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区西槎路的一个大树下，周乐擦着额头的汗，抱怨道：“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现在六月就开始流火了，热死个人！广州湿热的天气黏糊糊的！”

    周永清纠正，“七月流火是说农历七月天气转凉的时节，天刚擦黑的时候，可以看见大火星从西方落下去。不是公历七月，不是指天气炎热。”

    “看把你能的！有本事用模块代码将我QQ空间装扮一下！”

    周永清没搭理他，注视着眼前一排排物流仓库，想起了东晓南路的布行仓库，有感而发道：“东晓南路的布行仓库是庙大，能容多尊大佛，孙悟空的跟头随便翻！沙河市场是庙小妖风大，巴掌大的档口到处充满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九九八一难的妖怪都聚集于此！这里则是门槛高，只有经过前面的重重劫难，才能在这里成圣成佛！”

    “哎呀！这比喻很巧妙啊！大多数外贸服装订单都是经过前面的布行和服装市场，才会到达这里的物流仓库！”周乐默默记下，下次发QQ日志。

    “这里的门牌号和沙河档口一样杂乱无章，刚才26号了，现在13号，得找个保安问问路！”周永清说。

    两人正走着，看见前面19号博凡西贸易有限公司门口停着一辆货柜车，几个搬运工正逃荒似的，拼命将电脑和办公桌往货柜车上搬，旁边两个西装男子正不停催促着“快！快！快！”

    不远处，一个中年保安悠闲地站在马路对面，作壁上观。

    两人急忙跑过去问路，走近才发现居然是邻村的刘胜利。

    “刘叔，你怎么在这里？”周乐先开口打招呼。

    “你是？”

    “我啊！周家村的周乐，他是周元。”周乐介绍。

    “哎呦喂！两个臭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刘叔好！您有十多年没回老家了吧！听人说您在外面发财了！”周永清打招呼道。

    “嗨！哪里发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此刻的刘胜利，既有他乡遇故人的惊喜，又有谎言被拆穿的窘迫。

    周永清感受到刘胜利的心境，赶紧岔开话题介绍来意，刘胜利很爽快地给他们充当向导。

    周永清问：“对面这家公司搬家吗？”

    “不是，公司老板是伊朗的，拖欠商家货款准备跑路！”刘胜利说。

    “那你们管这事吗？”周乐问。

    “保安管这干嘛！只要不打架斗殴，别把房子拆了就行！”

    5号晨华远洋国际贸易公司门口。

    十几人在一起争吵着，混战成一团。周永清和周乐同时看向刘胜利。刘胜利尴尬地咳嗽一声。

    “普通扯皮拉筋，不算打架斗殴！这是海运集装箱漏水造成损失，客户、保险公司，货代和船公司商议赔偿问题出现分歧，闹了好多天了，历史遗留的经济纠纷，小吵小闹而已，我们保安不便插手!”

    三人继续向前，14号腾瑞货运代理有限公司门口。

    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女子站在一个凳子上，脖子前一根红色的麻绳挂在一棵榕树上，用方言对着公司员工争吵，做出随时蹬凳子的动作。两人又看向刘胜利。刘胜利将头别向一边，掩耳盗铃般地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沙河一个档口的老板娘，因为货物运输到非洲，当时的货运公司没提醒她具体什么时候到港，他选了最便宜的航线后，结果那个柜晚了快一个月才到客户手中，不但结不到货款，可能面临赔偿，所以来公司闹腾好几天了。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这就像银行说离柜概不负责，商场说自行保管财务，丢失概不负责。这里仓库重地，天要下雨，人要上吊，何况只是假装威胁，保安也管不了的。”

    周永清打趣道：“牛逼啊刘叔！您这歪理一套一套的！”

    “喂！那女人怎么真的蹬凳子了！”周永清大惊道。

    “她刚才脚滑了一下！”周乐说。

    “那我们赶紧过去救人！”周永清急忙说道。

    正当两人要冲过去时，刘胜利拽着他们道：“等等！”

    只见货运公司冲出两人，当他们看见刘胜利时，两帮人就都定住了。彼此都注视着对方，任由红衣女人用脖子荡着秋千，腿在空中乱蹬，一双锃亮的红皮鞋晃瞎这群围观吃瓜群众的24k钛合金狗眼。

    周永清和周乐率先沉不住气了，刘胜利提醒道：“她可是沙河女战神！”

    听到这话，两人才心情稍定。当红衣女人的脸涨成猪肝色，货运公司的两人沉不住气了，赶紧冲过去托住女人的脚。刘胜利这才松了口气。

    货运公司的一人冲着刘胜利骂道：“要你们保安有何用！”

    “这位先生，这是你们公司的私事，就像两口子吵架一个道理，保安外人不便插手啊！”刘胜利解释了一句，带着周永清快步离开。

    三人在十字路口准备右转时，发现两帮各有二三十人的队伍对骂叫嚣着。

    “算了，我们继续直走，别转弯了！”刘胜利说道。

    “叔，这次又是什么问题？”周永清问。

    “先走远些慢慢说。还没打起来，我不能报假警！就和我们平时不能防卫过当一个道理。比如一个人拿刀砍你，你夺过刀只是削弱了他的侵害能力，但他继续侵害你的动作，比如捡起路边的棍棒继续冲过来，你在再动手，就是正当防卫。如果你夺过刀后，对方已经做出防卫或逃跑姿势时，你还继续砍，这就防卫过当。关键是看对方的侵害能力被削弱或丧失后，你和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恰当好处。”

    周乐鼓掌叫好道：“叔，你的普法让我受益匪浅！”

    周永清竖起大拇指，“就是，叔，你这保安没白当！”

    刘胜利说：“那是！攘外必先安内，做保安必须先保证好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才能保障别人的！”

    周永清拍着额头无语道：“叔，头一次听说攘外必先安内，是这个意思？”

    周乐调侃道：“我现在可算明白，保安有两不管！”

    周永清抢着道：“这也不管，那也不管！”

    “滚！两个小兔崽子！”刘胜利没好气地骂道。

    “叔，赶紧说说他们争吵的原因？”周永清问。

    “一帮人抓住了一个胖子，另一帮人好像正在讨要！”周乐看出点端倪。

    “对哈，这胖子长得像电视剧《小兵张嘎》里面那个胖翻译！”周永清说道。

    刘胜利说道：“一伙人是几个站西服装市场的商家，他们被维诚贸易公司的老板跑单了，老板是肯尼亚人，商家找不到老板，于是抓住翻译，逼问肯尼亚人下落。另一伙人是棠溪一个服装厂的。他们委托茂信货运公司将一批服装运往乌干达，但是一直没收到货款。后来发现遭遇诈骗，于是联系船公司，想将货物在转运港口截下退回，但当地的官员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几万美金的小费，厂里的人跑到外贸公司来想其他办法，结果看见这个被抓的翻译，两伙人都明白这个跑路的肯尼亚人和乌干达诈骗的是同一个人。胖翻译急中生智，对棠溪工厂的人说，他有办法让货物拒收退回，要求是将他从站西商家手解救出来。于是，两帮人为了抢翻译起了冲突！”

    “这个胖子还有这种骚操作？人才啊！”周乐赞道。

    “两帮人不会好好商议吗？先让胖翻译想办法将货物退回，退回后再让站西商家逼问跑单老板的下落，这样不就皆大欢喜。”周永清叹息道。

    刘胜利突然慷概陈词：“哎，归根结底，都是诚信缺失惹得祸！记得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年轻人跋涉在漫长的人生路上，来到一个渡口时，他已经拥有“健康”“美貌”“诚信”“机敏”“才学”“金钱”“荣誉”七个背囊。渡船时风起浪涌，小船上下颠簸，险象环生。艄公说船小负载重，让他丢弃一个背囊方可度过难关，年轻人把‘诚信’抛进了水里。”

    刘叔说道这里，痛心疾首般地捶胸顿足，表现出忧国忧民的保安情怀。

    “这不是01年高考作文吗？”周永清问。

    卖弄学识失败，刘胜利尴尬地笑了笑，扫了一眼远处，发现两帮人拉扯着胖翻译，将他的衣服快扯烂。他大叫一声：“竖儒误我大事！”接着用对讲机通知其他同事，“我是洞四，我是洞四，J区发生经济纠纷愈演愈烈，大家打茶围，打茶围！”

    两人诧异地看着刘胜利，周永强问：“叔，你这个打茶围是什么意思？”

    “就是远远的围观，别靠近！”刘胜利解释。

    周乐笑着道：“好家伙，暗号别出心裁！”

    两人又要大笑，四个保安慢悠悠地走来。刘胜利和他们说了情况，周永清二人和他们相互介绍后开始闲聊。

    保安赵哥：“经济纠纷让保安感到很不安啊！”

    保安钱哥：“玛雅人2012年世界末日预言到底灵不灵？”

    保安孙哥：“扯淡！还有7年！足够我攒一张船票的钱！”

    保安李哥：“我准备学泰坦尼克号上那对老夫妻一样，找个老婆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安详地等待灾难降临！”

    ……

    几个人闲聊中，拉扯中的胖翻译突然蜕去两次袖子，撞到一片冲了出来，冲着几个保安高大伟岸的身影边跑边喊：“几位保安大哥，救我！”

    两帮原本争吵的人看着翻译跑了，立马化干戈为玉帛，合兵一处朝翻译追来。

    刘胜利一众保安连忙后退，像《风云》里的步惊云对聂风咆哮：“你不要过来啊！”

    周永清和周乐都会唇语。周乐蠕动嘴唇，询问周永清：“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周永清示以大义凌然的眼神，动嘴唇回复：“刘叔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能在这危难关头撇下他独自苟活！”

    周乐还以轻蔑的眼神，“你的意思是？”

    周永清抱以无奈的眼神，“你没看见那帮人把整条路都占了吗？退到路边上，也有误伤的危险。就跟村子里遇见牛群一样，整条街都是牛大哥，即使你退到路边，哪头牛突然发疯，顶你几下你能咋地？保险起见还是退出街道，让牛先走。”

    周乐暴怒的眼神，“扯了半天，不就是跑路吗？都这时候了，还举个栗子，靠！”

    两人眉来眼去时，刘胜利等几个保安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他朝两人吼道：“你俩愣着干嘛？跑啊！”

    “Readygo!”

    周永清两人大叫一声，撒丫子跑路。不一会就冲到了几个保安前面。

    保安赵哥朝刘胜利道：“你俩大侄子一看就是惯犯，穿个拖鞋都轻松超越我们！”

    刘胜利扶着腰朝前面两人喊道：“你俩老司机带带我啊！”

    两人急忙跑回，一人抓住刘胜利一只手，一路向西，带他驰骋，带他飞。

    来到西槎路西路段，前方有执勤的民警从车里下来。

    周永清三人松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脚下一只拖鞋在身后七八米处，他赶紧跑回去捡拖鞋，刚将鞋子穿上，一个民警一把将他按在地上。

    “趴下！老实点！我们收到举报，贸易公司门口有人闹事，是你吗？”按住他的警察大吼道。

    “警察同志，冤枉啊！不是我！”

    “那你怎么看见我们掉头就跑？”

    “我——我鞋掉了！”

    ……

    周乐和周永清跟随刘胜利来一个保安厅休息。看着周永清不断摇晃酸疼的胳膊，周乐哈哈大笑起来。

    “笑屁啊！”周永清揉着头骂道。

    “不是完全笑你，这让我起了和你相同遭遇的周小峰！”周乐说道。

    周永清来了兴趣道：“这小子猴精猴精的，能有什么遭遇？把快乐与人分享，快乐就会加倍。把悲伤与人分享，悲伤就会减半，我的快乐要建立在他的悲伤之上。赶紧说道说道！”

    “Longlongtimeago（很久很久以前）”周乐清了清嗓子。

    “说人话！”周永清打断道。

    “哦！03年在西北大学外语系的一次迎新晚会上，一名日本教师和三名日本留学生在表演舞蹈时做出低级下流的动作，引起中国学生强烈不满。在场学生群情激奋，要求道歉。周小峰、周达、冯鹏飞、周文和周武几人也来到了留学生公寓门口。后来警察来了，周达几人闻风而逃，周小峰跑的时候鞋子掉了，回去捡鞋子的时候，就像你刚才一样……

    “哈哈，我终于有经典案例嘲笑他了！”周永清制住笑容感叹道：“突然好想看裤裆藏雷、彭亮的自行车、手撕鬼子、机枪和手榴弹炸飞机等抗日神剧！”

    傍晚十分，刘胜利悠闲地哼着歌曲回来了。

    刘胜利整了整保安帽和肩章，说道：“事情终于解决了，两帮人终于伏法了！”语气好像是他亲手摆平的一样。

    “伏法？”周乐疑惑道。

    “对啊，争吵的人是都回家了，服法了。”刘胜利说道。

    周永清拍着额头道：“叔，伏法是罪犯被处以死|刑，服法是有罪依法受刑！大家都回家了，你别乱用词！”

    刘胜利猛敲周永清的头道：“小小年纪，不懂得尊重人！来，给你们带了点晚餐！趁热吃！”说着他将别在后腰的塑料袋放到桌上。

    “就两个馒头！”周永清和周乐同时大呼。

    “叔，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头等喜事不整碗燕窝鱼翅来漱漱口！”周永清不满道。

    刘胜利撇撇嘴道：“***说过，安贫者能成事，嚼得菜根百事可做。有馒头吃就不错了，想想59年、60年那会儿，我都是吃树皮草根过日子，好几次甚至吃观音土！”

    周乐反驳道：“可听我爸说，当时全村人饿肚子的时候，你们家还有粥喝！”

    “胡说八道！你爸知道个锤子！”刘胜利义正言辞道：“我拥有中国人传统的特质，贫穷!直到今天我还恪守妇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地保持着这个优良传统!”

    “那就是没挣到钱喽？”周永清直击灵魂地拷问。

    刘胜利尴尬地挥挥手道：“嗨！人到中年钱不钱的无所谓，想当年我也风光过，曾经在广州天河机场和空少、空姐并驾齐驱，成为那里三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哇哦！叔你这么牛掰！是空勤吗？”

    “是特勤。”

    “那是什么？”

    “还是保安！”

    “靠！”

    周永清两人正啃着馒头，突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刘叔不满道：“机场保安还不够你臭屁的！”

    “那后来怎么离开了？”周永清问。

    “嫌我年纪大，不注重身材管理，有啤酒肚，怕影响机场形象，把我开了！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猪猪肉肉！”刘胜利叹了口气道。

    “两禽？只适合冷少和蒋胖胖，你分量不够啊！另一只禽兽在哪里？”周永清问。

    “滚！今晚你们替我值班，有事就用对讲机联系赵哥。”刘胜利说。

    “啊！”两人同时叫道。

    “啊什么啊？刚才老胳膊老腿的跑了十几分钟，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得找个地方搓个澡，再回家好好睡一觉。突然好怀念日本的风俗店！”

    “滚！”周永清两人同时骂道。

    收到晚辈训斥，刘胜利也不恼怒，哼着歌离开了。

    “那年你踏上暮色他乡，你以为那里有你的理想，你看着周围陌生目光，清晨醒来却没人在身旁……”

    周乐赞道：“想不到刘叔还是这么文艺的中年！”

    周永清不屑道：“这破锣嗓子简直侮辱水木年华的歌！”

    周乐拍了拍周永清的肩膀道：“小清，今晚刘叔的根据地就交给你来守护了，我先回去，明早再过来，这是犒劳你的！”

    他将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扔给周永清后，仰天大笑出门去，夜空中传来周乐的狼嚎。

    “我亲爱的小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那望穿秋水的眸子，是我梦想的港湾！”

    周永清双手各握着半个馒头骂道：“果然是两只禽兽！真想阿拉丁狗蛋儿用所有西厂绝学在你们身上耍一遍，将你们打成渣渣刘、渣渣乐，然后让身边的那个妹子给你们撒花。”

    第二天，西槎路11号捷盛货运公司附近的一颗榕树下。周永清和周乐一身拖鞋背心大裤衩戴着大草帽，在那里蹲点。

    周乐看着两人的打扮，调侃道：“你看哈！我们如果不戴帽子，咱们这身打扮就是收租公土豪的标配，要是戴上帽子就立马变民工了！”

    周永清盯着货运公司门口，应付道：“整得跟赵本山小品《刘大叔提干》里一样，你把包夹着，那就是当经理的。你把包拎着，那就是收电费的！”

    周乐问：“为什么这里公司的台子修的这么高！”

    周永清答道：“广州雨水多，贸易货运公司经常堆放很多货物，台子高防止被水淹，你看现在是梅雨季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下雨了！”

    他刚说完，平地一声惊雷起，万顷风雨加于身。

    “你个乌鸦嘴！你继续坚守岗位，我去刘叔那里弄把雨伞来！”

    说完周乐溜了。十几分钟后，他悠闲迈着小碎步回来，瓢泼大雨已经变为牛毛细雨了。周永清已经被淋成落汤鸡，正将草帽拧出一团水。

    “妈的！拿把雨伞去了这么久！”周永清骂道。

    “天黑路滑，社会复杂，拖鞋容易摔跤！我得紧赶慢行！”周乐解释。

    “要是让你去见网友，速度保证飞快！”周永清白了他一眼。

    ……

    一周后，周乐坐在树下身上结了一层蜘蛛网。周永清头上草帽上一只小鸟做了窝，住里面叽叽喳喳叫着求偶的鸟语。

    “一周了，我感觉没希望了！”周乐垂头丧气地说道。

    “电影《埋伏》里面，冯巩演的叶民主在水塔顶上埋伏了整整三十六天。咱们这几天算什么？”周永清打气道。

    突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捷盛货运门口。

    “是周倪林的车，快！”

    周永清使劲拍了一下处于观想状态的周乐后，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当周永清冲到车旁时，下车的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大背头西装革履的青年，手上劳力士闪着耀眼的光芒。

    周永清大叫道：“周倪林在哪里？快叫他滚出来，他还欠我们十几万血汗钱！”

    青年一脸不解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周倪林？这名字听都没听过！”

    “可这车是周倪林的！说，你是不是他的马仔？”周永清继续盘问。

    “这是我前几天二手车行刚买的车，购车合同的还在车上呢！”说着青年拿出一个文件带。拿出合同指着下面日期道：“看见没？5月27日！”

    周永清随即心沉入了谷底。“完了，姓倪的车都卖了，彻底玩消失！钱要不回来了！”

    周乐跑过来，上下打量青年后突然兴奋道：“你是周少强周老师吧！”

    青年仰着头，整了整领带，“嗯”了一声。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我在兰州和西安都听过您的演讲！您的福报论和潜力论真是讲的太好了！”

    说着，周乐侧身摊开手掌向前水平伸展，面容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注视前方。好像在说：兄弟，要搭把手吗？

    这是周少强演讲时的招牌动作，他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自己的迷弟，也投桃报李般摆出同样动作。“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两人四目相对，手掌对接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差点就手拉手唱情歌了。

    周永清心里嘀咕道：这不是律政先锋张伟、张益达、张大炮、斯内克的招牌动作吗？我看你是很丑很丑，倒数第九！

    “对了，周老师，您怎么出现在这儿？”周乐热情地问道。

    “做一些外贸生意，你知道我们讲成功学的，都是在实践中积累的经验，然后再提取精华，上升到可实操的理论，分享给学员们！”

    “周老师什么时候再开课，我到时候去报名！”

    周少强正欲回答，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内的司机按了按喇叭，吼道：“我说你们要聊天滚一边去，别挡在大门口耽误我送货。”

    “我说你怎么跟我老师说话的！”

    周乐走过去和司机理论。平时胆小懦弱的周乐居然为了这个听了几个演讲的周老师变得这么爷们了。看见两人快要动手，周永清赶紧过去劝解。

    三人拉扯了好一会后争端才平息。

    周永清再回头时，那个周老师已经离开。他赶紧冲进货运公司里面的登记台。

    “你好，请问刚才那个周少强是来催款了吗？”

    一个带着眼镜的小姑娘侧着身子在电脑上聊着QQ，爱答不理地说道：“废话，来这里不是交货登记，就是催款！”

    “我想问一下刚才那个催谁的货款？是周倪林的吗？”周永清问道。

    “客户的隐私，我凭什么告诉你？没事请你离开，不然我叫人啦！”小姑娘不耐烦道。

    此时周乐也走到柜台，伸长脖子盯着QQ图像。

    小姑娘突然拍着键盘暴起，“嘿！我说你俩是存心在找茬是吧！”她朝着不远处正在货物装箱的青年喊道：“修哥！有人找麻烦！”

    修哥朝其他几个收货员挥了挥手，七八个人气势汹汹地朝着周永清两人走来。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周永清脑子里想起《女人是老虎》的歌，欲拉着周乐跑路。

    周乐没动，只是有些兴奋地问小姑娘：“你是白晶晶？”

    小姑娘突然愣住，问道：“你是？”

    周乐展开双臂朗诵，“你怎能经过一片海，却忘了它的蓝？

    小姑娘做出同意动作，“我知道等待的感觉，所以我不愿让你多等，哪怕只是一个小时！”

    “白晶晶！”

    “乐天宝！”

    女孩冲出登记室，牵着周乐的手兴奋地跳起来。

    干什么？对暗号吗？难道不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吗？

    周永清和七八个壮汉一脸懵圈的站在一排。两人继续当周围人是空气，开始情歌对唱。

    白：情花开开灿烂，情义誓永无限，夜莺歌声美曼，吐露热爱弥漫！

    乐：情花娇鸟语醉，春色充满世间，同相亲永不分离，我俩爱不变幻！

    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唱大师兄和阿丽的歌，有没有考虑我何金银的感受？周永清想起在景秀服装厂被韩力和刘纾绮撒狗粮的日子，突然在心里呐喊：处处被人抢尽风头，我才是主角！

    唱完之后，小姑娘急忙向七八个收货员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网友，刚才是一场误会，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后，白晶晶在电脑上查了记录后说道：“刚才那人是来催款的，收款人是周倪林！”

    “不需要本人过来吗？”周永清问道。

    “不需要，拿汇款单过来就可以了！”白晶晶回答。

    “我就说这小子不对劲，居然和周倪林是一伙的！”周永清跳脚道。

    “我不相信周老师是那种人！说不定是周老师学生，周老师只是随手帮个小忙，不知道他的底细！”周乐辩解道。

    “不行，线索断了，我得回去告诉何老板和陈叔另外想办法！”周永清说着向门外跑。

    “喂！等等我！”周乐在后面叫道，回头对白晶晶说：“这次谢谢你啦，有空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