她正怯懦地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惊恐地看着屋里躺在床上的魔鬼。

    “伊林,你去睡吧,右使今天不会找你了。”温欢柔声道。

    “欢姐,为什么右使从来不找你?”伊林只要一说到这些就要哭。

    温欢一怔,望着她瘦小的身子,想到她受的那些苦,怜惜道:“可能他对我没兴趣吧。”

    “可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就是为了报复我……五年了,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我?”

    “他也不喜欢我,我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若是对我有一点点心意……”温欢有些哽咽,没再说下去。

    “欢姐,我是不是很懦弱,很可耻?如此卑微的活着,还不如死了。”伊林的目光充满绝望,可心里还想着那点希望。

    “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权利活着,无论高贵还是低贱。只是,我们这样的人,活的没那么潇洒罢了……”温欢的目光让人很舒服,没有任何审视。

    片刻,她拍拍伊林的肩头,安慰道:“今天有左使在,你可安心睡了,快去吧。”

    伊林紧张的面孔终于放松了下来,“或许有一天,他腻烦了,就会放了我吧?”

    温欢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答案,更不知道两人的过往,邵惜炎也从未和她说过半个字。

    “或许有那么一天吧……”伊林口中重复着这句话,越走越远,最终淹没在黑暗里。

    温欢轻叹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很快,她就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屋里。

    见温欢回来了,宫辰就要离开,可他刚一起身就被邵惜炎抓住了衣袖。

    宫辰想抽出衣袖,不曾想那家伙拽的死死的,怎么都拽不出来。

    结果一不小心,袖子竟然被扯出一个口子!

    宫辰更觉今天算是狼狈到了极点。

    这一天天闹腾的,头都要炸了!他有些烦躁,深深叹了一口气。

    邵惜炎听到他叹气,迷人的凤目终于缓缓睁开,他漆黑的瞳孔贪婪望着宫辰俊美的侧脸,可这面容却不属于他。

    “邵哥,起来喝点醒酒汤吧。”温欢温柔的声音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邵惜炎没想到她也在这里,有些恼怒,却还努力压着火气,毕竟他现在不想对这只兔子发脾气。

    “我,我担心你,所以给你做了醒酒汤……”温欢被他恼怒的面色吓了一跳。

    邵惜炎迅速指了一下桌案,微怒道:“就放那儿,你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温欢的心一下凉了半截,眼泪即刻攀上眼眶,邵惜炎从未用这种态度对她,今天他究竟是怎么了?

    看着他极力压制怒火的样子,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只能含泪退下。

    温欢走后,宫辰完全不明所以,“你这是干嘛?温欢不是你的解语花吗,你把这花儿吓走了,谁还给你解语啊?”

    “什么花不花的,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邵惜炎不想让宫辰误会,赶紧解释。

    “兔子?哪有不吃兔子的鹰?”宫辰调侃着他。

    邵惜炎抬起一双凤目,眼中满是委屈,细眉微蹙,“宫辰,我真没有,我,我不喜欢她。”

    宫辰温柔笑了笑,“邵惜炎,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奇怪?”

    “我心里闷,想找人喝喝酒,一吐不快。”

    “你都喝成狗了,还喝?”

    “你陪我。”邵惜炎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宫辰笑了,“你这家伙平时大大咧咧,怎么一喝醉了就跟个女人一样?还我陪你喝,你赶紧睡觉,明天早上多睡会儿。”说着就想掰开他的手,抽出衣袖。

    邵惜炎顺势又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掰开。

    “你干嘛?大老爷们儿喝多了想抽风?”宫辰用力抽出了手,但衣袖还被捏在他手中。

    “那如果我抽风,你嫌弃我不?”邵惜炎漆黑的眸子望着他问。

    “我直接弄死你!”宫辰瞪了他一眼。

    邵惜炎大笑几声,这笑声很爽朗,“宫辰,我们都兄弟十年了,你说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兄弟?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奇怪?”宫辰一头雾水。

    邵惜炎望着他水润的眼眸,望着他唇边的笑意,想到这些都是被洛青雪占领过的地方,他就恨的要疯掉。

    “好,那我直接说了!宫辰,你离开洛青雪吧!”他就这么说了出来。

    “啊?”宫辰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我说,我想让你离开洛青雪那个女人!”

    宫辰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和略微发红的凤目,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邵惜炎,你抽什么风?”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邵惜炎心虚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抬起眼眸道:“洛青雪不是好人!她从小就诡计多端,天天和我对着干,每天都要把义父气到爆炸!”

    “现在她为了一根破箫就能拼命,这种疯女人你要她干嘛?我觉得她不适合你!”

    宫辰薄唇微张,惊讶地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邵惜炎,我以为你已经接受她了。原来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排斥她?”

    “不是排斥,是你们真的不合适!”邵惜炎努力克制自己的妒火,尽量冷静地说话。

    “你就不怕她哪天把你也给拼进去?你看那个颜昊,好好一个正道弟子,都快变成咱们啸云内应了!”

    “啸云内应,你倒是真会说。”宫辰忽然失笑,“如果他哪天真投靠了我们,还真是义父的一个好帮手。”

    “你还能笑的出来?”邵惜炎气的脸色发白。

    宫辰终于止住笑,清了清嗓子道:“你就因为这个觉得我俩不合适?”

    “差不多吧!你不是精于算计的人,身边埋着一个这么疯批的女人,太危险了。”

    宫辰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又转身面向门外,月光洒在他身上,静谧又美好。

    邵惜炎看得沉醉,但这沉醉很快被宫辰亲手打碎。

    “兄弟,你想多了。”宫辰道,“青雪和我从小相依为命,后来被命运捉弄分离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们十分珍惜彼此,她又怎么会伤害我?”

    “命运捉弄……”邵惜炎深深低下了头,给他下毒的愧疚感又潮水一般袭来。

    他心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将他门两个分开!你这个死宫辰必须属于我!

    于是他故意道:“那你知道吗?在认识你之前,她在啸云宗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也没人帮助她。义父对她再好,她都不满足,最后还恩将仇报,盗剑叛逃。”

    “这样一个女人,真的是你想要的?你就不怕她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她能有什么用心?”宫辰听了又笑了,“她接近我能有什么目的?早在她知道我是咱们的人之前,她已经认出我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直说奇怪的话?”

    他又坐回床边,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微微凑近了一点,低声道了句:“邵惜炎,别再跟我说她的坏话。今天是我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邵惜炎被他突然的凑近弄的一阵心慌,同时也被这句话扎的体无完肤,整颗心都成了筛子。

    他把心一沉,决定重拳出击!

    “那如果她最终的目的是杀了义父,到时候你又要怎么面对她?和她一起对抗我们吗?”他道。

    宫辰的面色骤然变白,他确实忘记了这件事。

    当初在华月山庄外,青雪的确说过要杀了李兆思。只是他当时太过沉浸在她的柔情里,完全没有仔细考虑这件事,只是说了要陪她一起离开的话。

    邵惜炎见他愣在那里,便知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赶紧趁机道:“宫辰,她是一个极有心机的女人。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好的,从颜昊这次拿到落云箫来救你们,就能看出她的心思有多深沉。”

    “她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何况是你我这种身边之人?当年她为了挑拨义父和义母的关系,还大闹义母生辰宴,甚至挨了义父一掌,差点命丧当场,这件事宗里的很多老人都还记得,你不信大可去打听。”

    见宫辰沉下了脸不再说话,邵惜炎乘胜追击,“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但是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什么事?”宫辰的目光充满警惕和疑惑。

    邵惜炎邪恶地笑了一下,“她一定没有和你说过,她和我是有婚约的。只是我从来不想娶她,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但是前几天义父又跟我提起了这件事,所以我也不得不再次考虑了。”

    此刻的宫辰早已被冻住心肺,圆睁着一双桃花眼,漆黑的眼眸仿佛装着整个深渊。

    许久,他才薄唇微动,挤出了两个字:“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