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亦正亦邪
乌黑的魔气还在大殿上空不停地翻滚。
李兆思手中的聚魂珠也同样缓慢环绕着黑色魔气,它们每滚一圈,大殿上空的魔气就翻滚一次。
他的目光落在那珠子上,片刻后将其收起,然后倚靠在宝座上,抬起头仰望大殿上空的魔气。
“本尊只收取了六片魔魂,就已经能隐约感觉到魔君的气息。”李兆思双眼在放光。
“待日后将其余四片都找齐,等魔君复活之后,整个天下都将会是魔君的!”
他放声大笑:“这是圣宗祖师的心愿,历经数代都没有完成,想不到如今,将会由本尊来达成!”
牧辛赶紧抱拳讨好:“宗主英明神武,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李兆思没有搭理他,慢慢收了笑声,深不见底的瞳孔看向牧辛。
“你准备一下,亲自去一趟九芳宫,给那老太婆一个惊喜。”他牛眼微眯,目光里全是算计。
朝阳初升,云江镇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晨曦中,白园的花草已开始零落。
洛青雪早早就已来到院中早修,紫色的衣裙在深秋的漫天金黄里随身而动,手中细长漆黑的雪叶剑在她手中自由挥舞。
忽闻七弦震动,仙乐飘来。
洛青雪当即调转剑锋,正要循声飞去,却见漫天白樱如雪,从天而降。
一时间,原本的亭台楼阁全然不见,只有青青的草地绵延至远处,顺着湛蓝的天空与重重雪山融在一起。
飞花铺满草地,但见身边潺潺流动的溪水上,有落花片片,又闻对岸密林中鸟雀啾啾。
洛青雪正惊讶于这一切,就听到指尖与丝弦的摩擦之声,琴音几上几下,柔肠百转。
转头望去,一位身着青碧色薄衫的玉面公子已端坐于白樱林下,剑眉直入发髻,满头青丝顺着他的肩膀顺滑而下。
修长的手指看似轻柔,但在丝弦上发出的袅袅天音竟充满了力量。
“萧俊?”洛青雪有些意外,她顺着面前的一座贴近溪水的木桥走了过去。
混沌天音又开始自己弹奏起来,萧俊缓缓站起身迎接她,温柔的眼眸在缕缕发丝的映衬下更显柔情。
他薄唇微翘:“青雪,我知道你喜欢花,喜欢雪,所以这个幻境是专门为你所做,你喜欢吗?”
“萧俊,谢谢你。你的幻境之音越来越厉害了。”洛青雪微笑点头,“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
自从上次被宫辰误会之后,她就对萧俊有了防备,如果再任由说下去,万一被辰儿听到又要有麻烦。
所以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见她刻意回避了自己,萧俊的嘴角缓缓落下。
但他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潇洒,笑道:“宗主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他老人家有要事要咱们去办。”
洛青雪柳眉轻扬,目光中的怀疑一闪而过。
心想:李兆思想让我们回去,传个音来即可,为何还要让萧俊亲自跑一趟?
她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了句:“是什么事啊?”
“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想,八成和神兵有关。”
神兵?洛青雪轻轻皱眉,想起颜昊手上的落云箫,又想起前几天在竹林中夺箫的牧辛,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真是冲着落云箫来的?
不管怎样,既然李兆思已经派人来寻我们,定是一早就知道我们来了这里。
不如先回去和他周旋,也好掩护自己为母亲继续找解药。
“既然和神兵相关,那我们还是早点动身回去,可别耽误了义父的正事。”洛青雪对萧俊笑道。
“好。”萧俊衣袖一挥,琴声渐停,周围的白樱骤然消失。
院中的亭台楼阁依然立在原地,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熟悉的琴声早已引来一身红衣的白影,见萧俊正与洛青雪站在一处畅谈,心中一惊:主人竟亲自来了?
她从未见过主人如此柔和的笑,更未见过他如此耐心的和谁说话。
主人往日的琴音里总藏着一个人,可他对此只字不提,她也从未敢过问。
难道主人心里的人就是她?那不如就帮主人一把,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呢!
想到此处,白影立刻调整思绪,从角落里缓缓走上前,故意问洛青雪:“我听此处传来飘渺仙音,还当是洛姑娘的琴艺如此出色呢,想不到竟是这位公子。”
洛青雪简略介绍了一下,两人相互见礼。
白影随即向萧俊行了一个万福礼,道:“萧公子深谙音律之道,所奏之音几乎让奴家不知肉味,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萧俊作揖笑道:“小生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有什么师承。”
洛青道:“白姑娘有所不知,有句话叫‘正道颜昊,魔道萧俊。’说的就是那边屋里养病的那位,和你面前的这位。”
“原来如此!”白影故作惊讶道,“可惜这几天颜公子一直未能吹奏一曲,不知奴家是否有耳福,能一赏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奏?”
“……”洛青雪忽然想起这两个人上次的矛盾还未解决,面上愁容骤显。
萧俊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只呵呵笑道:“原来他也在这,还真是凑巧。”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袖,潇洒开口道:“小生曾有幸与他切磋过,颜兄的音律柔中带刚,看似轻松自如,实则蕴含着深厚的内力。不过,若他愿意,小生倒是想和他再切磋一番。”
白影当即会意,赶紧顺茬说:“既然如此,不如在这里多留几日,也尝尝我们白园的绝美花酿吧?”
“多谢白姑娘好意!”萧俊缓缓作揖道,“只是这次来的匆忙,实在不宜叨扰,待小生下次有所准备,再携礼来访。”
白影自然不敢再劝,只好作罢,又客套了几句便借口准备茶水离去了。
洛青雪听他这样说,竟松了一口气,回首道:“萧俊,那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收拾一下就带你去找辰儿,很快就好。”
“好,不急,别忘记东西。”萧俊柔声道了句。
洛青雪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屋内谢白秋刚刚梳洗好。
“师姐,你早修这么快就结束了?”她问,顺手将银铃铛挂在了腰间。
洛青雪嗯了一声,直接说道:“秋儿,李兆思派萧俊来唤我们回去,不知他又要有什么动作。”
谢白秋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师姐,怎么会这么巧?我刚刚收到师父的传音,也让我赶紧回去呢。”
洛青雪一怔,“师父她老人家怎么说?”
“师父说,最近门派附近总有一些摩擦,已经有很多弟子和普通百姓因此受了伤。所以师父怀疑,他们如此骚扰我们,很可能是要有大动作,所以才让我赶紧回去。”
“难道他们准备对破命花下手了?”洛青雪猜测道。
“他们怎么敢?”谢白秋道,“他们连师父的结界都破不掉,哪儿有胆子来抢破命花?”
洛青轻叹一声,握住了谢白秋的手。
“说的是。不管怎样,我都得赶紧回去,不然会引起他的怀疑。秋儿,离心草之事就拜托你了,希望师父她老人家不会为难你。”
谢白秋甜甜笑了笑,“师姐,师父才不舍得为难我呢!再说,当初师父赶你走,就是想让你毫无顾忌地回去调查伯母的事情。离心草这点小事,师父一定会帮你的。”
洛青雪点点头:“希望如此吧!那我们赶紧收拾一下,保持联络!”
“现在?这么着急吗……”谢白秋有些犹豫。
“怎么了?这种事当然要早些做准备了。”洛青雪道。
“我,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谢白秋道,“要不师姐你先回去,到时候我有了什么消息,立即与你联络。”
洛青雪不明所以,猜不透她想做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她或许只是想多玩几天,就没有多问。
于是又关心地嘱托了几句,什么少吃多动早睡觉,听得谢白秋真想用一个白眼来回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哎呀!”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眼珠一转,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师姐,你有没有打听到关于我爹的消息?”
“……”洛青雪顿时语塞,心忽然被人揪了一下。
她杏眼圆睁,倒吸一口气,在谢白秋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全身上下都被埋入了冰窟。
因为,自从她上次从悯天谷回来,一心都扑在寻找母亲的救治之法上,所以她竟然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还没有……你别急,我正在努力查……”洛青雪刚刚还亮若星辰的杏眼忽然没有了光,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谢白秋这才意识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伤到了师姐的痛处,她赶紧一把抱住洛青雪,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师姐,我没有催你的意思,你千万别难过啊!”
她看着那张充满悲伤的脸,心疼的紧。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线索一定很难找,当年的知情人也不知还在不在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
“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将伯母的事情解决,说不定伯母也知道些什么,到时候才好全力帮我查找线索呀!”
洛青雪心中略过一阵温暖,感动随之而来。
她泪光闪动,绷着嘴巴没有说话,只拼命点头。
片刻后,她终于调整好了情绪,才轻声道了句:“秋儿,我一定为你找出当年的真相,看看究竟是谁非要杀伯父不可!”
谢白秋见状,想要缓解下气氛,就顺手拿起身边的一块蜜枣糕,笑嘻嘻道:“师姐,你要不要尝尝蜜枣糕?可好吃了!”
“白园没有蜜枣糕,现在枣树还未成熟,你去哪里弄来的?”洛青雪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是在镇上买的了!镇上有一家店铺,门前排了好长的队,我们就走过去想看看在买什么。原来就是在卖这个蜜枣糕!”谢白秋兴致勃勃地说个没完。
“你们?”洛青雪疑惑道,“你和谁?”
谢白秋正说话的嘴巴骤然停住,轻吸一口气,眼睛也睁的老大。
“额……和,和那个,丑八怪……”她就像刚闯了祸一样,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司徒洪?”洛青雪震惊地望着她,“你们两个一起去了镇上闲逛?只有你们两个?”
谢白秋点点头,目光落在手中的蜜枣糕上,花瓣儿似的唇边竟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