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丽丝在花园里放飞了一只信鸽,信鸽带着红纸写成的信件向远方飞去。
“所以小姐这几天就不要外出了。”银翼将会议的决定告诉薇薇拉:“我们要在这里坚持到王国骑士们赶来接您。”
“好吧……那么之后的演出怎么办?”薇薇拉不安地问。
“恐怕……”银翼低下头。他能够理解这个小姑娘对于演唱会的期待,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无法满足她的小任性。
“好吧,我能够理解的。”薇薇拉挤出一个微笑:“我会乖乖呆在家里的。”
“嗯,殿下是个好孩子。”银翼心疼地摸摸薇薇拉的脑袋。公主也就9岁左右,但因为是公主所以有着比同龄孩子更加成熟的心智,这反而让银翼更加心疼。
“那么公主殿下,我就先行告退了。”他退出公主的房间。刚离开房间就遇到站在门口的老管家。
“银翼先生,请问公主……嗯……有没有接受之后的安排?”管家问道。
“是的,虽然有些沮丧,但她还是理解了我们的安排。”银翼叹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女仆跑到房间门口,她气喘吁吁地停下,但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殿下!殿下!你快看窗外!”女仆一蹦一跳地跳到薇薇拉面前,拉着她的手往窗口去。
薇薇拉看见花园外墙外,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他们井然有序地搭建着舞台,而乐手们调试着自己的乐器。小摊贩们也搭起了自己的摊位,准备迎接晚上的客人。
“为了报答国王殿下的恩情,大家决定把演出的现场从小镇广场的剧院改到行宫门口的广场!”女仆兴奋地叫到。
“这!这……”薇薇拉惊喜地捂住嘴,她的眼眶湿润,两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这可太好了呢,殿下。”爱丽丝走到薇薇拉身边,搂着薇薇拉。
“我要和他们表达感谢!”薇薇拉说着一把推开窗。
“谢谢各位!谢谢!”她在窗口上对着来往的人群叫到。
“公主殿下加油!”楼下的人群看见公主透过窗超他们挥手,他们面带微笑,纷纷鼓励着公主。
与此同时,一个女仆把屯放在地下室的食物搬进厨房。根据皇室的规定,当入驻行宫的时候,女仆需要提前准备好一周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而此时正是那些食物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她搬着一篮子土豆在走廊里走过,这时她看见眼前一扇窗子打开了,风呼呼地吹进宫里吹得女仆脊背发凉。
“谁开的窗子?也不把床关上。”她放下土豆走到窗边。在她关窗前,她看见窗台上挂着一双手。
随后她的眼前一黑,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后把她拖进地下室。过了一会儿,女仆从地下室走出来,她拾起地上的土豆篮子,往厨房走去。
太阳落下远处的山头,群鸟回归近郊的树梢,自然的万物都已经回归了属于夜晚的宁静。但是此时城镇里的灯火才刚刚亮起,小吃摊的香气预示着迷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月上柳梢音乐渐起,吟游诗人们弹起乐器,他们传颂着冒险,讴歌着爱情。高昂的音乐歌颂了初代国王以神明所赐的圣剑将魔王斩杀,宛转的音乐讲述了公主西丽芙与骑士约书亚之间凄惨的爱情。来往的人停下匆忙的脚步,将笑容与泪水献给那些传颂者们。
站在公主身边的银翼也因此获得了一个新的任务,他不停向边上多愁善感的小公主递上纸巾。
“呜呜呜……就算听了很多遍,我依旧觉得西丽芙公主好可怜……”薇薇拉一边哭一边慨叹:“为什么骑士就不可以迎娶公主呢?身份地位就那么重要吗?呜呜……”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银翼在一边叹气,作为一个直男他真的很难理解一个爱情故事为什么会让女孩子那么着迷。他回头看向与他们一起的女仆,她也一个劲的擦鼻涕,她也沉浸在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里了。
“银翼先生难道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动吗?”薇薇拉转头看向银翼。
“很令人动容。”银翼说:“但是作为一个冒险者,生离死别见多了也就会对这种故事感到麻木。”
“那么欧西斯爷爷呢?”公主转向老管家。
“原来管家名叫欧西斯啊!我一直叫他管家大叔。”银翼心说。
“吼吼,老臣也和银翼先生差不多。以前在战场上见到的死亡太多了,对这种故事没什么感觉了。”
随后他摸摸胡子,似乎在想什么:“而且当你活得够久了,与你相关的人越来越少,对于离别就不再会伤感了。”
公主不再说话,在悠扬的乐声里,她回头问道:“你们也会离我而去吗?”
“很遗憾我的殿下。”管家跪在公主身边,认真地看着公主:“我们都会离去。”
“但是公主殿下,您的时间还很长,所以还有更多时间遇上更多的人。他们会敬仰你,憧憬你,爱你。同样他们也会恨你,诅咒你,讨厌你。”
管家摸了摸公主的头,微笑着说:“只要你用你的善良去爱每一个你遇到的人,爱这个王国所有的子民,他们也会向你回报他们的善意。就像现在楼下的人们,他们就是在用爱回报国王殿下的明政。”
“那么爷爷也是因为爱所以呆在我身边吗?”
“是啊,我是在回报国王殿下对我的知遇之恩啊。”欧西斯笑着看着薇薇拉。站在一旁的银翼看着眼前这队主仆,与其说是主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祖孙也不为过。
这时一个女仆敲了敲房门:“银翼先生,爱丽丝小姐似乎找你有事,她在大门口等您。”
“爱丽丝找我?”银翼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是关于之后公主殿下的护卫工作冒险者协会有了新的安排?”想到这里,银翼离开了房间往门口走去。
大门口,爱丽丝拄着大剑站在那里,她的职责是防止有人从大门正面突破。百无聊赖的她正在复盘白天银翼的枪法,她和几乎来自所有地区的人都有过切磋,但是那种枪法她也是第一次见。
这时银翼向她走来。“你刚刚找我有事?”银翼问道。
“我没找你啊。但你来了刚好,我问问……”然后她看见银翼脸色煞白。
“怎,怎么了?”爱丽丝问道。
“你真的没有委托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仆来找我吗?”银翼在此确认。
“红色头发?啊!你说提丽啊,她是负责做饭的女仆,刚才没来我这里啊?”爱丽丝说。
“见鬼!”银翼话音刚落,楼上突然传出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女孩的尖叫。声音被音乐声覆盖,大门外的冒险者没有听见门内的异样。
“公主遇袭!我去救公主!”爱丽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你去呼叫救援!”
“明白!”银翼从怀里抽出信号弹,点燃然后放飞。但就在这时,门外的集会点燃了烟花,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爆开,将信号弹的光芒覆盖。烟花持续不断地绽放,银翼见状翻过围墙自己去拉救援。担当他到达固定岗哨的时候,缺意外发现本来应该在这里的冒险者居然全都不在位置上。这时他刚好看见一个正打算离开的冒险者,他愣了一下,一把抓住那个冒险者的领子。
“谁叫你们离开的?!”他怒吼到。
“刚刚前台的小姐来我们这找我们的啊?”冒险者说道:“她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护卫工作结束了啊?”
“见鬼!”银翼感觉情况越发糟糕了。他抓住那个冒险者然后说明了情况。冒险者听完手里的武器掉在了地上。
“你现在,赶紧到冒险家协会找会长。记住,一定要绕开前台的小姐,她现在有很大的嫌疑。”银翼嘱咐道:“然后搬救兵,越快越好!”
“是,是!我,我明白了!”冒险者一把捡起地上的武器,然后向冒险家协会飞奔。银翼回过头,冲进行宫。
此时爱丽丝和欧西斯在和“提丽”对峙。在爱丽丝赶到的时候欧西斯身上已经身中数刀,他举着西洋剑喘着粗气。薇薇拉和另一个女仆躲在她的身后,她紧张地看着面前的战局。
“你为什么要攻击公主殿下?”爱丽丝质问“提丽”:“还有,真正的提丽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提丽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在自己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眼睛里散发着诡异的黄光。
“原来是邪神教会,那我懂了。”爱丽丝举剑:“既然是邪神的信徒就不必解释了。”
邪神教会,一个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教会。传说邪神是神明创世时的污秽之物组成的逆神,它会污染信徒使他们成为可以幻化为其他人的千面人。而近年来王国对他们展开了围捕,将他们的大半给铲除了。
“为了给死去的同胞们复仇。”邪教徒说着,向管家冲来。
管家横剑抵挡住了气势汹汹的一击,然后剑路一偏,将另一刀给防了下来。
爱丽丝举剑进攻,她向邪教徒挥起巨剑,邪教徒蹲下闪避,然后一脚踢在大剑的剑身上。剑身偏移,爱丽丝被惯性带偏,往后踉跄了几步。
邪教徒打算乘胜追击,这时管家从后面发动了进攻邪教徒再次和管家缠斗起来。
管家的攻击越发猛烈,邪教徒身上被剑划伤,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滴落在地面的时候,地板发出嘶嘶声。
“把主人家的地板搞脏可不是做客之道!”欧西斯说着,他的剑锋开始闪起耀眼的白光,随后,欧西斯举起剑:“看来老夫要使出一点全力了。”
{以神明的名义,}
{以圣光的名义,}
{清除邪祟}
#穿刺之圣光#
他向前将剑锋刺出。邪教徒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捅穿,圣光穿过邪教徒的身躯将背后的大门击破。待光芒散去,管家将剑收回,插回剑鞘,邪教徒趴在地上。
“结束了?”爱丽丝喘着粗气。她将剑插回自己的剑鞘里。
就在这时,邪教徒的尸体开始剧烈颤抖,他后背上的孔洞裂开,无数顶端带着尖刺的触手从裂口里涌出。
欧西斯迅速做出反应,他将手放在剑柄上,然后……
触手的尖刺刺穿了他的腹部。他看见自己的鲜血撒在地上,看见爱丽丝睁大的双眼,听见薇薇拉的哭喊。然后黑暗降临。“还是老了啊。”
邪教徒缓缓起身,他拔出触手,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爱丽丝,随后他卷起薇薇拉从窗口跳了下去。
“站住!”爱丽丝紧随其后,她跳下窗台来到过道上。两个人边追变打,爱丽丝边跑边抵挡着攻来的触手,她砍下几段触手,触手掉落地上随后化为一滩黑色液体,而断面处冒着泡,随后长出新的触手。
“没完没了。”爱丽丝边砍边追,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庭院。庭院里玫瑰花开,而玫瑰花组成的花墙外就是大路。
银翼回到了先前的房间。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家具被摔的到处都是,地上黑色和红色的液体交融。
而房间那头,欧西斯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
银翼赶紧上前,这时欧西斯睁开眼,然后露出一个微笑虚弱地说:“银翼先生,你来了。”
“你别动!一会儿祭祀们就来了!”银翼按住欧西斯的伤口,这时他感觉到伤口似乎大的离谱,而欧西斯的气息在逐渐减弱。
“银翼先生,小镇的人对你的评价出奇的高,他们有人甚至把你当作神明。”欧西斯抓着银翼的手:“所以您能不能接下我的委托。”
“别说话。”银翼祈祷着奇迹,他希望欧西斯能够撑到祭祀赶来。
虽然希望渺茫。
“以后,公主,就交给你了。”说完,欧西斯的手放下了,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很可惜……没能和您……好好聊聊。”
银翼沉默片刻,他把欧西斯的眼睛阖上,然后走出房间。
音乐会已经结束,烟火大会正在进行。爱丽丝举着剑,怪物的触手缠着挣扎的薇薇拉,此时只要他轻轻一跳就可以离开行宫逃到大路上。
“那么女士,再见啦”邪教徒轻蔑地笑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悠扬的乐声,这是一个没人唱过的曲调,一个古老的曲调,所有人都被镇在原地。它圣洁,美好,宛如从泥土当中挖出的珍宝,历经岁月却依旧闪耀。
邪教徒突然颤抖起来,他的触手在空中挥舞他发出痛苦的尖叫,薇薇拉在空中被他晃得晕头转向。
{银翼,散}
爱丽丝回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银翼站在屋顶上,背后的银色翅膀缓缓消散,银白色的碎片悬浮在他的身边,反射着天空中灿烂的烟火和惨白的月光。
待到翅膀完全消失,银翼伸出右手,
{凝聚惩戒之箭}
一张弓箭在他的右手中逐渐成型,他左手搭在弓弦之上,拉动弓弦,一支箭矢在他的手间形成,他的眼里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瞄准}
{射击}
银色的箭矢乘着呼啸的气流略过玫瑰的花海掀起花瓣的狂风。
#破邪之银风#
邪教徒在乐声当中痛苦不堪,感受到了威胁,他忍痛睁开眼。银色的光芒越来越大,最后覆盖了他的视野。
银箭将邪教徒的身体撕裂,他的半个身子瞬间消失。公主从空中掉落,她还未着地,一阵清风拂过。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见那双银色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在他的身后,银色的翅膀在月光下展开。巨大的烟花在银翼之后爆开,照亮了两人的脸。
西丽芙从高塔坠落,银色的骑士和所爱失之交臂。骑士抱着公主,将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这是薇薇拉最喜欢的诗歌,她为这对苦命鸳鸯伤感的同时也希望这个故事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
结局会是怎么样呢?她无数次想象着骑士接住公主以后两人会说些什么,他们逃走以后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现在她满眼都是眼前这个银色的身影,这个属于她的银色的骑士。
而一边的爱丽丝看到这样的场景,木讷地站在一边。
“神明。”她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而在围墙之外,一个吟游诗人收起了她的乐器,月光照亮了她金色的头发以及白色的长裙。她手里的乐器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明明是我的节日还要工作,真麻烦。”诗人嘴上抱怨着,但是脸上却挂着一模微笑:“但是这是为了自己的第一个粉丝,就当是粉丝福利吧!”
此刻无数的冒险者推开大门,冲进偌大的行宫,哈尼笑了笑看向园子:“看在我那么努力的份上就算我绩效考核通过吧。”
然后她走进黑夜,消失在白色的月光里。